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拍蠻14


    戚潯已經萬分克製, 卻不想還是被傅玦看出來,她被問得鼻尖微酸, 麵上卻隻能裝傻。


    她眨眨眼, 笑著問傅玦,“誰會欺負我,王爺怎如此問?”


    不等傅玦答話, 她看了一眼馬車, “王爺來了多久?可是有事吩咐?”


    傅玦不接話,隻沉默地看著她, 心道這樣的話術, 也能將他糊弄過去?


    四目相對之間, 戚潯麵上的笑掛不住了, 她攥緊傘柄, 先一步朝院門走去, “外頭下雨,王爺先進屋子說話。”


    開了院門,傅玦緩步走了過來, 三人一同進院子, 待點上燈, 林巍在外候著, 傅玦則站在門口打量戚潯, 戚潯如芒在背,又強作鎮定道:“王爺先落座, 我去燒些熱水來給王爺沏茶。”


    她拿了茶壺朝外走, 路過門口之時, 手腕被傅玦抓住,傅玦一把將茶壺從她手中卸下, “我不是來喝茶的。”


    傅玦抬了抬下頜,示意她去敞椅上坐下,戚潯心跳得快,緩緩轉身走過去,剛坐定,傅玦將茶壺往桌案上一放,看她的目光裏,又有了審視的意味,“你離開京畿衙門之時天色還早,怎麽到現在才迴來?”


    戚潯心知今日遮掩不過去,隻好道:“我去了水兒巷,昨夜我被帶去國公府,他們夫妻二人知道必定擔憂,他們年事已高,今日我要令他們安心。”


    傅玦道:“他們既是衛家舊仆,當對你十分敬重,還是他們說了什麽令你委屈了?”


    戚潯抿著唇角低頭,她不願哄騙傅玦,又不能暴露江默身份,似乎說什麽都是錯的,既是如此,那不如不說。


    見她不言語,傅玦神色也有些暗沉,白日才覺得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可眼下,戚潯分明有事瞞著他,隻是她那模樣看起來委屈又緊張,他狹眸片刻,忽而歎口氣,“算了,不問了。”


    戚潯微愣,這才又遲疑的抬眸看他,像是要確定他是不是真的不問了。


    傅玦見她神色,無奈道:“我難道還會誆騙你?既是不願說,想來並非牽涉重大之事。”


    戚潯微蹙的眉頭展開來,“王爺放心,若是非說不可的,我不會瞞著王爺的。”


    傅玦“嗯”了一聲,麵上不動聲色,白日裏的欣慰卻消失大半,心底更泛起難言的滋味,他太想知道,到底是誰,是什麽事,會叫她露出那般難過的神情,但說了不問,便隻能不問。


    見她仍是懨懨的,傅玦平靜地道明今日來意,“我來是想告訴你,那萬和綢緞莊的夥計,一兩日之內便會在京城消失,你大可放心。”


    戚潯有些緊張地站起來,“消失?王爺做了什麽?”


    傅玦一聽這話,便知戚潯想歪了,見她定定望著自己,他一板一眼道:“他並非京城本地人,想讓這樣的人無聲無息的在京城消失,十分簡單。”


    戚潯驚訝的睜大了眸子,她忍不住上前,“王爺總不是派人——”


    戚潯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傅玦不疾不徐地道:“你不必知道的那般清楚,知道的越多,越是容易與之牽扯,便也越容易露餡。”


    戚潯急了,“這怎麽可以!他沒有絲毫過錯,王爺,現在阻止還來得及嗎?”


    傅玦唇角微抿,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戚潯忍不住牽住他的袖子,“王爺,王爺收迴成命吧,現在一定來得及,他不是壞人,如此豈非草菅人命,王爺——”


    傅玦袖口被戚潯拉著,不僅不甩開,還覺得十分舒坦,而戚潯忽而話頭一斷,又疑惑不定的盯了傅玦片刻,當下反應過來。


    她放開傅玦的袖口,“王爺騙我!”


    傅玦眉頭微抬,“我哪裏騙你了?”


    戚潯腦子裏亂哄哄的,輕易便被傅玦繞進去,可隻要稍稍仔細一想,便明白傅玦一定幹不出謀害人命的事。


    戚潯癟嘴道:“王爺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又怎會為了封口害了他性命呢?”


