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下意識的想為自己挽尊,誰知低頭看清手中私印的出處,猛地一震後麵上就是失控的空白。


    眼看著這人的臉色驟變,桑枝夏帶著不屑嗬了一聲,目光看似不經意的從某人的身上掠過,垂在身側的手指上下點了點。


    人群中,徐璈緩緩垂下眉眼,抽出一小半的彎刀無聲入鞘。


    郝軍師仍是沒搞清是什麽狀況,看看桑枝夏又看看七品小官,急得跺腳:“陳大人,趕緊下令抓人啊!”


    “這人跟劫匪肯定是一夥的,她一定知道……”


    啪!


    陳大人臉上姹紫嫣紅彷如打翻了調料盤,用力磨牙後反手一個雷霆之掌,甩得郝軍師滾在地上。


    郝軍師被抽得暈頭轉向,下意識地捂著臉喊冤:“我……”


    “閉嘴!”


    陳大人猛地踹了郝軍師一腳鬼火直冒,張嘴就吼:“你再多嘴我現在就摘了你的腦袋!”


    “呦,要不怎麽說這蜀地不光是道有萬千險,人也百般心思深呢?”


    桑枝夏看了一出好戲似的拊掌唏噓:“區區七品,這官架子和威風的架勢,比起京都的一品大員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厲害厲害,我今兒也算是長見識了,你們說是嗎?”


    靈初一直戒備地擋在桑枝夏的側麵,聞聲火上澆油似的附和:“主子所言極是。”


    “這般浩蕩的官威,從皇城京都到邊塞西北也屬實罕見,瞧著還遠勝將軍之風。”


    桑枝夏深感有理地點了點頭,短短幾句話卻把七品小官的麵子和心都扔油鍋裏來迴炸了好幾遍。


    可一張臉反複被打腫的陳大人聽了,滿臉青紫來迴滾了半圈,反複張嘴卻一個有用的字都說不出來。


    當著郝軍師這種山匪和一群小兵卒子的麵兒,七品也大小是個官兒。


    可若對上手中這枚私印的主人,區區七品的確算不上一碟子菜。


    別說是菜了,放桌上他連一粒沒人稀罕的蔥花都算不上!


    陳大人拿捏不準直接抬腳往自己臉上踩的桑枝夏到底是什麽來頭,狠狠一驚後硬著頭皮說:“你到底是什麽人?來我蜀地所謂何故,為何會出現在此?”


    桑枝夏啊看傻子似的打量他一眼,氣死人不償命地露出個笑:“你問我啊?”


    “你……”


    “你也配?”


    桑枝夏眉眼翻轉間把瞧不上你幾個字表現得淋漓盡致,神色桀驁口吻不屑:“隻不過是白成仁養的一條蠢狗,你哪兒來的狗膽問我何故?”


    “休說我隻是在此閑逛,就算我真的做過什麽,你奈我何?”


    “是想群眾嚴刑拷打,還是想當場要我血濺三尺?”


    “你敢麽?”


    陳大人滿肚子的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憋得麵紅耳赤咬牙吭哧:“我們奉了總督大人之令正在捉拿朝廷要犯!”


    “不管你是什麽來頭,你都不得擾亂……”


    “既是要抓人,堵著我不動是幾個意思?”


    桑枝夏很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沒好氣地說:“還是說,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就已經是你們要抓的要犯了?”


    “諸位是來逮我的?敢問我是犯什麽大錯了?”


    “你……你現在是沒犯罪,可一旦被我們查出你與要犯有牽扯,不管你是誰,都休想掰扯清幹係!”


    “那你去查啊。”


    桑枝夏雙手一攤做了個請君自便的姿勢,不緊不慢地說:“你慢慢查,想怎麽查就怎麽查。”


    “隻是在你查出個子醜卯寅之前,是打算這麽一直堵著我不動麽?”


    平心而論,陳大人由衷地覺得,眼前這個得理不饒人還來曆不明的女子非常麻煩。


    棘手的紮心感讓人無從下手。


    桑枝夏展現出的強硬也讓人倍感頭疼。


    但凡是有個選擇的機會,他都想立馬把這噎死人不償命的禍害放了,免得自己被當場氣死。


    可白成仁的怒火在前,他不敢放。


    桑枝夏出現在這裏,任誰都看得出有蹊蹺。


    萬一貿然把人放了,後患無窮,到頭來麻煩還是他自己的。


    陳大人內心煎熬半晌,硬著頭皮咬牙:“你不能走。”


    桑枝夏眸光微閃,冷嗤一聲撣了撣指尖,慢悠悠地說:“你要這麽說的話,你就是上趕著攆,我也不走了。”


    “萬一我就此走了,扭頭就被你們栽上了要犯同黨的惡名可如何是好?”


    七品小官再度被噎得說不出話。


    桑枝夏不屑冷笑:“總督府在何處來著?”


    靈初垂首補刀:“安陽城西屬大道,正是蜀地總督府邸。”


    “認識道兒就好。”


    桑枝夏對著七品小官抬了抬下巴,神態肆意:“前頭帶路,我要去拜訪一下白總督,也好與總督大人說說,我今日是如何成為要犯同黨的。”


    桑枝夏若是在此刻露出半點心怯,場麵都不至如此之僵。


    偏偏她一開口說起白成仁仿佛是說起了什麽阿貓小狗,言辭之間不見半點尊敬,一舉一動讓人瞧見都覺得麻心。


    陳大人心裏很是沒底,可躊躇片刻還是咬牙說:“大人此時不在總督府,落腳安城。”


    “你且隨我去安城拜訪也是一樣的。”


    桑枝夏聞聲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微妙地嗬了一聲。


    七品小官被她眼中不屑盯得麵皮發紫,狠狠吸氣:“勻出一隊人隨我迴安城,其餘人繼續往前追!”


    “你……”


    “山地小官果然不懂禮節?”


    身為侍衛的靈初擋住陳大人,劈手奪迴他手中的私印,不悅皺眉:“開口連尊稱都不知嗎?”


    再一次心頭猛紮一劍的小官怒得渾身發抖,強忍著惱火側身:“是下官不知禮數冒犯了。”


    “隻是通往安城的路不好走,總督大人也不是多好的性子,隻盼著您到了大人的麵前仍可維住高傲,可千萬別被路上的石子絆了腳。”


    桑枝夏不以為意地嘖了一聲,輕飄飄地說:“芝麻大點兒的官兒,操的閑心還真是不少。”


    “與其盯著我的腳下不放,不如好生仰頭再仔細看看頭頂的烏紗帽。”


    桑枝夏反客為主在一眾追兵的視線中走得閑庭信步,隻是開口說出的話怎麽聽都是往死裏氣人:“畢竟那玩意兒往後大概也瞧不見了,看一眼少一眼,珍惜當下吧。”


    “丟了可就再也見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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