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是陳佚的人。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他過來的時候,刺客和陳佚都站在門口,因為,他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  沈無眠現在的模樣堪稱地獄修羅,他的眼睛裏充滿血絲,連眼尾都因為過於憤慨和冰涼而變成了淡淡的血紅色,係統嚇得說話都不利落了。  【他他他他想幹什麽?他不會是要殺了你吧?!嗚嗚嗚宿主你不要死啊!——】  最初的時候池照也害怕,可被係統這麽一哭鬧,他就不害怕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就這麽站在沈無眠麵前,冷靜的和他對視。  沈無眠無聲的笑了一下,他的臉上還沾著不知道是誰的血跡,饒是沈無眠長得再俊美,這麽一笑,也能把人的魂都嚇飛了,更別說他的聲音陰森可怖的像是死神呢喃。  “陛下能否告訴微臣,您這是想要去哪裏?”  池照看了看他,然後又看看地上死得非常淒慘的刺客,他張了張口,“我……”  他想說,自己就是去找他的,可是沈無眠不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他突然狂性大發,用剛才掐刺客脖子的方式掐住小皇帝,砰的一聲,池照後腦勺撞到了厚重的門板,這一下子,直接把他撞得眼冒金星,沈無眠掐著他脖子的手青筋凸起,看上去用了極大的力氣,恨不得直接把池照的脖子掐斷。  可實際上,池照還能說話,也沒覺得特別疼。沈無眠想要加重力氣,想要讓池照再也說不出話來,可是他沒法再收緊手上的力道,因為他知道,被他捏在手中的脖頸十分脆弱,比不上剛才刺客的十分之一,他稍稍一用力,對方就活不成了,就會變成一具空洞的屍體,睜著茫然的雙眼,再也不會動一下。  池照閉了閉眼,緩了緩撞擊帶來的後遺症,然後,他才睜開眼睛,望著沈無眠,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痛苦,連語速都變得緩慢了一些,“我沒有要逃,我是要去找你的……你流血了,先放開我……”  說著,池照伸出一隻手,要去碰他的左肩,沈無眠一愣,他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真的受傷了,而且是個很深的傷口,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敵人劃了一刀,直到現在,他才感覺到了一絲刺痛,如同鉗子的大手驀地鬆開,禁錮倏地消失,池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就摔到了地上。  ……  刺客很快被處理幹淨了,紅淚因為護主不力,被沈無眠送去領家法,所謂的家法就是十鞭,一鞭子下去就能直接把池照這樣的抽死了,就算紅淚身體更強硬,她也是個女孩子,領完十鞭,估計沒兩三個月迴不來。  發落了留守在皇宮的人,沈無眠又派來了另外四個人來保護池照,這四個全都是王府暗衛,以前池照身邊隻有一個,現在有了四個,可見沈無眠對他態度的變化。  至於沈無眠本人,則在安排完這一切之後就匆匆離開,池照坐在燈火通明的寢殿中,看著沈無眠離開的身影,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像落荒而逃。  忙活了半宿,池照以為沈無眠不會迴來了,可是,在他撐著腦袋打瞌睡的時候,身前走過來一個人影,池照迷蒙的睜開眼睛,看見是沈無眠,他立刻站起來,“你肩膀的傷怎麽樣了?”  不是問刺客有沒有解決,也不是問有沒有抓到幕後真兇,在他明確地表露過對小皇帝的殺意之後,小皇帝見到他,最記掛的,還是他肩膀上的傷。  沈無眠盯著池照看的時間太長,池照小心翼翼的站起來,稱唿也從剛才的隨和與親昵換迴了平時的拘謹與客氣,“皇叔,你沒事吧?”  沈無眠的聲音沙啞的厲害,他搖了搖頭,“臣無事,讓陛下擔心了。”  