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蕭的大漢和那黑衣人,雖然不知道其用意,但無疑都是在點醒陳恕。


    而這幾句話,亦是猶如指路明燈一般,讓陳恕頓時生起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再加上與適才聽來的疑是九陰真經總綱的東西一對照,更是如夢初醒。一直以來,他所知道的一些武學常識中,都是說陰陽兼濟,方為上乘。但話是這麽說,道理人人都懂,要怎麽做卻是個問題。


    陳恕亦一直自認為自己的武功可剛可柔,直到此刻,才明白以前的“剛、柔”都隻是表象。武學上真正的剛柔,不是體現在招式,而是在於內力與武功的結合。簡單的說,剛就是外功、武學招式,如果一味隻磨練武功技巧,就是專心錘煉外家功夫。柔就是內家真氣,是精氣神,真氣依附於武學招式,而又高於招式。武學之道,從有內力開始,便分為內外兩條路。似乎相輔相成,而又各辟蹊徑。


    修煉到頂尖的外家高手,例如洪七公,以及火工頭陀,亦同樣修煉內力。但其內力隻是輔助性質,真正主導的還是外功招式,修煉至頂尖時,便是剛猛絕倫,可無匹敵。陳恕雖然拜洪七公為師,但實際除了學習降龍十八掌外,並無多少繼承。他武功的根基出自於真正的道家寶典九陰真經。


    武學上常說內外同源,修煉到最高時殊途同歸,但實際上自張三豐創立太極之後,內家便穩壓外家一頭,再也不是平起平坐了。所以這也就是張三豐被尊為第一宗師的原因。


    太極的奧妙,對於武學高手來說,事實上並不難理解。倚天原著中的張無忌亦是在臨敵時由張三豐傳授。類似於一層窗戶紙,隻看能不能想到去捅破它。領悟了這一點,相同境界的內外高手打鬥時,外家高手基本上毫無勝算。


    而陳恕被兩人言語點醒,再結合九陰總綱,境界立刻突破至一個新的天地。


    學武之人,有所突破無非兩方麵,一是純粹的實力提升,內力的積累、招式的熟練、技巧的掌握,都是一個日積月累的過程。而另一方麵,境界的頓悟,則是比較玄的一種,不過也跟自身實力息息相關,講究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


    此時陳恕明白了內外真諦後,頓時又驚又喜,立刻將所悟到的東西實施在此時的對敵之中。火工頭陀的金剛指雖然仍是剛猛無匹,但此刻他的應招之中,自然生出一股圓潤混沌的真力,將之化解。


    雖然他還不能破解對方的金剛不壞神功,但已完全克製住對方的攻勢,可以說已是有勝無敗。而所謂“剛不可久”,外家功夫自然遠不如內力深厚之人持久經得起消耗了。


    數招之間,火工頭陀麵色大變。他自然也看出陳恕已領悟到內外真謗,自己再沒絲毫勝算。當即向後跳出,轉過頭去,向那黑衣人和姓蕭的大漢怒視了一眼,喝道:“臭小子!氣死老子了!”


    砰地一腳,將院子的青石板踩得四分五裂,現出老大一個凹洞,然後縱身躍起,直縱過院牆,如飛般去了。


    姓蕭的大漢哈哈大笑,陳恕暗唿僥幸,轉過身深施一禮,誠懇地道:“多謝兩位指點。”


    姓蕭的大漢笑吟吟地搖了搖頭,說道:“小兄弟真是武學奇才,我在你這年齡時,離這境界可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那黑衣人卻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便向院外走去。


    陳恕忙搶上前,叫道:“前輩請等等!”


    那黑衣人怔了怔,轉過身來,他頭上的風帽遮住了半邊臉,隻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陳恕拱手道:“多謝前輩的教誨,不知道剛才你所念的,可是……”


    說到這裏,不免頓了一頓,這院裏人這麽多,將九陰真經的名字說出來不免駭人聽聞。


    那黑衣人淡淡道:“是與不是,你不是一聽便知麽?這東西當作不了假吧。”


    陳恕心想那也未必,原著中歐陽鋒逆練九陰真經,可是發了瘋的。這東西還需得好好研究明白才是。


    但他嘴上自然不會說出來,適才的反敗為勝,可說完全靠這黑衣人,心裏很是感激,笑道:“前輩大恩,晚輩沒齒難忘,可有什麽用得著在下的麽?”


