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一聲話下,徐璈和徐明輝以最快的速度動了起來,就連徐二嬸和徐三嬸都跟著進來搭了一把手。


    農場裏所有登記在冊的人都被篩了一遍,還當真揪出了一些藏了尾巴的人。


    被人收買了想盜取徐家糧種的,伺機想給圈舍裏的家畜下毒的,還有想盜皂花秘方的,各有目的。


    桑枝夏手中的產業大了,為之眼紅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這樣的手段防不勝防,隻能比狠。


    這一次清查出的人數不算多,卻耗子屎似的壞了鍋裏的菜,說不出的惡心人。


    被清查出來的人單獨列了出來,徐璈看似仁至義盡,隻是扣了當月的工錢把人打發出去。


    可當日夜裏,這些被攆出去的人就鬧出了亂子。


    夜半北城的城守府那邊接到消息來了官差,見了地上那群半死不活血葫蘆似的人,前後查探一番後說:“這些人是被攆出農場的?”


    徐明輝不動聲色地點頭:“是。”


    “這些人在農場中做工心思不純,被查出來後攆了出去,誰知他們會因此生了報複之心,想合夥潛入農場縱火,這才不慎……”


    徐明輝欲言又止地頓住沒多話。


    為首的官差啐了一聲,不屑道:“這些陷阱和捕獸夾是怎麽迴事兒?誰設的?”


    農場裏幾個老實巴交滿頭是汗的漢子站了出來,最前頭的那個獵戶哆哆嗦嗦地說:“陷阱和捕獸夾是我們設的,可我們想逮的也不是賊啊!”


    “這……這可都是用來防下山的野狼的!真的跟我們沒關係啊!”


    洛北村之前有過野狼進村傷人的慘案,當時鬧得人心惶惶,附近幾個村裏的青壯還自發上山搜尋了一番,生怕再出人命。


    誰知事後為了防野狼傷人設下的陷阱和碩大捕獸夾,在今日卻成了傷人的利器。


    成隊的官差轉了幾圈,認定為報複不成誤入捕獸陷阱咎由自取,抬走了那些人的屍首草草結案。


    徐明輝頭疼似的歎了口氣,帶著惶恐不安的人收拾遍地血跡的殘局。


    對這些人充滿意外的死,也不是完全沒人懷疑。


    有人說:“這未免也太蹊蹺了些,前腳剛得罪了徐家,後腳就跟一起瞎了似的齊齊跳了捕獸坑,還都一起死了,當真不是被徐家人害死的麽?”


    “徐家這些人看起來是好相處,可仔細想想得罪了徐家的人,好像就沒一個是能好生活著的?”


    “難不成……徐家人的心竟狠到這種程度,除了容不下有異心的,竟是連活路都不肯給?”


    “這動不動就見血要命的,往後誰還敢在徐家的農場裏做事兒?這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把命丟了可咋整?”


    挑起話題的人說得惶然不已,除了幾個跟著麵露緊張的,更多人對此的反應都是嗤之以鼻。


    “你也說了那是起了異心想做鬼的,關我們什麽事兒?”


    “我們踏踏實實做工幹活兒,也生不出那多的花花腸子,不做虧心事兒,那就是誰死也輪不到我死!”


    “就是,分明是自尋死路的作死鬼,跟徐家和桑東家有什麽幹係?”


    “官府的官差老爺都查清結案了,也說了跟別人無關,你們幾個在這裏嘴上叭叭說這些難聽的,難不成你們也是被人收買了的?”


    “反正我一家老小是靠著桑東家的善心和徐家才活的命,好的我都記著呢,壞的我一個字不聽!”


    圍觀聽到的人撇撇嘴走了,對談論這些的人都暗暗生出了要遠離的心思。


    暗處的人看清了那幾人的臉,晚間就給了徐明輝一張紙條。


    徐明輝看過把紙條扔進火堆,淡淡道:“確定跟外頭的人沒有幹係?”


    “確定沒有,大約隻是見了捕獸坑那邊的慘狀起了疑心,暫時也看不出異常。”


    “看不出就暫時留著。”


    徐明輝盯著火堆裏多出來的灰燼說:“風向朝著一邊倒不見得是好事兒,說什麽的都有才是人之常情。”


    “繼續盯著,有不對的再另行處置。”


    徐明輝撣了撣袖口轉身要走,臨時想到什麽腳下微頓:“捕獸坑那邊都清理幹淨了?”