池照皺了皺眉,旁邊的四個暗衛就跟柱子一樣,不抬頭,不說話,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雖然主子沒有說什麽示弱的話,但就這語氣,就這神情,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他正在對小皇帝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麵,四個暗衛大氣不敢喘,而池照也湊了過去。  小皇帝還在長個子,現在隻到沈無眠的肩頭,他抬起手,扯開沈無眠的衣服,看到根本就沒有包紮過的傷口,難得露出了一絲怒氣,“皇叔!你這是不要命了嗎!來人,傳禦醫!”  暗衛有一瞬間的遲疑,沈無眠是背對他們的,他們看不見主子的神情,也就不知道主子的意思,不過,想了想,暗衛還是很快就應了一聲,“是。”  禦醫來得很快,看到自己要給攝政王看病,禦醫腿一抖,差點跪地上。  禦醫是專門給皇帝看病的,太醫才是給宗室看病的,來之前,禦醫已經聽說了攝政王帶兵夜闖七位朝中大臣的府邸,直接把還在睡夢中的各位大臣跟拖死狗一樣拖出大門,三人直接砍頭,剩下四個則下了大獄。  如果說以前人們隻是對攝政王的做法多有不滿,因為他醉心權勢,那現在,人們連不滿都不敢說了,因為這妥妥的就是暴君行徑啊!問都不問就給人定罪了,萬一人家是冤枉的呢?  禦醫不知道皇上遇刺,還以為是出了別的事,此時給攝政王上藥,他麵上不顯,實際上心裏已經快哭了。他想趕緊上完藥趕緊走,小皇帝卻在一邊死死的盯著他,時不時就冒出一句,“怎麽藥粉撒出來這麽多,你到底會不會上藥?!”  攝政王是暴君,這位皇帝也好不到哪去。  一瞬間,禦醫好像看到了陳國悲慘的未來。  ……  好不容易把藥上完,禦醫趕緊退出去了,剛剛因為上藥的緣故,沈無眠褪下了衣衫,暗衛們也被他遣出去了,此時這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沈無眠攏了攏外衣,抿唇片刻,他說道:“微臣錯怪陛下了,請陛下責罰。”  聽到這話,池照心髒一抖,別逗了,罰他,那他自己還要不要命了?  池照嗬嗬一笑,打算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皇叔說笑,朕從來都沒有怪過皇叔。皇叔忙了一晚,現在累了吧,不如就在這裏休息一下?”  以沈無眠那死板的脾氣,他肯定不會留宿在皇帝的寢宮裏,池照說這話就是想讓他走人,誰知,沈無眠抬眸看了看他,然後順從的點了點頭,“多謝陛下。”  池照:“……”你也太會順坡下驢了。  沈無眠在這裏一休息就是一整天,即使外麵已經鬧得不可開交,因為有四個暗衛在這裏把守著,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所以那些鬧著要攝政王釋放大臣的聲音,根本就沒傳到正主的耳朵裏。  池照苦大仇深的看著沈無眠熟睡的模樣,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把自己的床還迴來。  什麽守規矩,呸,都是騙人的。  天已經黑了,而另一邊的沈無眠,總算是睜開了眼。昨晚忙了一宿,他確實很累了,再加上藥粉裏有麻醉的作用,所以他睡的時間才長了一些。  他醒過來的時候,池照連晚飯都吃完了,池照聽到身後傳來動靜,放下了手中的暗棕色琉璃碗,他轉過頭,眨了眨眼,“皇叔醒啦,等等,朕去給你倒杯茶。”  沈無眠不喜歡別人近身伺候,所以,這一天都沒有宮女太監敢進來,還是之前給小皇帝送飯送藥,他們才大著膽子進來了幾迴,此時桌麵上放著兩碗藥,沈無眠慢吞吞的坐起來,看到這兩碗藥,動作頓了一下。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這兩碗藥上,看了一會兒,他走下床,來到桌子麵前,池照倒好茶,轉過身,就看到沈無眠端起了剛剛自己拿的那碗,然後抬起了胳膊,看那樣子,似乎是想喝下去。  池照瞪大眼睛,放下茶盞,飛奔過來,一把搶迴去,因為力氣太大,半碗藥都撒在了地毯上。  “錯了!這是我的,那才是你的!”  望著小皇帝又驚又後怕的模樣,沈無眠整個人都僵住了,池照一邊放下藥碗,一邊說著:“皇叔,你餓不餓?需要朕叫人傳膳嗎?”  小皇帝在說什麽,沈無眠已經聽不到了,他的心,正在一點一點的涼下去,就像地上快速流失溫度的藥汁一樣。現在的他,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原來,他知道。第93章 渣了那個攝政王(9)  如墜冰窟、五雷轟頂, 大概說的就是這個感覺。  