    “為何不會?若他死了便是永絕後患。”


    戚潯哭笑不得,“王爺何必嚇我?旁人能這般行事,但王爺不會,這點兒道理我還想得明白,潘若愚的案子時,王爺便借機告誡過我,當時我還不知王爺知曉我的身份,如今想來,王爺那時便在說,不能為了翻案去犯案,更不能牽累無辜者。”


    傅玦見她專注的望著自己,還記得自己那些話,先前散去的欣然又迴來了三分,戚潯又問道:“王爺可是想法子讓他離開京城迴老家去了?”


    傅玦頷首,“此人在京城做工幾年,在前一家鋪子時,犯過偷竊的毛病,後來被掌櫃的趕走,卻並未追究其刑責,隻消叫人追究此事,便能令他自願離開京城,換去洛州、滁州等地做工,也比進大牢強上許多。”


    戚潯頓時鬆了口氣,也知這不過半日功夫,便能查到這樣許多,一定十分不易,“多謝王爺幫我們善後。”


    傅玦道:“我們之間不必道謝。”


    戚潯聽他這樣說,驀地想到了江默的話,江默對傅玦了解不多,再加上對他根深蒂固的成見和戒備心,對傅玦全無信任的可能,但他有些質疑卻是對的,傅玦做這樣多,又待她如此親厚,隻是憑借著傅韞當年白鹿四君子的情誼嗎?


    戚潯幹脆道:“是要謝的,畢竟王爺與我無親無故。”


    傅玦聞言蹙眉,戚潯又道:“如果沒有先侯爺臨終之時的牽掛,王爺後來還是知曉了我的身份,那王爺會如何?”


    傅玦看著戚潯,似乎在洞察她為何有此問,“無論有沒有我父親的緣故,我還是會一樣幫你,如果沒有當年的事,你會是衛家小姐,我會看著你長大,如今雖然晚了這麽多年,但你在我心中的身份,卻還是一樣的,你看,我們並非無親無故。”


    傅玦的迴答,似乎隻關乎世交之誼,全無利弊的考量,戚潯莫名覺得這話站不住腳,可許是傅玦眼神太過坦蕩真切,她竟相信。


    一邊選擇相信傅玦,戚潯腦海裏卻又一邊迴響著江默說的最壞的可能,她抿了抿唇,“王爺為了這些,便不怕冒險,雖然聽起來有些虛無縹緲,但我願意相信王爺,若是……若是王爺騙我,那我也隻能認了。”


    傅玦聽得失笑,“我騙你做什麽?你又有什麽好讓我騙的?”


    戚潯垂眸,話都說到了此處,她還不如直接些,“拱衛司一直未曾放棄尋找我和陸家逃脫的後人,如果找到了我們,會不會是大功一件呢?”


    她自覺理虧,越說聲音越小,可傅玦還是聽了個明白,他眉頭高高一抬,沒忍住輕嗤了一聲,“你這腦袋裏整日都在想些什麽?”


    戚潯麵上一熱,“我……我隻是……”


    傅玦很是無奈道:“到底還是未曾對我全然放下戒心,那我告訴你,我便是請功,也是拿西涼的降書請功,又怎會拿你一個小丫頭去請功?”


    戚潯麵上火燒一般,忙抬眸解釋,“這是最壞的可能,我心中既然閃過此念,便對王爺直言了,並非不相信王爺。”


    她那話戳心,可此刻麵上的急切也是真的,傅玦望著她神色,眼底閃過一絲微芒來,這哪裏是她不信他,分明是有別人不信他,如此一想,她歸家時的神情也有了解釋。


    傅玦雖然想到,卻並不戳破,隻是心底那複雜滋味又蔓延上來,有人在幹擾她的意誌,不許她信自己,而那人的身份……


    傅玦唇角抿成一條削薄的直線,“你如此想,也是尋常,畢竟我對你而言,是無親無故的外人。”


    “不,不是的王爺……”


    戚潯有些後悔將那話說出來,江默的話雖然未曾影響她的選擇,可她也是戰戰兢兢長大的,怎不明白江默的擔憂,一來二去,也會想江默的話會不會成真,她不想在傅玦麵前藏著那些小心思,便一股腦的將疑問道出,看看他是怎麽個迴答。


    可一旦試探出口,自然傷人的緊,戚潯想補救,“王爺雖與我並無親緣,但王爺救了我多次,是恩人,王爺又待我多有照拂,又似兄長一般,怎會是外人呢?若真是外人,我便該藏的嚴嚴實實不露分毫。”


    戚潯緊張的看著傅玦,傅玦喉頭滾動一下,“此言當真?”


