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的安排條理分明,緊湊但不見半點慌亂。


    齊老安靜坐著也不插話,等桑枝夏叮囑完神色緊張的幾小隻不許擅自出門之後,才不緊不慢地說:“安排得也差不多了,你不如去歇會兒?”


    “隻管把心放在肚子裏,我在這裏守著你,出不了差錯。”


    如果有人能闖進來在齊老的眼皮底下傷了桑枝夏,那說出去才是真正的笑話。


    桑枝夏頓了頓坦誠道:“我去了也歇不下,不如在這裏多等等消息。”


    不管是農場中突發的變故還是此去不知結果為何的徐璈,兩邊的形勢都談不上樂觀。


    在得到具體消息之前,桑枝夏可以克製住衝動在北院等著,但要真做到若無其事,那屬實是難為人了。


    齊老倒也不勉強她,隨手對著眼巴巴看著桑枝夏的桑延佑指了指,使喚道:“去搬個棋盤來,讓你姐姐陪我走一局。”


    桑延佑得令跑得飛快,很快跟徐明陽幾人七手八腳地搬來了棋盤,自覺地找了小凳子圍著桑枝夏坐成了一圈。


    齊老讓了桑枝夏三手,等她落子後戲謔道:“丫頭,你心亂了。”


    桑枝夏啞然無聲,齊老話聲淡淡:“等你再年長幾年,你再迴想今日,就會發現今日隻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小場麵,不值當你為此心神大亂。”


    桑枝夏嘴唇動了動沒為自己辯解,無意識地搓了搓手中圓潤的黑子。


    齊老慢悠悠地落下一枚白子,輕笑道:“不過是些小事兒,算不上能入眼的雲煙。”


    “為人首者,若想號令麾下而不失半寸先機,就務必要把自己的心神穩住。”


    “你亂了陣腳,如何令人信服?”


    桑枝夏心不在焉地把棋子落在棋盤上,躊躇一瞬啞聲說:“我有些擔心。”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排有沒有用,但感覺自己很無能為力。”


    什麽都做不了的感覺,是真的會帶來挫敗。


    “人活著就有力所不及之事,總有力竭之時。”


    齊老了然一笑,手中白子不動聲色地堵住桑枝夏的去路,微妙道:“你當家太早了,這個家裏的人也太過依賴於你,但長此以往,總歸不是辦法,你說呢?”


    “丫頭,試著信任你身邊的人,也試著放開一些手,他們沒你想的那麽軟弱無用。”


    話音落,齊老毫不留情地撿走了被困死的黑子,好整以暇地笑了:“好了,下棋吧。”


    棋盤上的黑白棋子縱橫成局,落入下風的桑枝夏不得不收斂心神專注起來。


    早升的日頭一點一點朝著正中而去。


    與此同時的農場內,不知在何處滾了一身黑煙的徐三叔氣急地抹了一把臉,咬著牙說:“是有人蓄意縱的火,我們在最先燃起來的地方都找到了火油的痕跡。”


    西北的冬日多雪而不見雨水,穀草幹燥。


    沿著農場搭建而成的一圈茅屋都是草木所建,遇火即燃,再加上有火油的助勢,見了火星眨眼間就綿延出了整片的火海。


    最先燃起來的地方是打穀場中的稻草,火勢炸開人們趕著出來救火,緊接著周邊的茅屋也都著了。


    老爺子眼底凝出霜色,壓抑著心頭翻湧的怒說:“放火的人一直在附近。”


    先是用打穀場中的火勢轉移注意力,下一秒就是對住人的茅屋下手,可見此人始終在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但火勢綿延了半夜,來往人聲無數,錯過了一開始的先機,此時再想去從人群中把禍首逮出來的難度就無形大了許多。


    徐三叔忍無可忍地狠狠咬牙:“父親,這事兒總不能就這麽算了!”


    “這農場是……”


    “住嘴!”


    老爺子厲聲打斷徐三叔的話,眸色沉沉:“你還不如個孩子冷靜。”


    “夏丫頭派人來說的話你忘了?此時要緊的不是東西,是人。”


    人為萬物之本,有了足夠的人力,東山再起缺的隻是時間。


    可若是人心散了……


    老爺子手掌往下淩厲一壓,徹底斷絕了徐三叔的話頭:“火已經壓住了,當務之急是先安撫人心。”


    “即刻帶人清點人手,受了傷的按輕重程度分別安置,另外再……”


    “嘿呀你們這是幹啥?!”


    “我咋就跟你們說不清了?我都說了……”


    “你說的一籮筐廢話有管用的嗎!”


    鬧出動靜的人粗暴地推開了攔路的村長,惱火地瞪著眼說:“他們都說了這是徐家招惹來的仇人報複!這是徐家的仇家,憑什麽拉扯上我們這些人的性命?”


    “早先來做工的時候就說過來去自由,我們現在怕死了不想把命也丟在這兒,怎麽你們還想攔著不許我們走嗎?!”


    老爺子聞聲眸子無聲一縮,被推開的村長一身狼狽,慌忙站穩了怒得跺腳:“誰說的這混賬話?”


    “你跟我說是誰叭叭的,我……”


    “誰說的重要嗎?”


    那男子頂著一頭一臉的黑灰怒吼:“誰說我不記得了!”


    “我隻知道我們今兒差點被燒死了,這全都是因為來尋仇的人!這就是徐家害的!”


    混亂之中村長還想去攔問個清楚,可腳下一晃立馬就被趕過來的徐三叔扶住了。


    村長急得滿頭的汗,顧不得站穩就嘶啞著嗓子喊:“想走的是不能攔,但走之前總要先把事情弄清楚啊!”


    “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到處都亂成了一鍋粥,你們這時候鬧著要走,對得起人家待你們的好嗎?!”


    一場毫無征兆的大火,農場中損失慘重。


    圈舍那邊的雞鴨鵝被燒死無數,耕牛和豬圈那邊也沒救出來多少,家畜還活著的不足三成,死的死,傷的傷。


    就這還是農場中的人冒著大火拚死搶出來的,否則慘烈隻會加倍。


    穀倉上存著的糧食也被一把火燒了,從火場中搶出來的大米袋子被燒得染上黑煙破了洞,白花花的大米就這麽混在了泥地裏堆起的黑灰中,篩子都分選不出來。


    火是勉強滅了,可往日讓人一見就覺得歡喜的農場徹底變了個模樣,滿地煙塵黑煙四起,房倒屋塌狼藉遍地。


    這種時候,不管是善後還是再建,農場中最缺的就是人!


    可這些人偏偏在這時候鬧起來了,這不是在拿刀卡人的脖子,生生鬧著要人的性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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