上輩子發現陳佚背叛他的時候, 沈無眠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態過, 他僵硬著不說話,本就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的臉色如今已經慘淡到了極點, 池照轉而端起另一碗藥, 還沒遞給沈無眠,他就看到了沈無眠的異樣,端著藥碗,池照下意識的蹙了蹙眉, 然後, 神色微微僵住。  不過比起沈無眠渾身血液凝固的模樣, 池照就顯得淡定多了,即使神情發生變化,也隻是一瞬間, 很快, 他就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 然後輕輕放下藥碗, 眼睛偏到了一旁的深色地毯上。  他的神情告訴沈無眠, 他正在醞釀自己的措辭, 垂頭片刻,池照抬起了過分瘦弱的臉, 他張開口, 還沒有說出一個字, 就見沈無眠好像躲避什麽洪水猛獸一樣, 猛地後退一步,他看著池照的眼神充滿了逃避與不敢置信,還有很多池照看不懂的東西裝在裏麵。  這一幕前陣子也發生過,不過那時候池照是後退的那一個,那時候池照撞倒了一個矮凳,結果躺床上休息了好多天,而沈無眠也撞到了東西,他直接把桌子撞翻了,巨大的撞擊聲傳來,門外的四個暗衛嗖嗖嗖就躥了進來。  他們臉上滿是警惕和殺意,訓練有素的行為讓池照不禁一愣,同時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等他再把注意力轉迴到沈無眠身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眼前沒人了,沈無眠披著外衣,快速離開了內殿,步伐不複平時的沉穩,甚至還踉蹌了兩步,暗衛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主子這麽失態,互相對視之後,也不知道該做什麽,隻好跟著一起退了出去,順便關上了剛剛被他們推開的大門。  池照看向被沈無眠撞倒的桌子,還有跟著桌子一起報廢的兩碗藥汁,神色慢慢沉了下去。  剛才無意中的一個破綻,似乎讓沈無眠發現他已經知道著藥裏有毒的事了,可這都不算什麽,為什麽在發現這一事實以後,沈無眠會做出那樣的反應,就好像……他承受不起這樣的事實一樣。  想到一個可能,池照臉都綠了。  這麽好的一副牌,也能被他打的稀爛嗎?!  【今兒個老百姓啊,真呀真高興~】  池照:“……劇情又崩了,你有什麽可高興的?”  【劇情崩了又怎麽樣,沒關係,我都習慣了。而且,咱們獲取成功值又不是隻靠走劇情,讓主角過得痛苦,也是一條途徑啊。再說了……】  係統故意拉長最後一個字,成功把池照的好奇心吊起來以後,魔性的笑聲瞬間灌進了池照的耳朵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才不管那麽多!隻要主角不高興,我就特別特別特別高興!就是這個樣子,繼續保持,虐死他,不要停!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照:“……”  池照非常驚恐,因為他竟然不知道係統是在什麽時候瘋的。  ……  明知道是毒藥也要喝,明知道他要做什麽卻不說,原來從一開始,陳佚就什麽都知道了,他在縱容自己,在遷就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恐怕在他眼中就跟笑話一樣。  不,不對,連笑話都不如。  他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覺得他喜歡自己,可實際上,他喜歡的人還被自己關在王府的地牢中。他——沈無眠,這個所謂的攝政王,是騙子,是替身的替身,是最卑鄙無知的可憐蟲。  沈無眠跌跌撞撞的迴到勤政殿,身後有人想要走過來,沈無眠內心的煩躁與暴虐終於有了一個發泄口,他轉過身,怒喝一聲:“滾!”  身後刷刷跪了一片人,大家全都低低的垂著頭,匍匐在地上,心驚肉跳的承載著來自攝政王的不知名怒火。  可是沈無眠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反而更加憤怒。  不對,全都不對!  他們不該跪自己,他們該跪的,是他們的君王,而他不是君王,他隻是一個輔佐君王的臣子。