這孩子太不上道,方夢樓歎了一口氣。他隻好直接地開口說道:“我這裏有想要給你唱的歌,原創。你願不願意試試看?”費奕真把曲譜接了過來,發現是一首很輕快的歌曲。感謝他那淺薄的音樂基礎,至少他能看懂曲譜。他哼了起來,半晌,放下曲譜,問道:“沒有詞嗎?”方夢樓頓時有些為難,說道:“我也不知道要填什麽樣的詞才好,你是寫書的,要不你來填一個?挑你喜歡的內容填上去,唱起來也比較有感覺?”費奕真可沒有填過詞,不過他也不悚,隻是略有點意外地問道:“咦,我可以嗎?”方夢樓說道:“我是作曲人,我說可以就可以。”費奕真點了點頭,他考慮了一下題材,又跟著曲譜輕輕哼了一會兒,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定。他拿出了紙筆就開始寫了起來。方夢樓頓時驚訝他的靈感來得這麽快,然後又忍不住擔心這孩子粗製濫造,伸出頭了去看他筆下的內容。仿佛還在昨天/故事剛剛拉開帷幕/恩怨情仇正在/準備囂張上演/卻轉眼/已經走向/落寞結局他們說(他們說)/這是個happy ending(幸福結局)就算是(就算是)/離別傷(離別傷)/至少是happy ending(幸福結局)誰都說(誰都說)/這是個happy ending(幸福結局)就算是(就算是)/離別傷(離別傷)/卻是個happy ending(幸福結局)突然張開雙眼/故事已經走向結局/悲歡喜樂依舊/流連字裏不去/卻無法/倒轉時光/迴到過去是誰說(是誰說)/這是個happy ending(幸福結局)到最後(到最後)/卻不能(卻不能)/有一個happy beginning(快樂開始)誰能說(誰能說)/這是個happy ending(幸福結局)到最後(到最後)/最寂寞(最寂寞)/不過是happy ending(幸福結局)仿佛還在昨天/故事剛剛拉開帷幕/恩怨情仇正在/準備囂張上演/卻無法/像是童話/直到永遠恩怨情仇正在/準備囂張上演/卻無法/像是童話/直到永遠費奕真放下筆,把曲譜稍微往旁邊推了推,讓方夢樓自己看。方夢樓的曲譜是他從昨天從自家的垃圾堆裏翻出來的,因為他是寫慢調情歌出身,所以喜好的作品風格裏多少都帶了一些柔婉和傷感,昨天翻出了一部分覺得還不錯的手稿片段,最後刪刪改改就變成了今天交到費奕真手上的曲譜。他的曲譜自然是抄錄過的,所以看上去清清爽爽幹幹淨淨。但是當費奕真把所有的詞句寫完,送迴到他手上的時候,那曲譜看上去還是清爽明白,連一處塗改的地方都沒有。連字跡都是清雋秀美,看上去賞心悅目。方夢樓看了一遍歌詞,自己還在舌頭底下輕輕哼了一遍,發現歌詞果然是合調子的,頓時大感驚訝。他當然不可能認為費奕真之前已經看過曲譜,這個曲譜連他自己也是今天淩晨差不多才第一次見到。當時其實他對配詞也是有點想法的,但是他寫慣了小情歌,一時竟連個清爽健康向上不早戀的主題都想不到,最後才隻拿了個譜子過來。但是讓他承認費奕真的這段歌詞不是早有腹稿而是真的就是隨興所至一揮而就,對於方夢樓來說又太過於難以置信。他問道:“你會譜曲?”費奕真笑了:“不會。”方夢樓不相信。費奕真說道:“其實很簡單,我識譜,而且做慣了改詞翻唱的勾當。術業有專攻,我對譜曲雖然不熟悉,但是對遣詞造句卻是很熟悉的。這樣而已。”方夢樓勉強算是接受了這樣的解釋。費奕真的配詞其實還可以,不過因為他哼著那調子就給加上了副旋律的配聲,所以方夢樓拿到了曲譜一會兒,就開始刪刪改改改起編曲來了。這一改就是大半天。然後他突然抬頭問道:“你的和音怎麽辦?是找人來和還是自己錄製上去?你會唱和音嗎?”費奕真想了想,說道:“沒正經試過,這個很難嗎?”方夢樓想了想,覺得一時間也很難找到能給費奕真配和音的人,就說道:“那就試一試吧。”然後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費奕真問道:“這錄音室包到幾點?”費奕真不解他的問題,無辜地迴答:“包了一周,怎麽了?”方夢樓麵部抽搐,問道:“你準備連著錄一周?你的聲帶能錄一整天嗎?”費奕真倒是沒想這麽多,聽到方夢樓這樣問起來,想了想就幹脆地承認錯誤,笑了笑道:“我原來不知道錄音是怎麽一迴事啊,自然就想當然了。我還覺得一星期說不定都錄不完呢。”方夢樓看了他半晌,默默地轉過了頭去。這敗家孩子。費奕真也沒有對他最後那個白眼產生什麽不良情緒,笑了一下就給自己掛上了耳麥,然後聽著方夢樓調好的電子編曲張開了口。他的聲音清脆卻不高亢,帶著些許少年特有的清爽昂揚,但是那聲線簡直是天然塑成的美,不管多少次都能讓聽見的人心頭一顫。方夢樓就算並不知道這小少年的性取向,也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他一句“妖孽”。但是,還是很好聽。像他這樣子聽過許多成名歌手的幹音和更多未成名並在音樂這條路上苦苦掙紮的人寄來的自薦歌曲的時代音樂人,也不得不承認,費奕真的歌聲是天籟自成,抹去一切華麗辭藻和動聽形容,這歌聲,能讓聽到的人除了一句“好聽”什麽也想不起來。他的技巧不是最好,他所唱的歌曲也不是最優美,但是他的這把嗓子,卻是方夢樓平生僅見。很多人都有一把好嗓子,有的高昂有的低沉,有的柔亮有的磁性,但是方夢樓卻沒有聽過一個聲音,與費奕真的相似……或者哪怕是接近。費奕真錄完整個專輯花了不少天。在這個過程中,方夢樓手中拿出的原創曲目仿佛就像無窮無盡一樣。有的已經填好詞,有的沒有,沒有的他就讓費奕真自己填上喜歡的詞,他隨意看看也不是十分在意,隻要在內容上沒有很大的問題,就直接讓費奕真開錄。這樣錄了一段時間,做出了母帶,他就私下違規複製了一份去找自己的老師。費奕真的聲音是一種天賦,但是這孩子似乎確實沒怎麽受過音樂方麵的訓練。方夢樓和所有音樂製作人一樣,夢想著能帶出一個流芳百代的巨星歌王,而今他現在才剛要入行,費奕真就直接從天而降落在他手裏,頓時讓他有一種被餡餅砸中的不真實感。方夢樓到了老師家裏的時候,正好看見師妹在笨手笨腳地煮粥,就客氣地對她笑了笑,然後走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