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井鹽聞名遐邇,可跟世人皆知的井鹽相比,蜀地的耕地價值被忽略了太多年。


    那地方能出的可不僅僅是鹽。


    桑枝夏吃飽喝足,把徐璈要遞給自己的河蝦塞進他自己的嘴裏,懶洋洋地說:“你不是說蜀地鹽亂,人人都在賣地賣宅子賣兒賣女麽?”


    “這種時候去大批買地的話,價格會不會很便宜?”


    徐璈眸色微動,戲謔道:“你的意思是,買地?”


    “對,隻要有人願意賣,咱們就能買很多很多的地。”


    桑枝夏忍著食困說:“鹽亂肯定是要被鎮壓的,過程如何不好說,結果有且隻有一個,不可能會一直亂下去。”


    “咱們看準時機下場,從那些急於賣地的人手中把分散的土地聚攏,而後效仿在村裏農場的模式,轉過頭再花錢雇了這些人進農場幹活兒。”


    隻要地能到手,那就可以因地製宜考慮栽種的糧食種類,依托於地裏產出的糧食類別,再定下農場的規模和來日的主要方向。


    桑枝夏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咱們在村裏開辦的農場收益很好,經驗照搬沒問題。”


    “到時候不光是能弄出第二個農場,咱們每年賺的錢也會更多。”


    量變足以引發山崩地裂。


    隻要得到的迴報遠遠超過付出的努力,農場的地域何必局限於西北?


    賺錢嘛,在哪兒不都是賺?


    桑枝夏的話在徐璈的耳邊輕輕一敲,徐璈緩緩眯起了眼:“咱們能買的不光是蜀地,很多地方都可以。”


    隻要有人賣,價錢合適了就可以買。


    選出信得過的人前往置辦土地的地方打點,洛北村裏積攢出的經驗向外傳遞,何愁糧倉不滿?


    桑枝夏露出個孺子可教的笑,打了個響指說:“我就是這麽個意思。”


    “有些地方的土雖然比不上西北的好,但天氣好啊,一年四季都不耽誤地裏長東西。”


    不適於種糧食的,可以種別的。


    花生油菜核桃棉花,桑樹亞麻甘蔗土豆,什麽都可以試試,再不行還能養雞鴨鵝豬。


    隻要有了足夠遼闊的土地,就不必擔心地裏長出的會是什麽。


    反正不是能吃的就是能用的,總歸是不會虧本。


    桑枝夏念叨著蜀地種什麽會長得很好,慢慢坐直了說:“要不我這就給徐明輝寫信,讓他先把賬上的銀子清出一筆,給咱們送來?”


    真要是下手買地的話,花出去的銀子可就不是三千一萬了。


    誰知徐璈聽了搖頭就笑:“不用。”


    桑枝夏略顯擔心:“咱們的銀子夠花麽?”


    “夠。”


    桑枝夏對徐璈的篤定帶著質疑,徐璈唇角一勾,湊近在她的耳邊飛快說了幾句話。


    桑枝夏瞳孔驟然縮緊,難以置信道:“你去訛太子的銀子?”


    “枝枝,這可不叫訛。”


    徐璈望著桑枝夏震驚的臉,微妙道:“我這是為太子殿下分憂解難呢。”


    “鹽亂驟起,朝中勢必要血洗清查,這種時候如此巨額的私鹽卡在手裏,燙的可是那位的手心。”


    太子嚇得不敢動了,徐璈正好拿著徐明輝偽造的手令當招財的寶貝,小發一筆。


    等銀子到手,這個啞巴虧太子吃定了。


    桑枝夏呆呆地還沒說話。


    徐璈玩味道:“所以你放心,堆成箱的銀票隻有花不完的,不可能不夠花。”


    畢竟若是數額小了,怎麽會入得了太子的眼呢?


    桑枝夏為徐璈的膽大吸了一口涼氣,壓低了聲音問:“多少啊?”


    徐璈忍著笑學了她的樣子,低低地說了個數。


    桑枝夏當即就捂住了心口,目光顫顫:“好家夥……”


    “真的有那麽多?”


    徐璈沒骨頭似的往桑枝夏肩上一靠,很是唏噓:“那幾人本來就擔心會被當成棄子舍了,慌得早就亂了陣腳,為了哄得太子歡心保下自己的命,雙手送出來的隻多不少。”


    這錢注定是該進他的兜。


    桑枝夏腦中隻剩下了好多錢好多錢來迴打轉,等迷糊過了嘿了一聲,將信將疑地說:“徐明輝仿書的本事這麽厲害呢?”


    “他仿出的手令當真不會被看出來?”


    徐璈玩味道:“是我見過最厲害的。”


    “隻要我不浪到太子的眼跟前,那就絕對分不出真假。”


    隻可惜太子現在自顧不暇,哪兒分得出心力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去琢磨真假?


    桑枝夏聽到這裏勉強放心了幾分。


    見她臉上還殘留著不安,徐璈捏了捏她的耳垂故意說:“以後咱家要是實在沒錢了,大可把徐明輝關在家裏造假,專做古物,什麽值錢做什麽。”


    “做出了成品我就帶著徐明陽那傻小子去吆喝,賣了換錢迴來給你們買糖吃。”


    桑枝夏被氣得好笑:“你就非要可著二嬸家的謔謔,你也不怕二嬸扯你的耳朵。”


    “賺錢的事兒,光彩不光彩的另說,談什麽謔謔呢?”


    徐璈輕描淡寫地帶過了自己一顆坑弟弟的不良之心,把玩著桑枝夏的手指,懶洋洋地說:“總之銀子的事兒不急,等不了多久了。”


    再耐心些日子,有的是銀子。


    初步商量定了,桑枝夏立馬就找到了在船上可以打發時間的事兒:翻出輿圖,提前看蜀地的地勢,免得到了地方想買地兩眼抓瞎。


    桑枝夏忙著翻史料看輿圖,還薅來了曾在蜀地待過的靈初,打聽一畝地能算多少價。


    然後把問到的細節整理出來,一一羅列在冊子上。


    萬事俱備,隻等銀子到手了,再抱著成箱的銀票到地方。


    商船沿著沙江順流而下,二十日轉瞬而過。


    這日深夜,本該繼續往前的船停靠在了岸邊的水鬆林邊上。


    唿嘯的河風中,穿著夜行衣的人上下不斷。


    桑枝夏站在船板上,看著需要兩個人才能抬動,不斷被搬上船的大箱子,暗暗扯了扯徐璈的袖子:“這些都是?”


    這也太多了吧?


    船的吃水線都被壓下去一截了!


    徐璈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拉著桑枝夏的手指向不遠處看不見頭的水鬆林,低聲說:“看到了那邊了嗎?”


    桑枝夏不明所以地點頭:“看到了,怎麽?”


    徐璈低低笑了:“每一棵水鬆下都用鐵鏈壓了一個箱子。”


    “現在都是我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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