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桑枝夏其實沒見過左誠。


    但這並不妨礙她知道左誠的好名聲。


    桑枝夏還不知道徐璈在軍營中被這人再三刁難之前,就已經聽說了左大將軍在嶺南王城中旁人有不起的風光。


    關於左誠的來曆路數,也早就被桑枝夏查了個一清二楚。


    看著聲勢浩大出現在大街上,還一副幫親不幫理姿態的左誠,內心其實很是費解。


    這樣脖子頂上豎了個空心葫蘆的蠢貨,到底是怎麽有今日的地位的?


    江遇白那樣恨不得一顆心長出八百個心眼子的主子,竟是容得下這樣的蠢貨作祟?


    桑枝夏內心納罕不已,看著左誠的目光依舊是客客氣氣,隻是含笑說出口的話聽起來,怎麽聽都刺耳得很。


    “早有耳聞左將軍威風八麵,隻是位卑無緣得見,實乃憾事。”


    “今日得見左將軍威儀,可見的確是名不虛傳,隻是沒想到的是將軍的外甥竟也這般氣派,可見我見過的世麵還是太少了,且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是天呢。”


    “放肆!”


    左誠在徐璈手中吃癟數次本就心氣不順。


    此時再看到含笑吟吟的桑枝夏句句都是軟刀子,更是氣得麵目猙獰。


    “區區一個婦道人家也敢腆著臉站出來跟本將軍說話,你家裏的男人是都死絕了?找不出個能站出來下跪磕頭賠禮的男人了?”


    桑枝夏眸色微冷。


    左誠怒火中燒:“欺人太甚!”


    “我外甥到底是犯下了何種大錯,以至於在你這麽個破爛地方受這等屈辱?”


    “你今日不把話給本將軍說清楚了,本將軍今日就要摘了你們這些兇手的腦袋,掛成一排給我外甥賠罪!”


    桑枝夏皮笑肉不笑地嘖了一聲:“將軍還是真的喜歡摘人的東西做賠罪的禮呢。”


    先是要砍徐璈的胳膊。


    現在要摘她的腦袋。


    感情除了他左誠一人的命是命,其餘人的都是泥和了空氣捏的?


    左誠帶來的人一臉兇煞要衝過去把韋薑拉出來。


    啪的兩聲脆響,鞭痕落地。


    擋在最前頭的宋六和靈初臉上再無半點平常的溫和,表情冰冷。


    “鞭子刀尖不長眼,若有誤傷大約都不是我們的本意。”


    “但我家主子說了,這幾人打砸了我家的東西尚未描賠,一時半會兒走不得,誰要是再敢往前半步,那可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你們敢!”


    左誠勃然大怒:“當著本將軍的麵,誰再敢動他一下試試!”


    “我看你們誰敢動他!”


    “嘖。”


    桑枝夏譏誚一笑,撣了撣指尖輕飄飄地說:“將軍這話說得怪難聽的。”


    “將軍有將軍的規矩,我這小破地方也有自己的方圓。”


    “這幾位今日衝進來不管不顧打砸了我的東西,要麽賠錢要麽把打砸的爪子留下來賠禮,將軍總不會一樣都不想做吧?”


    擺出左家的譜就想把人帶走,哪兒有那麽好的事兒?


    今日不敲掉韋薑的那一嘴大牙,都算是她桑枝夏本事不到家!


    桑枝夏這話一出,場麵肅然一凝。


    左誠帶來的人把街麵上圍了個密密麻麻。


    桑枝夏人數不算占優,但刀鋒未出刀鞘就個個一臉冷煞,顯然都是個頂個的好手。


    雙方對峙氣氛僵持不下,左誠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個年輕婦人駁了麵子,氣得瞪目欲裂:“無知婦人!”


    “你是真以為本將軍拿你沒辦法?!”


    “將軍嗓門太大,我聽著確實是有點害怕。”


    桑枝夏說完眼珠微轉,滑稽似的失笑道:“不過左大將軍呐,常言道有理不在聲高,急赤白臉的衝著我噴什麽唾沫星子?”


    “你今日就算是把在這空地上對著太陽噴出一圈彩虹,不賠錢不賠禮,這些人就一個都別想走。”


    “我說到做到。”


    被徐璈挑釁踩臉,對左誠而言是誓死必報的大仇。


    被徐璈的夫人如此輕蔑,那就是必須要現在就血濺當場的大恨!


    要是連個婦人都搞不定,他以後還如何在人前立威?


    左誠新仇舊恨一時湧上心頭,徹底喪失理智,拔刀朝著跟自己麵對麵的桑枝夏橫砍下去!


    鐺!


    左誠預想中的刀出血濺沒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橫檔在了刀鋒之前。


    桑枝夏持匕冷笑:“將軍好大的火氣。”


    “賤人你……”


    桑枝夏臉色徹底冷了下去:“真當我不敢動你?”


    桑枝夏手腕翻轉間寒光迸裂,左誠臉色一變急忙鬆開抓著刀把的手,但已經來不及了。


    刀光閃過血色飛濺而起,桑枝夏腳下浮雲似的側身避開左誠踹出的腳,手掌化刃朝著左誠的心口狠狠拍了下去!


    “哇……”


    四周一片驚駭的吸氣聲響,先聲奪人的左誠變成個破爛口袋,明明一個看起來超過了桑枝夏的兩個那麽壯實,但在桑枝夏下手直逼要害的狠招下,左誠一點兒還手的餘力都有不起。


    哇哇吐著血挨揍。


    在茶樓看戲的江遇白愣了下,緊忙去扯早已看呆了的薛先生。


    “快快快走走走!”


    薛先生驚得魂兒都還在天上飛:“走?”


    “桑東家不是英武得很沒吃虧嗎?”


    “我嫂夫人是沒吃虧。”


    江遇白腳步頓了下,一言難盡地說:“但我們再不去的話,左誠大概就活不了了。”


    桑枝夏身邊可還跟著個齊老呢!


    一旦引得老爺子出手,十個左誠的骨頭都不夠化!


    江遇白和薛先生堪堪趕到的時候,左誠看起來已經跟自己的嫡親外甥差不多一樣淒慘了。


    甚至……


    好像還要再慘淡一點。


    桑枝夏緩緩收手看不出半點陷入苦戰的狼狽,姿態堪稱是悠閑。


    江遇白一眼就捕捉到了桑枝夏手中的匕首,刀刃沾血後泛起一層更加顯眼的幽幽藍光,危險又冰冷不祥。


    江遇白再一看倒在地上,麵唇迅速泛起烏黑不知死活還剩下幾口氣的左誠,暗暗吸氣。


    匕首上的毒必然是齊老的手筆。


    這位老爺子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


    左誠今日……


    隻怕是要栽個大跟頭啊。


    江遇白心裏愉悅得很,但礙於人多,還是勉強把上翹的嘴角壓了下去。


    隻見江遇白浩浩蕩蕩地趕到地方,一臉焦急,一路目不斜視踩過左誠癱在地上的手,大步朝著桑枝夏小跑了過去。


    江遇白口吻急切充滿擔憂:“桑東家,你沒事兒吧?”


    桑枝夏:“……”


    這場麵好像不管怎麽看,有事兒的都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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