    戚潯忙不迭點頭,傅玦眼底晦暗莫測的,忍不住伸手將她額角的亂發拂了開,“那便好,你我之間,也絕無報恩不報恩的,但你若不信我,倒要教我寒心。”


    傅玦這最後一句,說的極是克製隱忍,可越是如此,反倒叫戚潯越自責,她還想再說什麽,傅玦卻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道:“你早些安歇吧,我這便走了,免得叫人看到這麽晚了還有男子在你家中多有議論。”


    傅玦說完,當真轉身便走,戚潯連忙跟出去,眼睜睜看著傅玦上了馬車,等林巍都調轉馬頭走出了一段,戚潯才慢吞吞將院門關了上。


    等迴了屋子,屋子裏空落落的可憐,她憋悶的想,今夜可真是不順啊,她那話,一定令傅玦十分寒心。


    既懷有此念,戚潯就寢之後便睡得頗不安穩。


    夢裏江默寒著臉,又斥責她輕信與人,她無論怎樣解釋江默都不聽,不僅如此,江默掀起袍擺一刀劈斷,要與她割袍斷義,她心急如焚之際,眼前景致一變,竟然又跟著大理寺眾人在去查案子的路上。


    不遠處的水渠邊上躺著一具屍體,那屍體麵朝下趴著,她驚魂未定的跟著眾人走到屍體邊上,這時周蔚趴在屍體邊上對她說,“戚潯,這個人死的好慘啊……”


    戚潯被拉迴神識,也就在她定睛看向屍體的時候,周蔚一把將屍體翻了過來,戚潯這幾年見過的死屍無數,可唯有這一次,滅頂的恐懼淹沒了她!


    她看到了傅玦慘白的臉!


    戚潯一個激靈驚醒了過來,她不住的喘息,冷汗盈滿了麵頰,下意識攥著錦被,又胡亂的摸了摸床榻,想確定自己是在榻上躺著,而不是在外辦差。


    等肯定了是在做夢,她才徹底的癱軟下來。


    她直直的盯著帳頂,不敢閉上眼睛,怕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出現傅玦慘白的麵容,甚至生出一種衝動,想去看看傅玦是不是好好的。


    良久戚潯才冷靜下來,天快要亮了,傅玦一定在臨江王府,哪裏會出什麽事端……


    ……


    傅玦從離開琉璃巷麵色便不太好看,等迴了臨江王府,便更是沉著臉,林巍適才守在外頭,將裏麵的話聽了一小半,心知如今情形不太妙。


    傅玦進書房落座後便一言不發,林巍看著不忍,“主子想知道姑娘見了誰,何不派人去跟著呢?”


    傅玦抬眸看了他一眼,未曾接話,可很快,他問林巍,“你們跟著我多久了?”


    林巍一愣,不知他怎有此問,想了想才道:“跟著主子有十年了吧?當初被先侯爺從戰場上救下來,又跟著主子出生入死,這一轉眼,竟然也有十年了。”


    傅玦沉吟片刻道:“為何不問戚潯的身份?”


    林巍聞言抓了抓腦袋,“主子早先派人去調查戚姑娘的時候,屬下還以為主子對戚姑娘有何懷疑,不過國公府那夜,小人徹底明白過來,再加上讓楚騫去攔信,屬下和他自然也知道了,這也……也沒什麽好問的,主子吩咐什麽便是什麽,也不耽誤我們辦差。”


    傅玦打量著他,“有沒有想過,以後迴你撫州老家去過活?”


