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竹的底細不怕人查,查了也查不出跟桑枝夏有什麽牽扯。


    這人的能力也不用懷疑,她把控得住這樣的全局。


    等桑枝夏手中大大小小的鋪子都有了統一,但看似與她無關的名目,既方便統一管控,又能確保最主要的線握在桑枝夏手裏,如此再看長久,那就有盼頭可望了。


    沈安竹頓了下領會到桑枝夏的意思,末了帶著佩服鼓掌:“不愧是當東家的人,物盡其用的確是想得周到。”


    桑枝夏嘿嘿地笑:“物盡其用就不確切了,我這分明是人盡其才。”


    “你放心,隻要事辦好了,我虧待不了你。”


    不管是蜀地答應劃給沈安竹的紅利,還是西北該給的東西,但凡是沈安竹該得的,絕不含糊。


    沈安竹但笑不語,等進了北城跟著桑枝夏踏入了第一家鋪子,在接下來的每半個時辰,心頭都要受一番小小的震撼。


    桑枝夏的鋪子竟是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多得多。


    街麵上形形色色的旌旗招展,趙錢周李周吳鄭王看似五花八門,任誰見了也不會想到,這些不同的旌旗飛揚的背後,竟是同屬於一個東家。


    毫不誇張地說,北城之中超過七成的產業,都握在桑枝夏一人的手裏。


    這僅僅是北城一處。


    據沈安竹所知,桑枝夏在蜀地大刀闊斧動作極大,等蜀地綻出這遍地生花的姿態,桑枝夏手中的這張買賣脈絡網就是龐大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


    而且這還隻是明麵上的。


    桑枝夏帶著沈安竹從或大或小的店鋪中一一穿過,坐在內堂喝了一口熱茶才說:“盒中香和三又糧莊是我名下目前最大的產業,也是眾所周知的產業。”


    除此外,其餘的店鋪乍一看與桑枝夏毫無關聯,而後的日子裏,桑枝夏也不希望能看得出關聯。


    沈安竹端詳著手中精致小巧的皂花,神色複雜:“這一枚皂花的價格是一兩銀子?”


    “對。”


    “這還不是最貴的。”


    桑枝夏隨意地指了指前頭擺放整齊的架子,淡淡地說:“皂花按用料和造型分不同的等次,最貴的不下十兩,最低的不足百文。”


    “其餘鋪子做的都是小本買賣,成本低價格也起不來,目前唯一能跟皂花在價上相比的,隻有我們剛才看過的桃花麵。”


    桃花麵專門賣的是胭脂水粉,還有配套專用的妝刷。


    謝姨帶著人鑽研出的脂粉與街麵上常見的不同,再加上有了妝刷的噱頭,桃花麵一經開張,在北城立即就掀起了一股受人追捧的火熱之景。


    桃花麵中販賣的脂粉價格高昂,是桑枝夏聽了也會側目的程度,可這並不耽誤生意的紅火,每日賣出的數量或許比不上別處,但賬麵上呈現出的數額非常漂亮。


    桑枝夏撣了撣指尖,含笑說:“不出意外的話,這樣的皂花和脂粉會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出現在很多不同的地方,價格上可能還會再有差異。”


    前去江南的薛柳不日前來信,在江南的店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隻等著年後開張。


    桑枝夏與江遇白達成協議要開設的店鋪也在籌辦當中,最遲月底就可張羅著開張大吉。


    江遇白手中握著漕運這條關鍵的線,可運的不光是皂花脂粉的原料和成品,還有很多很多別的東西。


    而這些似乎不起眼的細節,都將成為桑枝夏把鋪子開遍中原大地的關鍵。


    世人都瞧不上商戶地位低下,下意識地覺得小打小鬧的買賣積攢不出銀錢。


    可又有幾人想得到,就這些零散難以引人注目的小買賣匯聚在一起,最後每日匯總出的是一筆怎樣的巨額。


    桑枝夏一語帶過細節,沈安竹眼中深色起伏,最後不由得感慨出聲:“伏線千裏,坐鎮西北而花開遍地,東家好心思。”


    桑枝夏笑著擺手:“不過是想賺點餘錢罷了,不是多上台麵的東西。”


    “不過在攤子的場麵徹底鋪開到失控的程度之前,我需要在這些冒頭的筍尖上套一個箍子,你幫我套?”


    沈安竹心中雖是震驚於桑枝夏展露出的野心,不過轉念一想,唇邊浮現出的卻是誌在必得的淺笑。


    “東家既是信得過我,那我必當竭盡全力。”


    “那就交給你了。”


    桑枝夏靠在椅背上懶懶地笑:“有你幫我盯著,起碼西北這一塊兒我是放心了。”


    至於別處……


    等在西北統一管控成功了,就可以原樣照搬。


    隻要時日足了,不愁將來。


    城內的諸多鋪子轉完一圈,就已經到了日暮時分。


    桑枝夏吃過飯一直在內堂坐著,徐二嬸催了幾遍也不肯去後院歇著,直到天邊炸響了一處煙火,桑枝夏的眼中清晰地印出煙火散開的痕跡,眼尾無聲勾起。


    又來催的徐二嬸不滿皺眉:“你這丫頭。”


    “已經這個時辰了,有什麽事兒不能明日再說?你非要在這裏坐著幹熬,難不成是在等什麽人嗎?”


    都大半夜了,還有什麽人會在這個時候來?


    桑枝夏咳了一聲壓下眼中笑色,懶得起來似的往徐二嬸身上一靠,在徐二嬸故作惱火的瞪視中說:“二嬸,我聽說您這鋪子裏存貨不多了?”


    徐二嬸愣了愣任由桑枝夏靠在了自己身上,麵不改色地說:“都到年根下了,大雪封路,來往也不方便,想想著等開春後再辦,怎麽了?”


    “那馬上就是年節了,店裏的貨夠賣嗎?”


    “不夠有什麽辦法?”


    徐二嬸戳了戳桑枝夏仰起的腦門,哭笑不得地說:“都忙活一年了,也不愁這三兩個月,正好歇一歇也行。”


    “那可不行。”


    桑枝夏捂住被戳的地方笑得意味不明,閉上眼慢悠悠地說:“您這繡莊買賣紅火,耽誤一兩日都是大價錢,貨還是盡早補上的好。”


    “明日貨大概就要送到了,您早些安排人把庫房騰出來備著?”


    徐二嬸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正想問什麽,話還沒出口就看到桑枝夏把食指放在嘴邊,輕輕地噓了一聲。


    “二嬸,不花錢的好東西,做什麽不要?”


    徐二嬸條件反射的想說哪兒有不花錢白得的好東西,緊接著莫名一猝,神色古怪:“你跟徐璈去搶劫了?”


    這樣的事兒,徐璈真幹得出來!


    桑枝夏忍笑說:“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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