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和齊老就坐在與大堂一牆之隔的內堂,故而外頭人說的話隻要聲音稍微大點兒,坐在裏邊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齊老的臉已經黑了。


    來人不管是誰,又是出於什麽目的,貿然闖進言語輕慢,單是這一項,就足以讓來的人今天在這裏丟了小命。


    畫扇皺眉道:“東家,我出去瞧瞧?”


    “不用。”


    桑枝夏新鮮道:“難得有個樂子人,咱們一起出去看看熱鬧。”


    桑枝夏說完轉頭笑眯眯地看著齊老:“您一起去嗎?”


    齊老有些沒好氣:“就這樣的打出去就行了,去汙你的眼做什麽?”


    “來者不善呐。”


    桑枝夏好笑道:“我這店開在這這麽長時間了,明裏暗裏關照的人不少,從沒出過差錯。”


    “但這迴來的人開口就是找我,您猜猜是為什麽來的?”


    齊老瞥了桑枝夏一眼沒言語,一甩袖子就率先往外走。


    他倒是要看看,是誰選好了黃道吉日,趕著在今天來送死。


    桑枝夏忍笑跟了上去,剛出內堂看到來人的動作,眼中驟閃冷色。


    這裏是專門賣糖水的忘憂閣,除了各色糖水甜點,還專門賣一些討婦人姑娘們喜歡的各色點心。


    為了不讓來吃東西的客人覺得拘束,桑枝夏特意把店裏的人都換成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統一穿著粉色的紗裙,溫溫柔柔的自成一景。


    但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店裏試圖阻攔的小姑娘被打傷了兩個。


    一個捂著臉低頭退到了桑枝夏的身後,另一個還被人粗魯地捏著手腕。


    “呦,今兒這是什麽日子,竟是來了這麽一堆貴客。”


    畫扇快步走過去把被捏住手腕的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後。


    桑枝夏要笑不笑地掃了一眼被摔了滿地的碎瓷,以及滿眼驚恐甚至已經爭先跑出去的客人,唇角無聲上揚,笑意半分不達眼底。


    “雖說來者是客,可幾位進門就喊打喊殺還傷我的人,這是何意?”


    衝打在前的一看就是隨從。


    被隨從圍著的人搖著扇子往前走了幾步,看清桑枝夏的臉略顯驚訝地嘖了幾聲。


    “沒想到啊,居然還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男子說著話輕佻地往前,扇子一合就要去挑桑枝夏的下巴:“這麽好的姿色,怎麽就跟了個不長腦子的蠢貨呢?”


    啪!


    桑枝夏反手抓住快要杵到自己臉上的扇子,捕捉到男子話中滿滿當當的惡意,微妙挑眉:“哦?”


    “聽閣下這意思,認識我夫君?”


    在西北時有人認識桑枝夏的丈夫是徐璈不奇怪。


    那時候好多人還說徐璈是個不是生產的小白臉,就仗著一張臉長得好,全靠桑枝夏養著吃白飯。


    但在這裏不一樣。


    自從到了嶺南後,農場商鋪的事兒,徐璈幾乎沒有任何幫忙插嘴的機會。


    直到現在桑枝夏把大大小小的鋪子開滿了嶺南各處,徐璈甚至都沒來任何一處看過大門的朝向如何。


    包括在店裏做事兒的人也都不認識徐璈,隻知道桑枝夏是嫁了人的,別的一概不知。


    這麽個突然冒出來的蒼蠅,認識徐璈?


    男子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扇子似有不滿:“倒是有幾分膽色,不過光有這個可不夠。”


    “小娘子呐,原本你長得這麽美,我是不欲難為你的。”


    “隻可惜……”


    男子獰然冷笑,對著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無奈似的聳了聳肩:“誰讓你男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


    桑枝夏垂下眼沒說話。


    男子誤以為是她怕了,意味不明地笑了幾聲說:“不過你放心,我不傷你。”


    “這麽如花似玉的一張臉,要是磕了毀了,小爺我可是會心疼的。”


    “等我把你這礙眼的破店砸了,小爺就把你帶迴家去好好調教,等……”


    “你我素不相識,過往也無交情。”


    桑枝夏遺憾地打斷男子的自我聯想,無奈道:“等你死了,我就不必去吊唁了吧?”


    “放肆!”


    最先傷人的那個隨從抖著滿臉的橫肉怒吼:“混賬東西!”


    “知道在你麵前的人是誰嗎?你也敢這樣說話?!”


    “我家主子看得上你,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別不識抬舉!”


    “嘖。”


    桑枝夏揮手推開男子的扇子,動了動手腕懶懶地說:“你又算什麽東西,也配在我的麵前狗叫?”


    “既然說到抬舉,那我今兒正好得空,也好生抬舉抬舉你們。”


    話音落,桑枝夏毫無征兆地抬手一個巴掌狠狠抽在了男子的臉上,挑眉道:“這位爺,你可記得看清楚了,打你的到底是誰。”


    “打你這樣的,哪兒用得上我男人出馬呢?”


    “你也配?”


    砰!


    桑枝夏抬起一腳當胸直踹,不說開山裂石,也把弱雞崽子似的男子踹得飛出去了一大截。


    稀裏嘩啦間被撞倒了不少東西,大門的內外頓起無數驚唿。


    出聲斥責的人見了,怒不可遏地喊:“你找死!”


    “動手。”


    桑枝夏麵沉如水:“把這些狗東西,一個接一個的,給我打出去。”


    店裏幹活兒的都是些良家子,幹不來這打打殺殺的活兒,隻能搶著在邊上遞棍子。


    來人雖是人多勢眾,可外強中幹全是廢物,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點翠和畫扇一人一根棍子橫掃無敵,在劈裏啪啦的慘叫和怒吼中把人都抽得飛了出去。


    桑枝夏接過夥計遞給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手,淡淡地說:“剛才打你臉的是誰?”


    小姑娘含著淚指了個人。


    桑枝夏略抬了抬下巴:“去把他爪子撅了。”


    “啊!”


    點翠幹淨利索地斷了那個隨從的雙臂,不等桑枝夏再問,另一個被抓著手的小姑娘就氣衝衝地說:“東家,還有那個也打人了!”


    桑枝夏安撫地對著她笑了笑,話聲淡淡:“撅。”


    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落地,最先挨了一個嘴巴子的男子跌坐在地上不斷後退,看著含笑朝著自己走來的桑枝夏,又驚又怒地說:“你敢對我動手!”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左家的人!左誠左大將軍是我親舅舅!”


    “你要是敢動我,我舅舅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左家?


    桑枝夏想到宋六之前從軍營中打探得來的消息,要笑不笑地哦了一聲。


    “原來是你啊……”


    這麽說來,左誠在軍營裏找徐璈的麻煩,叫囂著要把徐璈的雙臂斬了給自己賠罪還不夠。


    左誠的外甥還要來砸自己的鋪子,給左誠出氣?


    這家人是真當他們兩口子都沒脾氣?


    她和徐璈看起來,就這麽好欺負?


    桑枝夏本來沒想下狠手。


    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往死裏打,顯得她多像善人呐?


    桑枝夏遺憾似的歎了一聲,微笑道:“原來是左家的甥少爺,這麽說來是我失禮了。”


    “你說得對,就這麽點兒輕描淡寫的手段,在左家的麵前的確是不太夠看,怎麽配得上少爺的尊貴呢?”


    桑枝夏說完後退半步,笑眼和善地看著地上的左誠外甥,話聲輕輕的還帶著令人心驚的柔和。


    “來呀,給我摁住了。”


    “就在這兒,往死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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