    林巍又不解了,“屬下老家都沒人了,迴去做什麽?何況當年早就許諾要跟著主子一輩子,又怎會迴老家去呢?主子在哪裏,我們便在哪裏。”


    傅玦聽完輕輕地歎了口氣,“下去歇著吧。”


    ……


    戚潯一早到京畿衙門時,李廉和大理寺眾人都早一步到了衙門,二人昨日又問得更多的證供,如今正在梳理,見戚潯來了,便說起昨日在書局和私塾查問所得。


    宋懷瑾道:“昨天王爺說了之後,我們去了長平坊和永康坊那幾家書局,廖晚秋不去長平坊,隻去永康坊,可長平坊和永康坊挨著,如果書局和私塾真有關聯,那的確是兇手將她們二人定為目標的契機。”


    “但是我們去了馮箏進學的私塾,他們私塾就在長平坊,的確會在附近的書局采買經史子集用來講學,偶爾還會讓書局的人去私塾送書,那私塾之中,還有掌管私塾的老先生和兩位夫子的書房,裏頭藏書不少,但也隻局限於那麽幾家書局,沒有永康坊那幾家書局什麽事兒,如此,便與廖晚秋去的錯開了。”


    李廉道:“這兩個姑娘都算勤學之人,不過這一條線索似乎沒走通,兇手應該是通過別的契機見過廖晚秋和馮箏,馮箏家裏是商戶,廖晚秋家裏也是做生意的,雖然不是同一行當,但會不會是這方麵的緣故?”


    馮家以前做字畫古玩生意,廖家卻是做綢緞的,看起來不搭噶,但或許也有交集呢?


    李廉繼續道:“昨日在馮家查問之時,說馮老爺和馮家沒出事的時候,馮箏也經常去古玩鋪子裏幫忙,如此,見過大人豈非極多?”


    戚潯不由道:“他們家裏出事一年了,兇手便是一年之前見過馮箏,那這中間的一年也應該有見過,否則也不可能知道馮箏為母親取藥的路徑。”


    李廉點頭,“不錯,取藥的路徑也是關鍵,也有種可能,說不定兇手是在藥鋪之類的地方見過馮箏,但那大夫年紀大了,來往的病人和病人親屬多,他記不得有誰和馮箏在藥鋪之中搭過話……”


    周蔚在旁站了半天,忽然在此時道:“不會是西涼人所為吧?”


    戚潯聽得莫名其妙,“你怎想到了西涼人身上去?”


    周蔚看向宋懷瑾,宋懷瑾道:“昨日,我們在長平坊查那幾家書局之時,在一家臨近禦街的書局附近,看到了早先那個中毒的西涼侍衛,他帶了個隨從,催馬入了長平坊東北角上的一條巷子,那附近都是民坊,我們當時還在想他們是去做什麽。”


    戚潯仔細想了想,“隻是偶然碰見,應該不算什麽。”


    宋懷瑾掃了周蔚一眼,“你在我們跟前瞎說可以,可千萬別出去瞎說,如今議和還未定,沒得說我們給人家栽贓罪名,到時候又是風波。”


    周蔚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尖道:“這不是沒有進展,卑職突發奇想嘛。”


    戚潯一看到周蔚便想到昨夜的夢,此時也道:“別亂說話。”


    周蔚搖了搖頭,這時,李廉去一旁取了紙筆來,拿著毛筆在紙上胡亂畫起來,戚潯看見,狐疑的走過去道:“捕頭這是畫什麽?”


    李廉道:“你應該還記得長福戲樓琴師被分屍的案子,當時王爺便是要了城防圖,從而推算出兇手的拋屍路線,而後找到了線索。”


    戚潯點頭表示記得,李廉便道:“馮箏和廖晚秋住在東西兩處民坊,平日裏幾乎沒有明麵上的交集,我便在想,將他們常去之地也畫出來,看看能否得到什麽。”


    李廉不擅作畫,畫的十分磕絆,又過了片刻,衙門前馬車聲轔轔響起,在一片行禮聲中,覃文州和傅玦一起進了府衙大門。


    他二人上完早朝,出宮後便一起往衙門來,戚潯看到傅玦溫潤如玉的眉眼,緊張了許久的心弦終於鬆了,其他人行禮之時,她因看著傅玦發愣,落後片刻才開口,傅玦目光徘徊在她身上,麵上看不出什麽神情。