陳佚也不該那樣對自己逆來順受,他不該那麽卑微,更不該那麽沉默,他是皇帝,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人,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這麽輕而易舉的……就放棄自己的生命?  ——因為,想要他死的人,是他那比生命還要貴重的“愛人”。  猙獰又可怕的神情慢慢恢複平靜,攝政王靜靜的看著跪了一地的眾人,內心和這環境一樣,都陷入了詭異的死寂。  宛如地獄的時間緩緩流逝,終於,他們聽到了唯一還在站立的暴君說出來的話:“把昨晚關起來的人全都送到刑訊局去,本王要親自審訊。”  刑訊局,所有政務機關中最早被攝政王掌控的地方,如今那裏已經是銅牆鐵壁,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還活著的幾位大人,下場已經是可見的淒慘了。  皇宮太大,人的能力又太小,池照坐在寢殿裏,怎麽也沉不下氣,他總覺得有些事情要發生了,卻又無力去阻止,他隻是一個傀儡皇帝,除了坐在這裏幹等,什麽都做不了。  夜晚的皇宮寂靜無聲,雖然知道門外有無數侍衛守衛著,但周圍安靜得就像是天地間隻剩下池照一個人,坐在燃著燈火的書案旁邊,池照突然伸出手,按了按鎖骨下方的位置。  驀地,一個聲音響起。  【不舒服嗎?】  池照默了默,“有一點,可能是晚上吃的東西不對勁,總感覺胃裏犯惡心。”  係統聽了,快速掃描一遍池照的身體,其實它也有診斷病症的功能,不過之前沒有用到它的時候,此時掃描一遍,它就知道池照到底是怎麽迴事了。不過在確定這點小傷不會致命之後,係統邪魅一笑,沒有告訴池照實話。  【放心,沒什麽事啦,你去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池照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再等一會兒吧。”  係統沒有強求,它就這麽陪著池照枯坐,而另一邊,沈無眠親眼看著那幾個串通起來打算劫持小皇帝然後推翻他的大臣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血腥味充斥在鼻端,慘叫聲不斷徘徊在腦海中,終於,沈無眠總算是感覺煩躁的內心好一些了。  被他抓起來的刺客和大臣中,不是所有人都在接受刑訊,有一個人,他到現在為止沒有被折磨一下,隻是沉默的綁在一旁,臉色發白的看著昔日的同僚與手下被用刑。  此時天都快亮了,沈無眠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同樣看向那群血肉模糊的人,“魏大人,本王送你的第一份迴禮,你可喜歡?”  這位魏大人就是左相,也就是那天在朝上讓池照說自己看法的人,他麵色陰沉,不去看沈無眠,後者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聽說魏大人老來得子,如今小公子正在清河謝太傅家學習武功,本王打算,讓下麵的人去請小公子迴來,和魏大人團聚共享天倫之樂,魏大人以為如何?”  左相猛地抬起頭,兩人對視,雖然年歲差了好幾十,但兩人的眼神竟然驚人的相似,都是殘忍又冰冷,半響之後,左相居然笑了。  “沈無眠。”  既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左相就沒打算再活著迴去,索性對攝政王直唿其名,聽到他的稱唿,沈無眠眯了眯眼,緊接著,他聽左相說道:“你如此生氣,是因為老夫計劃將你拉下馬,還是因為老夫的人差一點,就把陛下從你身邊帶走了?”  沈無眠的身邊還站著他的屬下,聽到這句話,屬下驚詫的微微瞪大雙眼,卻死死控製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動一下,進而暴露出自己現在真實的情緒。  攝政王肖想小皇帝……  他現在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他才不想聽到這種秘辛,然後被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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