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聖上沉思起來。


    蔣慕淵見狀,沒有多說。


    董之望會不會去忽悠東異,蔣慕淵根本不知道,當然,南陵還有沒有銀山留著,他更不知道,但他必須先把聖上給忽悠住了。


    一來,蔣慕淵要讓餘將軍進駐江南募兵,也要在海防城牆一帶練兵,不管有船沒船,海防口上有人,就能給東異一定的震懾,叫他們知道,朝廷並不是毫無準備,由著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此舉也是幫周五爺分擔一部分。


    私底下的手段再多,終究沒有真刀真槍的防衛震撼人心。


    二來,蔣慕淵想盡可能的打消聖上在半路上截殺孫璧的心思。


    一日抓不到董之望,若孫璧還死了,那南陵的真金白銀的下落就隻能海底撈針了。


    國庫如今有多缺銀錢,聖上一清二楚,他便是要造養心宮,最不能少的還是銀子。


    既然,聖上還沒有辦法讓皇太後答應撤了已故南陵王的封號和廟享,那他也就沒有一定要在半途截殺孫璧的理由。


    蔣慕淵今日此舉,是給“不殺”添些分量。


    良久,聖上才緩緩開了口:“募兵總要有個章程,你與兵部商議了,遞份折子。”


    蔣慕淵應了,又道:“折子上先不提東異了,隻是猜測而已,沒的傳出去了,民間人心惶惶。”


    聖上的眼神冷了冷,瞥了一眼手邊的折子,衝他點了點頭。


    蔣慕淵看在眼中,而後告退。


    之前就有很多次,聖上還沒有定下往外頭放消息,京中就已經有了不少似是而非的傳言了。


    這其中,當然有蔣慕淵的手筆,也一樣有孫睿的,甚至後來,孫祈和孫宣也幹過這種事兒。


    蔣慕淵清楚聖上多疑,既然他心病中,自己就點出來讓他更疑心些,總歸猜到最後,孫睿兄弟幾人,一個也脫不了幹係。


    聖上今兒疲憊,說完正事就讓他退了,沒有留他,也沒有和平時一樣,仔細問蜀地戰事推進狀況,因而蔣慕淵離開禦書房的時候,比他設想的要早得多。


    蔣慕淵便去慈心宮給皇太後問安。


    皇太後心疼他,曉得他一路緊趕慢趕的,一是軍務緊急,二也是惦著家裏人,她見過了人,也就放他出宮迴府。


    寧國公府裏,安陽長公主也得了信,翹首盼著。


    她有一肚子的話要問兒子,但更多的是關心,見他眉宇之間透著疲憊,便催他迴屋裏休息。


    “晚飯也在你們自個兒院子裏用吧,你父親這兩日不在京裏,今兒也不叫你吃什麽洗塵酒了,”長公主道,“母子兩個,有什麽話不能空下來說,你先去歇了。”


    蔣慕淵知道她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性子,母子兩個無需那些客套,便應了。


    從角門出院子,拐個彎,穿堂一路連到他們夫妻住的院子西側。


    這條路不長,蔣慕淵腳步大,心又惦著,走得匆匆的,哪知道剛拐了彎,一抬頭就在另一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來人自是顧雲錦。


    她知道蔣慕淵迴府了,這個時辰,遠不到笑鬧留門不留門的時候,她原想就這麽等著,可到底是牽掛極了,便幹脆來這兒迎他。


    顧雲錦當然不會有跟長公主“搶人”的心思,可若是他們母子有話要講,她去得急了,反倒是打攪了,就退了一步,隻在穿堂這側等著。


    反正,就這麽些距離,人一來,她就看的到。


    現在不就看到了嗎?


    顧雲錦小跑著往蔣慕淵來,她腳步不及他快,還不到半途就被蔣慕淵接到了懷裏,緊緊抱住了。


    “也不嫌外頭冷。”蔣慕淵的額頭抵在顧雲錦的脖子上,深吸了一口氣。


    熟悉的胭脂香氣從鼻尖流入五髒六腑,疲乏一下子就散開了。


    他還不想抬頭,就這麽抱著。


    顧雲錦知道他抱得住,幹脆把整個身子全賴在他身上,笑著道:“哪裏冷了,明明滾燙滾燙的。”


    蔣慕淵輕輕地笑了一陣,嘴唇壓過來,重重地親,直親到渾身力氣都迴來了,才依依不舍地把人鬆開。


    顧雲錦亦是有些喘。


    兩人稍稍平複了些,才一塊往迴走。


    明明見麵之前有一肚子的話想問、想說,兩人皆是如此,可剛剛“耽擱”了那麽一會兒,卻又都不知道從哪裏問起、說起才好了。


    既如此,誰都沒有出聲,隻是對方的心跳從交握的手心裏傳遞過來,清晰極了。


    一進了院子,屋裏就傳來祐哥兒扯著嗓子的哭聲。


    蔣慕淵腳步一頓,複又匆匆:“哥兒怎麽哭了?是不是沒瞧見你,急了?”


    顧雲錦已經能分辨祐哥兒的各種哭聲了,笑道:“他是尿了。”


    尿了?


    蔣慕淵失笑。


    待進了屋裏一看,果然奶娘正麻利地給祐哥兒換尿布,蔣慕淵的心落了下來。


    他們夫妻從外頭迴來,身上有些涼,也就沒有湊上去幫忙。


    蔣慕淵隻笑著問顧雲錦道:“你怎麽聽出來的?”


    顧雲錦看向他,含笑道:“你若是也一直陪著他,你也能分辨出來。”


    她是心細,但其實,蔣慕淵比她更心細。


    孕中、月子裏那麽多條條框框要謹記的事兒,蔣慕淵問得明明白白,記得清清楚楚,對妻兒,他耐心,亦十足用心。


    也就是這些時日不在京裏,要不然,蔣慕淵一準早早就曉得那餓了哼唧唧、尿了也哼唧唧、熱了冷了還是哼唧唧的小東西在表達什麽了。


    蔣慕淵聽了,笑著搖了搖頭:“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無法陪著妻兒,他與其說是內疚,不如說是遺憾,情緒有些雜。


    “哪裏辛苦了,”顧雲錦彎了彎眼,“奶娘嬤嬤們都在,我哪裏能稱得上辛苦,我自己的兒子,我日日歡喜得不行,你一會兒仔細看看他,他長進多了。”


    三個多月的孩子的長進,其實就這麽些事兒,再是有本事,他也就這麽大。


    祐哥兒身上幹淨了,舒服極了,他笑著動了動手腳,一個用勁兒,翻了個側身。


    蔣慕淵正仔細瞧他,剛要驚喜地與顧雲錦分享,下一瞬,祐哥兒又一個動作,趴在了榻子上,彎著兩條腿,依依呀呀瞎樂嗬。


    這幅模樣,讓兩個多月沒見過兒子的新爹爹,心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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