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璈起初想得很好。


    這次來農場跟桑枝夏說清楚自己即將不日入軍中的事兒,空出來的兩日就在農場這邊陪著桑枝夏。


    等把所剩無幾的空閑時間消磨得差不多了,那再慢慢的迴去。


    隻是事難隨人願。


    第二天還沒到中午,江遇白就派了人來,著急忙慌的似是找徐璈有急事兒。


    徐璈跟著忙活一上午操持出的茶葉宴自己一口沒吃上,走的時候連沾了泥的衣裳都沒來得及換。


    桑枝夏有心今天在茶山這邊做點兒新鮮的吃食,昨晚就叫人跟許文秀她們提過。


    今天把人都接過來一是為了認認路,免得以後到了自己家的地盤上都找不著北。


    二就是為了能讓全家人都湊個野趣兒,畢竟等過了這幾日後,誰知道徐璈再得空會是什麽時候?


    眼看著徐璈被叫走了,許文秀許是怕桑枝夏失落,溫聲說:“璈兒他父親當年也是這樣。”


    “本來早早的就說好的事兒,但人都在飯桌邊坐下了,筷子還沒舉起來,宮中或是軍中有點什麽事兒來人叫了,一刻也不能耽擱,馬上就要迴去。”


    當年的嘉興侯忙碌比起如今的徐璈更甚,時常一連十天半月不見人影。


    許文秀苦笑道:“我年輕的時候,遠比不上你會給自己找趣兒,礙於諸多規矩,整日整日就在宅門之後眼巴巴地守著盼著,可後來也想通了。”


    “男人拚搏在外,那不光是為了咱們的小家,於國於社稷那也是為了大家,試著去理解一下,心裏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桑枝夏其實不是失落徐璈被叫走,而是遺憾還沒出鍋的茶餅沒讓徐璈嚐嚐。


    桑枝夏領了許文秀安慰的好意,失笑道:“婆婆,我知道的。”


    “你放心,等徐璈迴來,我指定不跟他惱。”


    許文秀被逗得好笑:“你就是惱了,那也是你們小夫妻的事兒,我才懶得過嘴呢。”


    “對了,你之前說的那個綠茶豆腐怎麽做的來著?你過來瞧瞧我們弄的對不對。”


    桑枝夏還沒提起感傷的思緒就被先後的小事兒分散了注意力,小竹樓的灶台上陸續冒起的炊煙漸濃,隨之而出的還有或高或低的笑聲。


    徐明輝親自領著齊老和徐嫣然去了一趟藥植園,等迴來的時候,直言自己獲益匪淺。


    “我之前倒是沒想到,在這山林環繞的地方想種些藥草講究這麽多。”


    “你不接觸此道,了解自然不深。”


    齊老對除了徐璈以外的徐家孩子脾氣都算尚可,不緊不慢地解釋:“萬物相生相克,這本是草植繁盛的根本。”


    “入藥的東西跟別的不一樣,需質潔品純,一旦沾染雜質,那就容易被什麽不清楚的東西汙了藥性,一不小心就會從藥轉變為毒,得不償失。”


    齊老說著話鋒一轉,沒好氣地剜了桑枝夏一眼說:“這些我都教過,瞧瞧你都記哪兒去了。”


    就連徐嫣然今天跟著去轉了一圈,都說得出些大概。


    就算是不盡詳細,但人家起碼是知道一些的。


    桑枝夏倒是好,自己一點兒招兒沒想,開口就是急著把他往這邊搬。


    徐明輝有心想為桑枝夏解釋幾句,例如桑枝夏其實不是沒想辦法,而隻是特意請了齊老過來確認。


    誰知桑枝夏被數落了也不在意,笑得眉眼彎彎地說:“哎呦,這不是有山靠山嗎?”


    “您到了這邊往自己的後山園子裏一躥就是幾日見不著人,我要是沒點兒正經事兒,隻怕還請不動您呢,我哪兒會願意自己動腦子?”


    齊老被她氣笑了:“我看你是壓根就沒往腦子裏記。”


    “七爺爺!”


    話說著元寶和糯糯紛紛舉著小手前來救娘,一口一個七爺爺叫得齊老瞬間笑得眯上了眼,剛蹲下就被糯糯往嘴裏塞了塊粘糊糊帶著茶香的糯米團子。


    糯糯笑眯眯的抱住齊老的脖子,說出的話卻讓人啼笑皆非:“糯的哦。”


    “把嘴粘上就不說話啦!”


    “唔唔唔!”


    元寶飛快點頭表示讚同,蹭蹭齊老古怪的臉,理直氣壯地說:“說三哥小舅舅,不說娘親!”


    徐明陽:“……”


    桑延佑:“……”


    徐明陽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當即把麵盆往桌上一放就要去揪小元寶過來算賬。


    可徐明陽還沒動,就被徐嫣然摁住了胳膊:“我勸你冷靜。”


    “我……”


    “糯糯和元寶就是往齊老嘴裏塞泥巴,齊老也不會生氣的。”


    齊老對桑枝夏好,對桑枝夏生的這兩個小崽兒更是翻了倍的好。


    休說隻是護娘心切,就是再幹點兒別的,那也必須是老爺子心尖子上的小乖寶。


    但徐明陽和桑延佑不一樣哇。


    這倆小子練得五大三粗一看就非常結實抗造的樣子,就這樣的跑到齊老的跟前去上趕著送菜,那就等同於……


    “想想大哥被收拾的時候,馬上就要吃飯了,我勸你倆不如去多劈點兒柴吧。”


    徐嫣然勸完去洗手跟著包茶餃。


    小樓下的空地裏,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劈裏啪啦劈柴的聲音。


    徐二嬸忙得腳不沾地,扭頭看了一眼奇道:“怎麽又劈柴去了?不是說讓他倆力氣大的跟著揉麵麽?”


    徐明煦小心翼翼地捏好手中小兔子的長耳朵,頭也不抬地說:“去劈柴泄憤。”


    徐二嬸:“……”


    徐錦惜仰起一張被糯米麵糊花的臉,痛心疾首地說:“被糯糯和元寶辜負了,他們正傷心呢。”


    徐二嬸滿頭霧水找不到打轉的地方,哭笑不得地說:“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趕緊把你們要捏的捏好了,你三嬸那邊就要上鍋蒸了,晚了可不單給你們弄。”


    小竹樓裏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忙亂,等大的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小的把花貓似的臉蛋子洗幹淨,折騰了一上午的茶葉宴總算是能開席了。


    今天在的都是自家人,也懶得再搞什麽男女分桌分餐的麻煩,搬出了幾張窄長的木桌,在院子裏的空地排得長長的,全都混在一起坐。


    桌上的飯菜多多少少都加了些新摘的嫩茶,哪怕是沒在做的過程中加進去的,上桌前也都在頂上擺了幾片做點綴。


    沾茶的東西太小的娃娃吃不得,糯糯他們吃的是另外用花汁子染出了不同顏色麵皮的魚肉小餛飩。


    山林中的疏影隨風而動,耳畔可聽蟲鳴鳥叫,小竹樓後頭鑿渠引下來的山泉水聲潺潺,混入小院中又是另一幅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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