    黑衣人想了想,輕笑道:“當然有,昨晚不是跟你說過了麽?”


    陳恕頓時啞然,他怎麽也不可能去投靠秦檜吧,頓時尷尬無語。


    黑衣人哼了一聲,搖了搖頭,轉身出門。陳恕叫了聲前輩,忽然肩頭被人一拍,轉頭看時,卻正是那姓蕭的大漢,向他笑道:“喂,別叫了行不行?”


    陳恕愕然道:“怎麽?”


    他確實是心裏感激才如此叫的,想來對方這般武功,年紀肯定比自己大很多。


    姓蕭的大漢掏了掏耳朵,搖頭道:“聽你這麽叫,我渾身發毛。行啦,今天看在老弟你的麵子上,就放了這些廢物。”


    說著揮了揮手,大步走了出去。


    陳恕心中尚有滿腹疑竇,想要向這兩人詢問,卻沒想到他們走得這麽快。


    今日這一戰,對他實是受益良多,但卻也生出無數的疑團來。


    院中眾人眼見陳恕本來敗象已露,卻忽然發敗為勝,人人都是驚疑不定。雖然聰明的都猜到跟那黑衣人所念的有關,但卻也猜測不透。


    此時見這三人一去,人人如釋重負,一湧而出,一大半在臨走前過來向陳恕拱手稱謝不止。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霍青桐師徒三人才擠進來將陳恕拉住,關明梅奇道:“小子,剛才是怎麽迴事?”


    陳恕心想叫我怎麽跟你解釋?也不迴答,反向霍青桐笑道:“霍姑娘,便請到舍下小住兩日如何?”


    霍青桐微笑道:“這次又蒙公子相救,這恩情當真不知道該從何報起了。”


    陳正德道:“青兒,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霍青桐秀眉微蹙,輕輕歎了口氣道:“師公,我們本來是帶了靈獒,順著妹子的香氣一路追過來的。不料在前邊林邊遇上那頭陀,他胡言亂語,說什麽差了幾張牌。我隻當是個瘋子,沒想到這人武功高得出奇,我們竟是毫無反抗之力,被他一一製住,強行帶到了此處。”


    陳正德聽得詫道:“你並沒有招惹他麽?那這人豈不是……”


    忽聽身後一人叫道:“這幾個家夥就是瘋子!”


    卻是包不同二人走了過來,向著陳恕點頭施禮。陳恕笑道:“包三哥、風四哥,你們怎會到這裏來的?”


    包不同笑道:“你不妨猜上一猜。”


    陳恕想了想笑道:“莫不是嫣兒家裏有什麽事情?”


    風波惡翹起大拇指讚道:“一稱即中,正是給王姑娘送一封家書來。”


    包不同抱著手臂瞅著陳恕道:“陳公子騙了我們王姑娘不還,王家夫人可將氣全都撒在我和風四弟頭上了,這可是替你受了許多氣。”


    風波惡怕陳恕尷尬,忙道:“不過與其在燕子塢清閑,還不如出來走一遭。我們聽說公子在西夏,便兼程趕來,本來在客棧裏睡得好好的,結果被那黑衣人闖了進來。風某跟他打了一架,輸得心服口服。”


    陳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聽身後一聲佛號,有人說道:“打擾諸位了。”


    陳恕轉過身,隻見那十來名少林僧人走了過來,說話的正是為首的一名白須老僧,合什道:“這位公子可是陳恕陳公子麽?”


    陳恕忙道:“正是在下,大師有何見教。”


    老僧躬身行禮,歎道:“此次我等技不如人,都蒙公子相救,這番盛德,必然傳遍武林。”


    包不同嘿嘿笑道:“陳公子一般也不會救你們這些禿驢,隻是順水人情罷了。你們真要謝的話,就把少林寺裏藏的小尼姑送幾個過來給陳公子享受罷。”


    他胡言亂語從來毫無顧忌,少林諸僧聽得無不大怒,向他怒目而視。風波惡忙道:“三哥,休要胡說。”


    陳恕也甚感頭疼,忙向那老僧道:“大師不用客氣,同為武林同道,這是應盡之義。不知大師法號如何稱唿?”


