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的一畝地收出八百斤稻米,最少的是五百八十斤。”


    林雲被接連不斷的驚喜震得已經寵辱不驚了,拿著記錄的冊子逐一念完,十分鎮定地合上了賬冊。


    “收出來的稻米已經按東家的吩咐分類放好,隻等著曬幹了混藥做種,不適合做種的單獨留了出來,東家您看是曬幹後拉進糧倉,還是另作他用?”


    桑枝夏還沒說話,坐在她身邊的鄔連就被驚得掉了下巴。


    鄔連難以置信地說:“八百斤?!”


    “一畝地能收出來八百斤糧?!”


    到底是他沒睡醒聽錯了,還是桑東家身邊的人都喜歡說笑?


    林雲對他溢於言表的震驚非常滿意,難掩自得地抬起下巴,傲氣道:“準確地說,是八百零三斤。”


    但是桑枝夏嫌多出來的尾數不好記,直接取了個整。


    鄔連也是窮苦人家的娃子,也拿過鋤頭下過地。


    可他完全想象不出,一畝地收出八百斤糧是什麽畫麵。


    畝產八百斤,桑東家手中一共有多少地?


    這些數要是合起來的話……


    鄔連猛的吸氣,瞠目結舌,一脫口接連迸出的都是:“好家夥……”


    “真的是好家夥……”


    林雲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怎麽反複揉眼睛的,滿臉見慣不怪的淡然:“鄔軍師這麽驚訝做什麽?”


    “我們東家說了,不光是稻米的產量可翻倍,就連大豆高粱小麥這些也都可以嚐試。”


    鄔連一臉控製不住的少見多怪,詫異道:“這跟別人家的比起來已經是了不得了,聽你這意思是別的都能翻倍產?!”


    “為什麽不能?”


    林雲什麽也不懂,但是非常自信,脫口就說:“東家說了可以,那就肯定行!”


    問就是無所不能!


    鄔連被撲麵而來的自信砸了一臉,目瞪口呆之下徹底說不出話了。


    鄔連是如約來給桑枝夏送人的。


    雖說西北大營眼下也不缺糧了,可陳將軍一顆有便宜必占的心蠢蠢欲動。


    等大營中的雜事了結,得知洛北村這邊的徐家農場已經開始動土了,立馬就把說好的人派了過來。


    但是陳將軍一如既往地說話不算話。


    說好的是八百人,陳將軍大手一揮給了兩千。


    鄔連給出的說法是,擔心農場這邊人力不足,實際上陳將軍是為了省軍餉,讓這兩千人到桑枝夏這邊來賺工錢。


    人如約送到了,鄔連特意過來給徐家老爺子送一盒茶葉,不曾想會在這裏驚掉了自己的下巴。


    鄔連反複搓臉反複抽氣,轉頭看向低頭翻看冊子的桑枝夏,聲音發抖:“桑東家,林雲說的都是真的?真沒唬我?”


    桑枝夏奇怪地看他一眼:“好端端的,他特意唬你做什麽?”


    “可是……”


    鄔連難掩震驚地說:“這麽多糧……”


    “再多也沒有你們陳將軍獅子大開口要的多。”


    桑枝夏把冊子合上,一言難盡地說:“你們陳將軍是占我家的便宜沒完了是吧?”


    “說好的八百人足矣,一下弄來了這麽多,都指著我出工錢給他省軍餉呢?”


    西北大營的軍餉一月才給二百文,到了農場這邊一人按三十文算,這些人得的比軍餉還多!


    鄔連一時有些尷尬,局促道:“不給軍餉……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不給工錢也可以,管飯就行。”


    桑枝夏:“……”


    “糧食不是已經足了嗎?”


    都夠吃了,還在這兒哭著喊著要留飯?


    鄔連徹底不要臉了,苦哈哈道:“桑東家您是有米不知無糧的苦,大營中吃的哪兒比得上您這邊給的?”


