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恕對當日王保保所用的天魔功印象深刻,倒還真想再領教一下。當時出乎意料的情況下吃了個虧,現在有了準備,應該不至於再吃那種虧了。


    眾人走出金泉宮門,來到宮殿外的廣場上。陳恕正要走上前,李秋水招了招手,將他叫過去,低聲道:“正好用這機會練習一下,你隻準用師姐教你的折梅手和六陽掌。”


    陳恕一怔,隨即皺眉道:“恐怕你有所不知,這蒙古人的‘天魔功’很厲害的。”


    李秋水冷笑道:“我哪會不知?天魔功再厲害,也要看用的人是誰。這種毛頭小子,能有多強?”


    陳恕無語地道:“他比我大好吧?”


    李秋水笑吟吟地拍了拍他肩膀道:“你不是和我恩師一個輩份的嗎?哈!”


    陳恕搖了搖頭,想了想倒也可以試試,但正在這時候,李清露悄沒聲地走過來,一臉奇特地道:“喂,你家那隻最兇的母老虎叫人傳話給你,讓你把這場決鬥往後拖,時間越久越好。”


    陳恕聽得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她說的自然是黃蓉了。這一次他們進宮也是知會了黃蓉的,他忙轉頭向四周看了看,卻沒見到她的人。


    他想了下,頓時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向李秋水解釋了一下自己和黃蓉訂下的拖延待援計劃。


    李秋水微微點頭,說道:“要是這樣,倒確實是可以利用這場決鬥拖延下時間。不然蒙古人這麽快翻臉,金國人極有可能立刻動兵。咦,那黃家小丫頭可比你聰明多了啊。”


    陳恕沉吟道:“那該如何跟這旭烈兀說,才能讓他同意延期決鬥呢?”


    李秋水想了想道:“這個不難,把事情鬧大就行了。”


    陳恕一怔,李秋水已起身向旭烈兀走過去,沉著臉道:“王子殿下,既然你要決鬥,咱們就訂個賭注,你敢麽?”


    旭烈兀冷冷地道:“賭什麽?”


    李秋水淡淡道:“方才你也說了,你若是敗了,貴國也不會報仇。但口說無憑,咱們立個約定。這一戰分別代表貴我兩國,王子若是勝了,我西夏立刻向貴國臣服,永做蕃邦。我們要是勝了,三年之內,貴國不得向我國用兵,如何?”


    周圍眾人無不聽得一驚,旭烈兀目中厲芒連閃,冷冷地道:“你作得了主麽?你還不是西夏皇帝吧!”


    李秋水冷笑一聲,說道:“既然我說了這話,自然會有皇帝印璽旨意為憑。王子你敢不敢?”


    旭烈兀被她一激,喝道:“有何……”


    拔都忽地抬手,將他衝口而出的話製住,盯著李秋水道:“太妃殿下,我五弟並非以個人武勇見長,隻是一時意氣罷了,你忽然提出這般厲害的條件,恐怕有點欺人太甚吧?”


    李秋水冷笑道:“難道我那孩兒就以武勇見長了?看他那副文弱秀氣的模樣,王子還向他索戰,這是英雄行徑麽?”


    陳恕的外表確實顯得有些秀氣,看上去不過是個文弱少年,和剽悍高大的旭烈兀比起來的確顯得弱勢許多。


    拔都卻是哈哈大笑,嘲諷道:“太妃何必相欺呢?這位可是萬軍陣中手刃鼇拜的漢人英雄,真當我們這般沒見識麽?”


    李秋水不禁一怔,隨即暗自納罕,既然他們知道陳恕的身份,那為何還要向他挑戰?


    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漠然道:“那大王子是何意思?還請明示。”


    拔都負手緩緩轉了幾步,霍然迴頭,冷笑道:“如今你西夏國已是國疲勢危,被金人困於孤城,勢如累卵之危,還敢與我蒙古作對?此次我等本是一番好意來救,你等卻如此橫施羞辱,竟還有臉施此詭計,當真是可笑!”


