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仆從心中,質疑占了上風,而左右鄰居家裏,豎著耳朵聽狀況的,卻是相信的比不信的多。


    徐硯盯著曲娘子,沉聲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汙蔑在下?


    是不是你腹中孩子的父親不肯認你們,你急需給孩子尋個好出路,這才想賴到我頭上?


    你不如直接告訴我對方身份,我替你去說。”


    曲娘子聞言,帕子掩麵,哭泣道:“可不就是不認嘛!大人不就是不認我們嘛!


    我知道您顧忌夫人,您一開始就跟我說過,不會讓夫人聽到半點流言蜚語、讓夫人添堵的,畢竟,您有今日成就,全靠夫人的大力支持。


    我當時既應下了您的這一要求,心中是沒有一絲奢念的,若不是因為懷了孩子,我實在沒有法子,這才……”


    徐硯現在一聽她哭就頭痛,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轉身一看,來的正是楊氏。


    他趕忙迎上前,解釋道:“夫人莫要聽這女子胡言亂語,我不認得她,與她絕無瓜葛。”


    楊氏的臉色並不好看。


    她起先聽聞有客登門,徐硯請她一道相見,便出了清雨堂。


    對方不肯入府,徐硯都去門外見了,楊氏自然也往這兒來。


    行至半途,門房上的婆子急匆匆來報,說對方咬定懷了徐硯的孩子,唬得楊氏險些崴了腳。


    楊氏急匆匆趕來,聽到了曲娘子的這一番話。


    隻聽內容,對方對他們夫妻是很了解的,這讓她的心沉了下去。


    可看到匆忙解釋的徐硯,楊氏猛然就迴過神了。


    她與徐硯做夫妻做了快二十年了,陪著他從一個剛剛中舉的外鄉書生,到官居三品的工部侍郎,徐硯的性格脾氣,她是最了解、也最清楚的。


    徐硯不是聖人,這麽多年,不可能一事無錯,小的像記錯了嶽家人的生辰,大的如官場上一時不謹慎被人抓住了尾巴,零零總總,並不少見。


    但徐硯是個有錯就會認的人,做了就是做了,沒做過就一定沒做過。


    楊氏相信徐硯,她低聲道:“老爺否認,我就相信。”


    不問細節,不問因由,隻因他說,她就信。


    楊氏這樣的直接態度讓徐硯長長鬆了一口氣,也頗為感動。


    可門口這個曲娘子,就是個不能不解決的燙手山芋了。


    請進家裏說,顯得他們心虛,讓人在胡同裏,誰知道她還會說什麽。


    卻又不能不讓她說,人家不肯進府,要在府外相見,不就是想讓整條胡同的人、甚至是滿京城的百姓看熱鬧嗎?


    攔不住的。


    楊氏看著曲娘子,並不放低聲音,一字一字都能叫附近的人聽見:“風塵仆仆而來,不管這孩子是不是我們徐家的,你的身體和孩子的狀況都是頂頂要緊的,我先讓人去請醫婆。”


    這話說得有理,曲娘子自是應下。


    楊氏又問起了曲娘子來曆,何時認得的徐硯。


    曲娘子沒有迴答,說話的是那個婆子。


    “我們娘子是荊州府巴東縣人,曲家經商,以前有些家底,娘子無兄弟姐妹,這一支成了絕戶,族中就有人一直盯著,想要過繼個兒子來。


    老爺、夫人被鬧得煩了,就帶著娘子搬到了荊州居住。


    去年水災,巴東受災嚴重,所有的祖產都損了,老爺夫人迴去處理,娘子與老奴留在荊州城。


    大年夜,官府分了吃食給城裏受災的百姓,娘子去湊了個熱鬧,認得了徐大人。


    也是巧,正月裏又遇上幾迴,就好上了。


    當時是說過的,這關係見不得光,也不能讓同在兩湖的同僚們知道,就一直隱秘著。


    四月時,巴東來人報,說老爺夫人都病了,娘子便迴了巴東。


    她向來身子不好,因而一直不曉得有孕在身了,直到肚子大起來了,才……


    可老爺夫人挺不住了,娘子隻能先安置後事,又不敢使人傳話給徐大人,怕走漏了風聲。


    絕戶苦啊,老爺夫人才入土,家產就被族裏瓜分了個幹淨,這個樣子,如何養大孩子?


    娘子就隻有迴到荊州,哪知道徐大人已經迴京了,娘子是走投無路,才變賣了首飾換作盤纏,一路尋來了。”


    巴東縣位於荊州府上遊,的確是此次受災嚴重的地區之一。


    楊氏看了眼曲娘子的肚子,若按婆子的說法,這孩子大抵是二月裏就有了的。


    對方編故事尋上門來,必然是推敲過的,一時之間倒也尋不到漏洞。


    徐硯自是全盤否認,換來曲娘子一連串的眼淚。


    醫婆被喚了來,正是前迴給吳氏診過脈的趙醫婆,她在京中以診斷孕中婦人聞名,官宦人家,但凡是大肚婆的事兒,都愛尋她。


    趙醫婆出入官家多,還是頭一次遇見搬把凳子在胡同裏診脈的婦人。


    她認真摸了脈,道:“從脈象看,這孩子懷得兇險,能不能平安落下來都是兩說。”


    曲娘子一臉驚恐:“足月的孩子,哪有活不了的?”


    “你身體原就不好,這些時日又沒有好好養著,這會兒還在你肚子裏,就已經是幸事了,”趙醫婆道,“之後能不能活,全是天注定,你揪心也無用,不如放平了心態,先養起來。就如你說的,足月了,活命的機會很大。”


    曲娘子泣不成聲。


    婆子急道:“哪有你這樣的醫婆?沒事兒都要被你嚇出事兒來!”


    趙醫婆道:“一味說好聽的,生下來若是不好,豈不是賴到我頭上?連孩子的爹能都賴,賴個醫婆算什麽?”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婆子啐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趙醫婆收拾了藥箱,道:“不怕說出來,我娘家兄弟給衙門做事,徐大人幫過兩迴,我信徐大人的為人,他不會跟你們說的那樣睡了卻不認的。”


    這廂趙醫婆直言力挺徐硯,卻不能左右旁人的想法。


    青柳胡同裏這般熱鬧,沒一個時辰,街上就傳開了。


    各處一說道,楊昔豫的那點兒事兒,就全拋到了腦後,隻說徐家了。


    有人喝了碗酒,拍著大腿道:“我就說呢!楊二公子把侍郎夫人的丫鬟收了,這麽丟人的事兒,徐侍郎都不吭氣,也不怪夫人,原來是他自己更心虛呀!在外招惹了個絕戶小娘子,難怪不敢跟自家夫人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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