    “二少放心,什麽痕跡都沒留。”


    不管是誰來看了,都隻會以為那些跌進捕獸坑丟了命的人,是報複不成反遭報應,不可能會聯想到是被丟進插滿利器和捕獸夾的深坑。


    絕對的死無對證。


    徐明輝唇角掀起嗬了一聲,轉身道:“農場這邊的人多眼雜,務必處處盯緊了,若有異狀,去跟我大……”


    徐明輝不知想到什麽臉黑更多一層,繃緊了臉一字一頓地說:“別去煩我大哥,來跟我說。”


    “我大哥現在忙著呢,沒空。”


    徐明輝說完麵無表情地走了,重新隱沒迴暗處的人狐疑轉頭:“少主近日不是都在村裏麽?”


    人都在村裏了,也不見在農場露麵,都在忙什麽?


    按規矩底下人不可談論主子行蹤,可剛才徐明輝臉上的怨氣過於明顯,見了的人就很難忍得住不問。


    被徐明陽等人親切稱為獨眼叔叔的人縮了縮脖子,悶悶地說:“哦,東家前日就醒了,你不知道?”


    問話的人理直氣壯地點頭:“知道啊。”


    桑枝夏病了一場的事兒農場裏的人不知道,可徐三嬸和許文秀這幾日在村裏買了好幾隻養了兩年以上的老母雞迴去,每日變著花樣的在燉湯熬肉。


    村裏有機敏的不知想到什麽,這兩日也搜羅出了自己家裏好的往徐家那邊送,這麽熱鬧的動靜,怎麽可能不知道?


    那人還是想不通:“可是東家醒了跟少主有什麽關係?”


    被他盯著的人徹底不想說話了,一言難盡地拍了拍他的肩:“怪不得村裏的大娘隻想給林雲說媳婦兒,一個都不想給你說。”


    “就你這樣的,哪兒有瞎了眼的看得上你?”


    “獨眼你這話幾個意思?!你是不是在羞辱我?!”


    “你給老子站住!”


    農場裏鬧出的捕獸夾風波慢慢平息,北院裏的桑枝夏也在看著徐璈頭疼歎氣。


    “徐璈,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的不是紙糊的?”


    用胡老爺子的話說,桑枝夏就是連日來累狠了一時沒頂住風邪入體,養足了精神頭便無大礙。


    桑枝夏也果真如他所說,不管昏天黑地睡足了瞌睡,發了一身汗,醒的時候就沒再發熱。


    桑枝夏自己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也沒把這場病當迴事兒。


    可徐璈不行。


    這麽大個人,丁點兒大的膽兒。


    桑枝夏是前天沒事兒的,人今天都還在屋裏困著。


    徐璈拿著手裏解悶的閑書慢慢悠悠地翻過一頁,懶懶地說:“誰敢說你是紙糊的?”


    桑枝夏挑眉。


    “那你怎麽就認定了我得在屋裏養著?”


    徐璈答得理直氣壯:“因為我不想出去,枝枝你得陪我。”


    桑枝夏沒了聲音,徐璈放下書就閉著眼擰緊了眉往她的懷裏靠,哼哼唧唧:“枝枝,我見了風頭疼,你再幫我摁一摁。”


    桑枝夏不為所動。


    徐璈極好說話地拉起了她的手,熟練的往自己的額角放:“摁一摁就不疼了,真的。”


    桑枝夏的手滑落在徐璈的鼻尖,毫無征兆地揪住一擰,哈氣冷笑:“日日都喊頭疼,你就不能換個不一樣的說辭?”


    “撒嬌都這麽敷衍,說出去連徐錦惜都糊弄不住的瞎招兒,你用來糊弄我?”


    “徐璈你是當我三歲?”


    徐璈被揭穿了也不在意,捉住桑枝夏的手湊在嘴邊咬了一口,笑得胸口顫動:“誰說我是糊弄了?”


    “我這不是頭迴使美男計不熟麽?下迴就好了。”


    “你還想有下迴?”


    桑枝夏哭笑不得地揪了他的耳朵尖:“趕緊挪開,沒空聽你瞎扯。”


    “我……”


    “大嫂?”


    徐明煦規規矩矩地敲了門,在聽到桑枝夏的聲音後一板一眼地說:“祖父讓我來傳話,說大嫂若是今日感覺好些了的話,就去一趟書房,祖父有話要跟你說。”


    “祖父找我?”


    桑枝夏推開粘上來的徐璈,扶了扶發間歪了的玉簪,疑惑道:“祖父這時候找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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