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穎兒無視了桂盛和嚴俊同時投來的探究目光,大步走到桑枝夏的身邊,脆生生地叫了聲:“姐姐。”


    桑枝夏忍笑道:“你怎麽也來了?”


    “我這不是聽說這兩小子丟了麽?”


    田穎兒來之前被陳菁安提點了話術,一開口煞有其事地說:“姐姐初來乍到,大概也不清楚這地界盤了多少地頭蛇。”


    “我家在江南一帶有些勢力,這時候正好拉出來使喚,誰要是跟姐姐過不去,那就是跟我爹過不去。”


    田穎兒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在場的人,冷笑著說:“朝廷有朝廷的規章法度,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處事方法。”


    “若遇上那不長眼的,以命搏命,姐姐還是使喚我們順手得多。”


    桑枝夏眼底笑意漸深,看到強忍著怒,齊齊站在自己麵前的一個姑娘一個小子,麵露微妙:“怎的打扮成這樣兒了?”


    桑延佑穿得無比嬌嫩,一開口就是少年的音調:“姐,魏家的人害我!”


    “他們還說有些富人就喜歡少年打扮成姑娘的模樣,要拿了我去賣個好價錢讓人好生磋磨我!”


    桑枝夏眸色漸冷,徐明陽不甘示弱跟著嗷一嗓子:“大嫂,還有我還有我!”


    “這群畜生不光是對小姑娘下手,男孩兒也不放過啊!”


    徐明陽一臉飽受屈辱的憤怒,把手中的長槍攥得嘎吱作響,咬牙說:“還說我年歲大了些骨頭硬,比不得小幾歲的鮮嫩值錢,但臉長得好湊合也能賣!”


    徐明陽很想大吼一聲,憑什麽小爺就要低價賤賣?


    陳菁安眼疾手快掐住他的胳膊,打斷徐明陽即將脫口而出的虎狼之詞,徐明陽磨牙說:“大嫂,我打小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我要跟姓魏的拚命!”


    兩個少年人打扮得雖是出人意料,可情真意切的憤怒不似作假。


    更何況他們說的遭遇,的確是魏家的暗門樓子裏時常會有的。


    嚴俊和桂盛同時轉頭看向地上半死不活的魏城,都在心裏懊惱魏城為何暈得這般不合時宜。


    桂盛暗在心裏罵了幾聲嚴俊實在多事兒,好端端來此遭了這一番罪。


    可注意到嚴俊的眼神後,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出來說:“兩位小少爺無礙,這便是萬幸。”


    “話說二位既然是安然歸來,不知可否抓了相應的歹人?”


    “歹人?”


    徐明陽抱住自己還染血未幹的長槍,毫不客氣地嘲道:“你說的是那暗門樓子裏的人?”


    桂盛賠笑點頭:“是,不知……”


    “殺了啊。”


    徐明陽齜牙嘿嘿一笑,帶著與少年人格格不入的冷漠輕輕地說:“膽敢如此羞辱小爺,憑什麽讓他們活著?”


    桂盛麵色微僵,小聲說:“都……都殺了?”


    這魏家的人都死了,豈不是死無對證,任由他們說什麽是什麽了?


    “對啊。”


    桑延佑滿臉變扭地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輕描淡寫地說:“這樣的惡人不殺,留著給誰養老送終麽?”


    “被殺光的不止是我們被擄的那一處哦。”


    桑延佑很好心地解釋:“就今天去找到的那七個樓子,跟我們一樣被擄被迷暈的人都救出來了,剩下的人都殺了。”


    “一把火,幹幹淨淨,保準那些人就算是投胎轉世,也不敢再做這樣的事兒了。”


    “怎麽,你看起來好像有意見?”


    桑延佑突然發現什麽似的,呦嗬一聲揮了揮手中的長刀:“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


    “小爺今日被擄還慘遭羞辱,也有你的一份兒?”


    桂盛心裏叫苦不迭,二話不說立馬就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我就是湊巧路過來看看情形,跟魏家屬實半點幹係都無,我不是魏家的人。”


    桑延佑和徐明陽半信半疑地眯起了眼。


    桑枝夏微微低頭斂去眼中戲謔,不輕不重地說:“這位是桂家的家主,不可無禮。”


    桑延佑和徐明陽哼了一聲,退到了桑枝夏的身後。


    隻是在得知地上趴著的人是誰的時候,兩人的麵上都露出了不滿。


    徐明陽哼唧道:“怎麽還活著?”


    “魏家就隻剩下這一個了?”


    陳菁安抬起折扇敲了敲徐明陽的腦袋,沒好氣道:“小孩子家家的,喊打喊殺的像什麽話?”


    “不過話說迴來,這到底是家中嬌養著的兩位小爺,也從未受過這般羞辱,今日之事,魏家隻怕是要拿出個說法才算合適。”


    陳菁安慢悠悠地說完,看著一身粉裙的桑延佑唏噓道:“否則,往後咱家的這兩位小爺再出門,何來顏麵見人呢?”


    桑延佑惱火地扯裂開了裙擺的一角,狠狠磨牙:“對!”


    “魏家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不然今兒這事兒過不去!”


    徐明陽狠狠把長槍往地上一戳,踩著裂開的地磚挑眉:“不把主謀交出來,沒完!”


    魏家門前的場麵本來就很亂了。


    桑延佑和徐明陽沒鬧著來嗷嗷之前,桂盛就已經開始心頭拔涼。


    等這些人到齊了架勢再擺開,桂盛隻覺得整個人都宛如是寒冬臘月被浸進了冰水裏,遍布全身的都是散不開的寒意。


    樓子裏的人都死了,這會兒開口直衝魏家,要的主謀就隻能是……


    這是衝魏家來的。


    桂盛知趣得很,自知事態發展到這一步自己再插嘴說什麽都多餘,索性垂眉低目閉緊了嘴。


    嚴俊等了半天沒等到自己想要的台階,強忍著心驚和怒氣說:“桑東家。”


    “今日之事恐有蹊蹺,隻怕是底下的人不識真佛,才會誤會傷了兩位少爺。”


    “現在那眼瞎找死的人既已魂歸了黃泉,也算是罪有應得,其餘人隻怕是……”


    “嚴會首的意思是說,這些都是狗腿子的意思,魏家的人不知情?”


    桑枝夏嗤笑道:“可我怎麽覺得,沒有主子的授意,底下的人不敢有這麽狂妄的的包天狗膽呢?”


    桑枝夏神色平靜的跟嚴俊對視,輕輕道:“我自知貿然入江南分一杯羹,犯了南潯商會的大忌,焉知這不是魏家主對我懷恨在心已久,才有的今日惡果?”


    “嚴會首,你能替魏家主擔保,今日當真隻是個意外嗎?”


    “倘若今日我尋人的動作慢上一步,我家的人在魏家的地盤上出了差錯,這個交代,誰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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