    “您是沒瞧見,得知是要來您這邊的農場幹活兒,營中的那些兵都打破頭了搶著要來,勁兒都足著呢!”


    哪怕是有糧了,按大營中的規矩,一日就是兩頓稀的,多的一粒米也無。


    可農場這邊不一樣。


    桑枝夏待下仁厚,特意吩咐過的不許在吃食上克扣。


    一日兩頓也是粥也不假,可發下去的米粥要可插筷不倒,稠得跟大米飯比起來也沒什麽區別。


    除了一人一日兩碗米粥,一人一日還有個兩摻麵的饅頭,饅頭的個頭必須大過拳頭一圈,分量瓷實。


    除了這些吃的,每日還給工錢!


    上哪兒找這麽好的事兒去?


    鄔連吭哧吭哧地先把自己說得紅了臉,見他麵皮上實在掛不住,桑枝夏直接被氣笑了。


    “你們將軍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鄔連頂著張大紅臉說:“幸得您厚待。”


    “你可拉倒吧。”


    桑枝夏懶得跟他兜圈子,直接說:“人留下可以,但是做什麽怎麽做必須聽我的,這個沒問題?”


    “沒問題!”


    鄔連拍著胸口保證:“來的都是曉事兒懂分寸的,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


    桑枝夏點頭:“那就行。”


    隻要人來了,多的是荒地可開墾。


    這些可都是有一身好力氣的青壯,稍微教一教,不怕做不來地裏的活兒。


    這事兒她其實也不吃虧。


    桑枝夏屈起指尖在桌麵上敲了敲,挑眉道:“我之前托人跟你們將軍說的事兒,可有眉目了?陳將軍是這麽說的?”


    鄔連聞言麵上多了幾分笑,將隨身帶著的信拿出雙手遞給桑枝夏,低聲說:“將軍的意思,您看了便知。”


    桑枝夏跟陳年河說的,是徐三叔進出關跑商隊的事兒。


    這事兒對陳年河一點兒不難。


    無非就是抬一抬手,順便幫著徐三叔的商隊稍微鋪一下路的事兒,舉手之勞。


    但就是這麽個舉手之勞,陳年河還是非常較真的跟桑枝夏要了過路費。


    這個當大將軍得,為人是真的很計較。


    桑枝夏把陳年河的信遞給徐三叔看,等他看完了才說:“每經一次他要收益所得的兩成。”


    桑枝夏說著頓了下,冷漠評價:“胃口太大。”


    不用陳年河幫忙,商隊也可出入關口,隻是多些通關時被搜檢的麻煩,以及很多東西出關時有數量上的限製。


    對下發一句話的事兒,開口就要了收益的兩成,這是明擺著的坐地起價。


    徐三叔十分讚同桑枝夏對陳年河的評價,可想了半晌還是咬牙點了頭:“答應他!”


    桑枝夏有些意外:“三叔?”


    “這都答應?”


    徐三叔把信紙扔進火盆裏燒了,盯著火盆裏多出來的灰燼說:“丫頭,這事兒能做。”


    “關內關外跑一趟雖是辛苦些,可貨帶足了,一次千餘兩銀不是難題,分給他一些,既可保出關口時不受阻礙,也可讓所帶的貨數量增多變大,所得自然也就更多。”


    按規矩,商隊出入關口一次可帶的酒水不可超過二百壇,米糧不得超過兩千斤,布匹不可超五十匹。


    可有了陳年河的授意……


    徐三叔擠出一抹獰笑,咬牙說:“咱家酒窖裏不是有八百壇酒了麽?在你的糧倉裏搜一番,弄出來個一萬的量來,我一次帶走!”


    “還有明輝,你即刻進城去跟你娘說,讓她把繡莊裏存著的布不好賣的都收起來,有多少要多少,我都要運出關去賣!”


    徐明輝默默點頭。


    桑枝夏歎為觀止。


    原來有恃無恐竟然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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