    他忽然間聲色俱厲,旁邊不少西夏官員都頓時失色,惴惴不安。李秋水卻麵不改色,笑道:“王子何必虛張聲勢?本宮膽子甚小,被嚇出個什麽三長兩短來可不好。漢人有句話,叫做‘匹夫不可奪其誌’。這句話正可用在我西夏國之上,我們雖然是小國,處境艱難,但卻尚有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之力。不至於屈膝討好,向貴國乞憐。王子你若是有氣,這便請迴國去調大軍來蕩平我西夏好了,我今日絕不留難各位。”


    她一番話說得眾人更是麵麵相覷,萬萬料不到她會如此強硬。陳恕和李清露對望了一眼,也都摸不著頭腦。


    拔都與李秋水對視了一會,忽然冷笑一聲,朗聲道:“我們也不會太欺負人,既然你提出了決戰條件,我也提出我的條件。首先,我方決戰人選由我們自己選定。貴國若敗,銀川公主充作我五弟女奴,興慶並入我蒙古國,再無西夏國存在;我們若敗了,一年之內不向貴國用兵!”


    眾人聽得無不失色,心想這條件也太不公平了吧?這明明是故意提出來不想打這一場。


    不想李秋水卻毫不遲疑地道:“好,就是這樣!”


    頓時人人驚疑萬分,拔都自己也是出乎意料,怔了怔道:“口說無憑!”


    李秋水揮手道:“葉茂華,起草一道國契!”


    群臣各自失色,赫連鐵樹大步上前,叫道:“太妃!此事如此重大,關係到國家存亡,豈可由你一人而決?”


    李秋水轉頭看向他,冷冷地道:“赫連將軍想說什麽?”


    赫連鐵樹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大聲喝道:“國家大事,當然得由皇上與群臣商定!太妃威權再重,又豈可如此亂來!”


    群臣中不少他的黨羽紛紛出聲附和,一時間群情洶湧。拔都和旭烈兀對望了一眼,在旁邊冷眼旁觀。


    李秋水淡然道:“赫連將軍的意思,是指責本宮禍亂朝政了?”


    赫連鐵樹昂首道:“臣不敢!”但神情卻明明白白就是這個意思。


    李秋水冷笑一聲,喝道:“如今朝廷之中,都是一班飯桶!兵敗如山倒,局勢危急至此,本宮還不出來收拾殘局,這國家可不正落入你赫連將軍之手麽?”


    赫連鐵樹聽得一驚,他也是被李秋水給逼急了,才會出頭。否則真要讓那一場賭戰成立,他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此時聽李秋水說出這話,嚇得一身冷汗,忙道:“太妃此言,臣萬不敢受!”


    李秋水也不理他,一揮手,喝道:“給我傳神武衛,圍住一品堂,但有反抗者一律就地格殺!赫連鐵樹意圖謀逆,格去一切職務,交由三司查辦!”


    赫連鐵樹臉色一陣蒼白,往後退了一步,失聲道:“你……你敢!”他一直以來最忌憚的就是李秋水,但卻也沒料到她竟會這般說動手就動手。


    群臣一片惶然,誰能料到一場國宴竟會引出這班大風波?陳恕心中頓時明白幾分,李秋水肯定是早有計劃要除去赫連鐵樹,為自己和李清露除掉這大障礙,沒想到他自己跳出來。她這雷霆手段,固然是兇暴無比,而最大的倚仗,無疑就是那神武衛了。


    西夏的神武軍,和金國的穀神騎、血河軍、清國的金旗軍一樣,都是當年成吉思汗南下時,召集諸國,所傳的練兵秘法所訓練出來的。而當年襄陽之戰,西夏為諸胡前驅,神武軍折損大半。還有一部分在之前的金夏之戰中損失殆盡,最後僅存的上千人駐守興慶都中,由皇室直接統率,號稱神武衛。西夏上一代皇帝死後,這支神武衛卻是被李秋水所掌握,也正是她能有如此威勢的原因。


    赫連鐵樹惶然四顧,待要反抗時,隻見十餘名剽悍甲士已搶上前,將他按倒在地,身邊隨從倉皇逃竄。一名麵無表情的中年大漢走上前,朗聲道:“臣李延昭,奉命調查赫連鐵樹謀逆罪狀,幸不辱命,請太妃聖覽!”


    李秋水揮手道:“念!”


    陳恕在旁邊看得暗自歎服,薑還是老的辣,李秋水這不知道什麽時候布置下的羅網,他和李清露根本毫無察覺,這等手段真是值得他好好討教。


    不過片刻間,局勢已經完全被控製下來。那李延昭宣讀了赫連鐵樹的罪狀,無一不是鐵證如山。群臣惶然跪了一地,不少赫連鐵樹的黨羽被一一清出拿下。


    拔都看得也是十分佩服,走上前道:“太妃,現下咱們的賭戰還作數麽?”


