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被村長突然展現出的一本正經逗得想笑,接過吳嬸兒熱情塞給自己的零嘴,朝著一直沒說話的徐璈使了個眼色。


    村長的目光轉而落在徐璈身上。


    徐璈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等聽完徐璈說的,村長麵上的凝重瞬間消散,難以言喻的驚喜從眼底迸裂而出:“徐璈啊,你說的是真的?”


    “咱們村裏真的可以辦一個學堂?”


    “當然是真的。”


    徐璈笑笑說:“辦學堂的銀子您不必擔心,枝枝說了這部分我們全出。”


    “隻是要想把學堂開辦起來,光有銀子卻也不足。”


    洛北村現在常住著的人數已經破千,放眼望去人數足以勝過無數大小村落的人口總數。


    如此情景下,村裏能住人的地方基本上都被占得差不多了,一時半會兒也挪不出一個適合當學堂的地方。


    屋子要新建,學堂的構造要規劃,還有教書的先生,以及學堂中可能用得上的書本紙筆,這些都要合計。


    桑枝夏提出時徐璈心裏就羅列出了對策,在村長愕然的目光中,不徐不疾地說:“我們今日前來,主要是想請您幫著拿個主意,最好是能敲定一個合適的地方,好先把房子建起來。”


    學堂的位置不可太偏僻往裏,否則不便於遠處的孩子前來求學。


    但村裏哪兒哪兒都住滿了,人多吵嚷的地方也不合適。


    徐璈和桑枝夏都不好在這一項上拿主意,隻好來求助村長。


    村長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有這樣的好事兒落在洛北村的頭上,大喜之下不假思索地說:“這有啥可發愁的?”


    “村中祠堂邊上空著一大片呢,隻要是想動,那裏不就是正好的嗎?”


    “村祠?”


    桑枝夏有些遲疑:“村祠是村裏最要緊的地方,把學堂建在那裏,不用擔心驚擾了村中的先人麽?”


    徐家倒是沒有可供奉的先人在此,但洛北村的村民不同。


    村中祠堂在村民的心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那是超然在眾人頭上的存在。


    在人心中如此神聖的地方,真的可動?


    村長一拍大腿笑了:“祠堂中供奉的是列祖列宗,學堂裏的是子孫後代,祖輩先人看到子孫爭氣上進,高興都來不及呢,哪兒有驚擾的說頭?”


    “要我說啊,在祠堂附近是最好的。”


    “說不定有了祖輩先人的庇護,咱們村裏來日也能出幾個狀元之才呢?”


    桑枝夏被村長的樂觀弄得眉梢飛起。


    徐璈把剝了殼的白胖花生仁放在桑枝夏的手裏,失笑道:“您若是覺得可以,村裏人也沒有意見的話,那早些定下早些動土,趕著在落雪之前建成倒是也好。”


    村長一聽就知道這事兒有譜,樂得不住發笑的同時又認真道:“徐璈啊,你們說的是好,可學堂一辦起來要花的銀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們真的想好了?”


    不等徐璈和桑枝夏應話,村長就歎著氣說:“還有後續花的也不少呢。”


    “咱們村裏的人眼下日子是好過了許多,可都是餓怕了的,要從這些人嘴裏摳出一份兒先生的束脩銀,那可比撬開虎口去掏食的難度小不了多少。”


    村裏的娃娃為啥不讀書?


    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窮這個字麽?


    讀不起的人家不多了,可窮得祖祖輩輩都怕了,拿得出也舍不得。


    要是修學堂的銀子砸下去了,最後張羅不到幾個孩子,這不就都浪費了嗎?


    村長的擔心不無道理。


    可桑枝夏卻隻是笑道:“這個不必發愁。”


    “我都想過了,凡是村中子弟,年齡合適的不拘男女,隻要是想讀書的,都可以送到學堂就讀,我不收銀子。”


    村長驚訝吸氣。


    徐璈挑眉而笑:“不光是不收束脩,還管飯。”


    “家中距離遠的,可以自帶被褥在學堂中住下,一日可管兩餐飯,一早一晚,不必花費半點銀錢。”


    “在學堂中讀書的孩子,學堂每季發一身衣裳,春發薄衫,冬給棉襖,一年照尺寸給發兩雙鞋,病了給治,餓了給糧。”


    “如此,您覺得能把地裏的孩子都拉進學堂了嗎?”


    不單是不要束脩,還管吃管住,給發衣裳發鞋,這樣的好事兒若是換作一個人來說,村長都要罵一句騙子實在喪心病狂。


    可說這話的人是徐璈。


    徐家的人,自打進了洛北村的那一日起就沒空口說過瞎話。


    這事兒若是能辦成了,那就是整個洛北村的大福氣!


    村長激動得麵上發紅,桑枝夏含笑補充:“不單如此。”


    “凡是學堂中用得上的筆墨紙硯,書本紙張,都不必旁人出半點銀子,我還倒給。”


    “學堂中會設置一月一小測,讀書用功名列前茅的,被先生選定後列出名單,獲前三者,嘉獎銅錢一百,而後往後推十名,名次遞減的獎錢遞減十文。”


    第十名也有一月十個銅錢可拿。


    讀書不花錢,讀得好了還能賺錢。


    如此奇聞,在今日之前誰都不曾聽過!


    村長粗略估算了一下花費,咽了咽口水晦澀地說:“你倆真想好了?”


    “這話要是傳出去,那可就有的是往你們跟前衝的嘴,真支撐下來那可是一大筆銀子!”


    讀書讀的不是一日兩日,也非三五月可成。


    按照桑枝夏和徐璈說的這種,讀書的娃娃奔著獎錢也得下狠力氣,娃娃的爹娘也定然是滿心歡喜。


    到頭來,折騰的可是桑枝夏和徐璈的錢袋子。


    銀子流水似的往外淌,這真能忍住不心疼?


    桑枝夏不是好奢靡的性子,自己平日裏的吃穿都不講究,也曾經曆過一個銅錢掰兩半的精打細算。


    但在這事兒上,她當真是沒有半分遲疑。


    桑枝夏慢條斯理地說:“銀子的事兒我們既是說了全出,那就不會反悔。”


    “隻要村中的學堂開一日,剛才所言字字算數,隻是動土張羅這麽一樁大事兒,隻怕少不得要您的幫忙,否則我們……”


    “這能是事兒嗎?”


    村長二話不說地站了起來,控製不住內心的激蕩脫口而出:“你們隻管踏踏實實的,我必定把這事兒張羅實了!”


    “你們坐著,我現在就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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