    見李廉在畫地圖,傅玦走上前來問,李廉便道:“這是學王爺的法子,卑職畫的醜,您見笑了,這幾處都是廖晚秋和馮箏去過的地方,按照地圖畫下來,一目了然,兇手要在這些範圍內見過她們,又熟悉她們的習慣,那必定也是在這範圍內住著,且還在某一點上與她們二人生過交集。”


    這法子的確簡單明了,傅玦又問起私塾和書局之事,待宋懷瑾答完,他眸色便是微沉,“若不是在此處,那一定有別的牽連。”


    李廉道:“卑職打算從生意上查一查,他們開鋪子做生意,要去銀號兌銀子,請客吃飯,也經常去那麽些酒肆,還有些客人,既去綢緞鋪子,也去文玩字畫鋪子,說不定生意上共同認識什麽人,總之事無巨細,一定能找到端倪。”


    傅玦自然應下,李廉見天色不早,也不耽誤功夫,立刻點了人,打算先去馮家走一趟,而後便細細查問他們生意上的事,李廉帶著人剛走,宋懷瑾便打算往廖家去,可他還未出門,幾匹快馬忽然到了衙門前。


    很快,韓越帶著兩個忠國公府的隨從進了大門,他問了當值的衙差,直奔眾人所在的偏堂,進門看到傅玦也在,連忙行禮。


    傅玦見到他有些意外,“你怎來了?”


    韓越的視線,卻越過他往戚潯身上看去,“小人是來找戚仵作的。”微微一頓,他沉聲道:“戚淑跑了,就在今天天亮之後,適才世子出宮才知曉,讓小人來看看,是不是來找戚仵作了。”


    戚潯看到韓越便有些緊張,可她萬萬想不到是因為戚淑跑了!


    她迎上前來,“她怎跑了?”


    韓越道:“她這兩日不知裝病還是怎地,一直臥床不起,世子無暇管她,隻有個侍婢看著她,今天早上世子上朝走得早,她騙門房說出府是得了世子準許的。”


    戚潯忙道:“我來衙門也早,並未見過她。”


    韓越得了答複,也不多留,立刻告辭離去。


    戚淑雖然沒了威脅,可她如今走投無路,還不知能幹出什麽事,戚潯頓覺有些不安,她下意識看向傅玦,便見傅玦安撫的看著她,“出不了什麽大事。”


    這話像一顆定心丸,令她微微鬆了口氣,而聽見戚淑跑了,大理寺眾人也很是驚訝,周蔚忍不住上前來,想要探問是怎麽迴事。


    他站在靠後之地,往前走正好碰到了李廉畫地圖的紙筆,那毛筆被他一帶,飽沾了墨的筆鋒滴溜溜的滾過地圖,頓時弄髒了畫紙。


    戚潯看見這幕,輕唿道:“當心——”


    周蔚發覺不對,一把按住毛筆,這一按,卻更按下一團墨汁,戚潯倒吸一口涼氣,周蔚手忙腳亂的想要補救,他將畫紙提起來,想將墨汁抖掉,可那墨汁卻順著畫紙而下,眼看著將李廉所畫之物盡數塗蓋了住!


    宋懷瑾也瞧見,忍不住輕斥,“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周蔚苦著臉道:“卑職不是故意的……完蛋了,李捕頭不會打人吧……”


    話音剛落,他便見戚潯麵色嚴峻的走了過來,她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畫紙,好像畫紙上有什麽驚天隱秘,周蔚一時頭皮發麻,“怎麽了?這……這李捕頭畫的簡單,實在不行我重畫一副就得了!”


    他說著,便想真的去重畫一幅,正要將畫紙拿走,戚潯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別動!”


    周蔚一愣,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隻見戚潯微微傾身仔細的去看畫紙,可她看的不是畫紙尚好之地,而是看那被墨跡掩蓋之處,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那墨跡怎麽了。


    她一動不動的抓著周蔚捏著畫紙的手,傅玦看得擰了眉頭,可忽然間,戚潯猝然直起身子,眼瞳驟然放亮,“我想到了!”


    她第一個看向傅玦,“我想到了!兇手劃傷死者,根本不是要毀掉死者的容貌和身體,他是想掩蓋住自己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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