    李秋水微微一笑,說道:“當然。決戰時間就由我方來定吧,一月之後,在興慶城南的天寶峰頂如何?”


    拔都點了點頭,雙方也不多說,葉茂華起草了一份契約,李秋水令人迴宮拿來國璽蓋上。


    蒙古一行人退出後,陳恕走上前,神情複雜地歎道:“您對我就這麽有信心麽?”


    李秋水迴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麽?也真是沒用。”


    陳恕搖了搖頭,苦笑道:“話不是這麽說,關鍵是根本不知道蒙古會派誰出來啊。這天下藏龍臥虎,萬一有個閃失,豈不是……”


    李秋水搖頭道:“男子漢大丈夫,豈可如此畏首畏尾?你在清京殺鼇拜時,不同樣是沒有退路背水一戰麽?再者,蒙古最多派出國師金輪法王,不至於讓鐵木真老魔親自來跟你這小子打。”


    她又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真要是鐵木真自己出手,那時自然也不用你出手了,我就不信我那師尊會坐視不理。”


    陳恕聽得一怔,隨即歎道:“隻不過感覺這等大事,決定得太輕率了些。”


    李秋水淡淡道:“輕率什麽?你以為什麽大事都要謀定而後動,思考半天才能決定嗎?當機立斷是上位者最必須的素質,小子,你還得多學學呢。就拿這一戰來說,看著是我們吃虧,事實上是占了大便宜。金兵屯兵於外,西夏隨時有亡國之危,就因這一場賭戰,白白拖了一個月。”


    陳恕點了點頭,卻見她臉色有些疲憊,想起她隻剩下小半功力,對身體肯定有影響,忙道:“您先迴去休息吧。”


    又歎道:“早知如此,您真不該在這時候將功力傳給她們兩人的。”


    李秋水搖了搖頭,淡淡道:“即便早知道是這樣,我們也還是會這樣做的。畢竟我和師姐都已經這把年紀,以後一切都得靠你們年輕人,明白麽?如果總想著依靠我們這些老家夥,你小子也不用多想了,帶著幾個丫頭跑路過逍遙日子去吧。”


    三人一路出宮,陳恕對李秋水的政治手腕十分佩服,向她虛心討教。李秋水道:“針對赫連鐵樹之事,我早已布置了整整半年,隨時可以將他拿下,倒並不是今天當時興起。不過這也是當政者的必備手段之一,事先謀劃籌備,再施計挑起事端,突然發動,讓旁人被這雷霆手段威懾,自然心驚膽戰。事實上我也不過是多活了些歲數,見得多了,也就學到一些。隻是呢,你小子的性格過於光明正大,並不適合這一行。”


    陳恕笑道:“那也未必,晚輩也不是那種迂腐之人。”


    李秋水指著他,笑道:“不過你也不需要自己去施展陰謀手段,你身邊不少人都可以替你做嘛。比如那姓任的小丫頭,還有黃家小丫頭也挺不錯的嘛。”


    陳恕還沒答話,旁邊一個聲音道:“好啊,身為長輩,在背後說晚輩的壞話嗎?”


    吱地一聲,一輛漆黑大車在幾人身邊停下,黃蓉探頭出來,嘟著嘴一臉不滿。


    李秋水笑道:“你們瞧這丫頭,可不是天生幹壞事的材料麽?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地跟著我們聽了多久。”


    黃蓉啐道:“我哪裏敢跟著你們這幾個大高手!不過是碰巧遇上罷了!”


    幾人坐上車,陳恕見這輛車正是馮阿三所贈,坐著又平又穩,甚是舒服。內部竟是經過一番大改動,倒是和初遇王語嫣時她坐的那輛車有些相像,不過卻寬敞得多了。他順手一摸,拉出一個小抽屜,果然便掏出幾樣吃食來。


    黃蓉唬他道:“你敢動那隻貓的吃食,小心她撓花你的臉!”


    李清露聽得不忿,瞪眼道:“喂,你幹嘛說我表妹壞話?”


    黃蓉一怔,攤手道:“啊,忘了你是她表姐了。怎麽啦,要替表妹撐腰?哼,不好意思,她可是被我一向欺負慣了的!你嫁過來也是一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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