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吸被奪了個幹幹淨淨。


    顧雲錦起初還不覺得,漸漸的,氣息接不上,思緒越發空白。


    腦海裏有些混沌,連那近在咫尺的未止蟬鳴都空靈得遙遠起來。


    下意識的,她往後仰了仰脖子,試圖拉開距離。


    蔣慕淵的手掌一直擋在顧雲錦的腦後,既不想她躲,又怕後頭的粗糲山石硌得她難受,這會兒顧雲錦一動作,他就感覺到了。


    心裏滿滿升起的是不舍。


    舍不得離開她柔軟的櫻唇香舌,舍不得她退開半分半厘,恨不能就這般唇齒纏綿著。


    他的心尖尖,實在是甜得要人命。


    分明她之前飲了幾盞茶了,但蔣慕淵還是在顧雲錦的舌尖上嚐到了豆酥糖的濃鬱的豆香味。


    他知道皇太後嗜糖,幼年時也曾問過原因,皇太後總說,吃甜的能忘記一身疲憊。


    蔣慕淵以前是不信的,皇太後為了這口愛好,黑的白的都能說出花來。


    直到這一刻,蔣慕淵有點兒信了。


    就顧雲錦唇齒間的酥糖味道,他日夜兼程、快馬加鞭的疲憊都消散了,不僅不累,反而生龍活虎。


    感覺到顧雲錦又推了一下,知道她吃不消,蔣慕淵隻能迫著自己放開一些。


    唇分開,顧雲錦大口喘著氣,還未順過氣來,就被蔣慕淵帶著在狹小的山石洞中轉了個圈,他的背抵了石壁。


    兩人剛剛分開些的身子又緊緊貼在了一塊,之前壓在唇上的力量盡數移到了脖頸上。


    夏日衣衫輕薄,脖頸上露得多,那股子熱氣噴在肌膚上,讓顧雲錦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而蔣慕淵那隻不用再護在她背後的手滑到了她的腰間,探進上衣之中,隔著底衫細細撫著,又一點一點地往上挪。


    顧雲錦在蔣慕淵的親吻舔舐中感受到了欲望。


    蓬勃的。


    顧雲錦咬住了下唇,似乎是被剝奪的唿吸還未迴來,腦海中依舊空蕩蕩的,以至於如此局麵,她一時之間不曉得要如何應對了。


    兩情相悅,想要靠近自是人之常情,她也不抗拒躲在山石洞中親吻。


    隻是,這般下去,還能收場嗎?


    阻攔、亦或是縱容,二選一的問題,在這一瞬間,她根本來不及思考。


    其實也無需她思考。


    蔣慕淵再念得狠了,也沒有徹底失了分寸,一如他從頭到尾都惦記著莫讓山石硌著她。


    上挪的手掌停下,親吻也收了力道,雖沒有分開兩人距離,但已然停止了攻城略地。


    蔣慕淵隻是拿額頭抵著她的脖頸,調整著唿吸。


    鼻息間,他聞到的是混合著淡淡皂角清香的胭脂芬芳。


    若是再深吸一口,那些氣息就會順著喉嚨浸潤五髒六腑,一寸又一寸地深入骨節,像是一盞夜光杯中的葡萄美酒,把已經熏熏然的情緒全部灌醉。


    此時此地,蔣慕淵清楚他是醉不得的。


    他抬起了頭,看著顧雲錦的眼睛。


    小姑娘的眼眶微微泛紅,眸子濕潤,像是一汪泉水,眼底卻是混沌失神,似是也染了醉意。


    就像是她眸子裏映出來的他一樣。


    蔣慕淵不由輕輕笑了,唇齒輕啟,喃喃了一聲“雲錦”。


    如歎息一般。


    剛才,顧雲錦還在與他說明日與壽安去遊湖,她必然不曾想到,對他而言,兩世疊在一塊,那年清水觀的大雨已經過去了十七年。


    那些曾後悔愧疚到醉酒消愁的情感,那些不能與他人講述、隻能獨自品味的心思,在橫跨過十七年的漫長的時光後,就交付在了這樣一聲簡單又平靜的“雲錦”裏。


    山石洞委實窄小,緊緊擁著的時候不覺得,想要稍稍拉開些距離時,逼仄極了。


    氣息,依舊近在咫尺,可心中那澎湃的情緒,已經平複了許多。


    顧雲錦的唿吸順了,蟬鳴也不空靈,她隻是有些狼狽。


    衣衫亂了還能簡單整理,頭發亂了,此刻就毫無辦法了。


    蔣慕淵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兩人這幅樣子,是不能大大咧咧穿過禦花園出宮去的。


    外頭,天色突然暗了許多。


    蔣慕淵探頭看了一眼,不知不覺間,外頭飛沙走石,眼瞅著要落雷雨了。


    清了清嗓子,蔣慕淵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迴。”


    顧雲錦頷首應了。


    蔣慕淵徑直穿過禦花園,往西宮門而去。


    慈心宮位於後宮西側,由西宮門出入最為方便,顧雲錦入宮拜見皇太後走的就是這條道。


    同樣的,無論蔣慕淵何時離開禦書房,肯定都會去慈心宮的,再離開時走的也是西門,因此聽風向來候在這兒。


    蔣慕淵趕到宮門外時,將將落雨。


    聽風趕忙打傘上前,笑嘻嘻道:“爺,奴才聽說顧姑娘今日也在慈心宮,您遇上沒有?”


    “遇上了,與她一道出宮的,隻是遇著雷雨,我們沒有傘,我讓她先在廊下避雨,”蔣慕淵答道,“你把傘給我,再拿一件帶帽鬥篷。”


    進京之後,行李交由寒雷送迴國公府整理了,但夏日午後多雷雨,馬車上自然備了些衣物。


    聽風聞言,忙拿了過來。


    蔣慕淵抱著鬥篷,撐傘迴到了禦花園內。


    雨勢磅礴,伴著大風,便是遊廊下都濕了許多,好在假山石不透,除了小小入口濕了些,裏頭還是幹燥的。


    山石洞中,本就比外頭涼快,大雨又去了暑氣,一時間還冒上了些寒意。


    顧雲錦抱著胳膊取暖,直到從蔣慕淵手中接過了鬥篷。


    她的個子並不矮,隻是相較於蔣慕淵,到底還是低了些,顯得這鬥篷越發寬大。


    可寬大也有寬大的好處,領口處的係帶係上,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就算裏頭衣衫還有些許亂,都看不出來。


    帽子一蓋,又擋住了烏發,看不出來任何端倪。


    蔣慕淵護著顧雲錦穿過青石板道,走迴到了遊廊下,傘朝著風雨來的方向,他自個兒站在外側,把雨水都擋了。


    沿著遊廊走,自比直直穿過花園遠些。


    遊廊沾水濕滑,步履也慢了許多。


    可心悅之人在旁,誰還會嫌路遠?會嫌步慢?


    隻恨不能遙遙無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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