    老僧微微一笑,點頭道:“久仰公子大名,果然是英雄仁義,名不虛傳。老衲玄難,慚愧。”


    風波惡啊地一聲道:“原來是達摩堂首座。”


    少林閉寺已久,陳恕也未聽說過其中僧人的名聲。原著中一堆和尚他也早忘得差不多了,看風波惡的反應,此人應該頗為有名。


    客氣了一番,陳恕問道:“大師你們亦是被無緣無故迫到此地來的嗎?”


    玄難點頭道:“正是,這幾人行事古怪,武功卻又偏生如此厲害,實非武林之福。”


    包不同諷刺道:“大和尚當真是菩薩心腸,這就開始替武林著想了,閉寺十年可沒見你們出來替天行道。”


    玄難卻不生氣,微笑道:“施主說的是。”


    包不同不禁愕然,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毫無著力之處,頓時大感沒趣。


    陳恕眼見日頭將午,便道:“大師你等亦是到興慶城去麽?這便跟咱們同行如何?”


    玄難猶豫了一下,合什道:“老衲是替敝寺方丈師兄送一封信到西夏一品堂,於路亦向武林同道傳達一個訊息。”


    一行人出了院子,一邊走一邊談。霍青桐的幾名同行族人亦是趕了過來,他們不會武功,沒有做牌的資格,卻是被關在另一處,此時被放了出來。


    玄難道:“方丈師兄有言,如今天下大亂,武林中更是紛亂不止。所謂正邪不兩立,如今兩大魔教日漸猖獗,倒行逆施,做惡無數。是以方丈師兄發下英雄帖,相請諸大門派的武林同道,聯合起來,剿滅掉這兩大魔教,還我武林一個清淨。”


    眾人都聽得愕然,陳恕皺起眉頭,這原著中六大派圍剿光明頂,是因為彼此仇殺。而這世界少林閉寺十年,忽然一開門就要號召正道圍剿魔教,卻是以正邪不兩立為借口,這中間隻怕不那麽簡單。


    事實上上次滅絕師太也曾經向他提起過,他當時隻當是如原著中倚天劇情一般,但現在看來卻又有所不同。


    他緩緩道:“大師,以在下看來,如今我武林同道的首要大敵,當時占據我中華江山的胡人,而不是所謂的魔教吧?”


    玄難不以為然道:“我佛曰眾生皆平等,胡人亦是有好壞之分,而魔教罪惡深重,其間的輕重緩急,以公子之智能當不致分不清楚。”


    包不同冷笑道:“非也非也,貴寺本源於番邦外國,自然對胡人俯首貼尾。不知道什麽時候去接個什麽清國皇帝蒙古皇帝的封誥啊?”


    眾僧大怒,其中一人喝道:“你這賊漢子胡說八道什麽?我少林寺是中華正宗武學聖地,豈容你如此輕侮?”


    包不同見眾僧這副怒目而視的情態,不驚反喜,笑道:“怎麽?要打架的話,我風四弟最好此道。要來口舌之道,包三先生任你們多少人來也不懼。”


    正說著,忽見一名青年僧人一頭往這邊撞來,便伸手一把按住,喝道:“小和尚,你要跟我辯論是嗎?”


    那僧人正是虛竹,被他一把抓住,又驚又怕,惶然道:“小僧……師叔祖,那……那女施主跟著小僧追來啦!”


    眾人都是愕然,隻見這小和尚又醜又笨,居然會有女子追來,隻怕是他自己吹牛吧。陳恕卻是心中一動,向他仔細打量。


    包不同笑道:“小和尚你春心大發,偷看了人家洗澡什麽的,現在人家在追殺你,是不是?”


    虛竹忙不迭地搖頭道:“非也非也……”


    包不同哈哈大笑,說道:“你學我說話,莫非是要拜我做幹爹麽?”


    玄難沉著臉道:“虛竹,休得再胡說,退下!”


    陳恕心想這人果然就是虛竹,看來他所說的女子,八成是葉二娘了。他迴頭看了看,倒沒有發現,想是被虛竹看到後就躲起來了。


    想來這世界的虛竹隻怕要當一輩子的和尚了,畢竟本是他的氣運已完全變動。看他這副樣子,隻怕難以出頭。


    陳恕大感興趣地向他看了一陣,眾僧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位名聲武功都極為出色的陳公子,為何會這麽注意寺中一個貌不驚人的小和尚。(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俠世界醉夢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夢裏夜雨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夢裏夜雨聲並收藏武俠世界醉夢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