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璈不知家中進展,腦中一空沒太聽懂這話的意思。


    霍三哥自顧自地扯開了話頭:“要不咋說還是你家厲害呢?旁人死活都想不到的主意花樣,你家愣是一個接一個的!”


    “我都聽你嫂子說了,你媳婦兒把王家的房子買了,準備用來做酒坊釀酒,還請了不少人去動土挖酒窖。”


    說起徐家釀的酒,霍三哥舌尖咂摸起喝過的滋味,嘖嘖道:“你家釀的酒是比外頭賣的好喝,真要是起了念頭做酒坊的買賣,那指定是能賺大錢的。”


    “還是你小子好福氣啊!”


    徐璈不置可否地勾唇笑笑,跟著霍三哥一路到了地方,遠遠的就看到了拿著手中的紙跟徐三叔說話的人。


    桑枝夏都顧不得擦額角的汗:“三叔,發酵間的土牆一定要厚,比尋常的土牆厚個三五倍都行,可以厚不能薄,否則室內的溫度提不上去。”


    天氣熱的時候倒是無礙,可等西北大地進入漫長冬日,決定發酵關鍵的溫度得不到保障,最終的成品肯定會有問題。


    徐三叔滿臉嚴肅點頭記下,又說:“那發酒曲的屋子呢?你跟我過來看看,我覺得這樣說不定也能行。”


    桑枝夏把圖紙囫圇一收跟著徐三叔去了,壓根就沒看到徐璈,徐璈也沒吭聲。


    王家的房子,徐璈並不陌生。


    去年他還跟著桑枝夏來過這裏,看桑枝夏第一次動怒抽人嘴巴子,揮拳砸了王家的一堵牆。


    大鬧了幾次無果,再加上與王大錘有關的人接連出事兒遭了報複,失了頂梁柱的王家人徹底被嚇破了膽子,再加上在村裏人嫌狗厭的無人待見,索性就從洛北村搬走了,再也沒迴來過。


    王家人搬走前,在村裏的老宅子被抵給了白家抵債。


    白大叔摸著下巴往地上啐了一口,惱火道:“誰稀罕要他家這破房子?我是想讓他家還銀子!”


    “可借出去的銀子要不迴來,拿了這麽個一座破爛玩意兒抵債,我不要都不行,不要就啥都沒了!”


    知道內情的人也在撇嘴:“可不是麽?”


    “這幾間破爛茅屋可值不了三十兩銀子,說來還是我白叔虧了啊。”


    白大叔瞪著眼唬他:“知道還說?存心看我笑話?”


    “哪兒能啊。”


    說話的人哈哈笑著解釋:“白叔你現在不也沒虧多少嗎?徐家把這破房子買了,銀子轉個彎不就又迴你手裏了嗎?”


    這人說完看到徐璈,樂嗬嗬地揮手:“哎,徐璈你家花了多少銀子跟白叔買的破房子啊?白叔指著姓王的罵了好幾天了,他到底是虧了多少啊?”


    徐璈哭笑不得地說:“這我可不知道。”


    “哎呦,你家的事兒,你還有不知道的?兩口子的事兒,你不點頭你媳婦兒敢花這麽多銀子買這玩意兒?”


    徐璈聳肩一笑,仔細聽的話,字裏行間莫名還摻了點兒說不出的小驕傲:“我還是真不知道。”


    “而且你有句話說錯了,我們兩口子的事兒都是我媳婦兒做主,她說了算,我都聽她的。”


    徐璈一副有妻萬事足的知足樣子,惹得說笑的人嘖嘖稱奇。


    徐璈在不斷響起的打趣哄笑中越過人群,袖子一挽跟被請來的幫忙往外運雜物的人一起開動。


    拆砸出來的各種雜物被逐一運走,前來圍觀的村民逐漸散去,一頭紮進了後頭的桑枝夏和徐三叔終於出來了。


    桑枝夏看到徐璈眼裏就亮了,可左右看了一圈發現還有不少人在,她吸了吸氣把到了嘴邊的話壓下去。


    徐璈注意到她未出口的興奮,眼尾戲謔眯起,拎起還剩下半桶的水走過去。


    徐璈抓住桑枝夏糊了一手泥的手往水裏放,水聲嘩啦中,說話的聲音也含著輕輕的笑:“都說你買這破房子是虧了,見你笑成這樣,可見別人是說錯了?”


    桑枝夏按耐住興奮小聲說:“我當然沒虧!”


    “你什麽時候見我做虧本的買賣?”


    桑枝夏蹲下去任由徐璈仔細洗去自己指縫間的汙泥,話聲雀躍地揚起:“這房子後頭緊挨著後山,你知道山上順下來的有什麽嗎?”


    徐璈想了想:“樹?”


    “什麽鬼?”


    桑枝夏笑著往他臉上彈了一點水珠,湊近了輕聲說:“是山泉。”


    “我跟三叔爬上去看過,那股山泉是順著山石淌下來的,水勢還不小,終年不竭,隻要沿著山泉流淌的途徑把水渠砸寬,再稍微規整一下路線,後山上流淌下的山泉水就能直接進了後院,那可是釀酒上好的水料!”


    “而且有了山泉之勢,再加上後山蔭蔽,這裏本就比別處多幾分陰涼,後邊沿山腳下挖出的地窖多山石特有的潮氣,往前一小半卻直迎西曬,幹燥度夠熱氣也足,不怕太潮了溫度失衡,兩廂適宜。”


    桑枝夏手洗幹淨了有些貪涼,還不想從水裏抽出來,胳膊搭在木桶邊上,素白的手遊魚似的撥弄出點點水花,笑眯眯地望著徐璈:“有了無需費勁的絕佳水源,位置還很是得天獨厚,這樣的地勢用來住人可惜了,用來釀酒卻屬上佳。”


    “怎麽樣?不錯吧?”


    買下這裏並非臨時起意。


    桑枝夏已經暗中觀察好久了。


    桑枝夏每個月都會釀一些酒,準時準點給縣城酒樓送去,刨除成本合算下來,其實也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這裏頭的賺頭可不少。


    她也一直有想法將釀酒這門買賣的規模擴大。


    能有辦法賺的銀子,誰會嫌銀子多了燙手?


    桑枝夏興致勃勃地還想說,徐璈果斷把她泡在水裏的手抽了出來。


    “哎呀,我還沒……”


    “洗幹淨了。”


    徐璈翻過髒了的外衣,拉出幹淨柔軟的內襯衣擺,抓起衣擺握住桑枝夏的手擦去水珠,語調毫無起伏:“我親自洗的,洗幹淨了。”


    “貪涼玩水?”


    桑枝夏甩甩手不吱聲了,徐璈捏捏她的耳垂:“這麽說,是想把這裏弄成酒坊?以後釀出來的自己賣?”


    “對哇,咱們自己賣肯定賺得更多。”


    桑枝夏動手之前打聽清了底細,用手掩住嘴說:“二嬸說咱們其實一直都賣虧了,隻要能多弄出些名頭,請三叔好生給咱們釀出的酒編點兒什麽風花雪月的典故。”


    “再想點兒法子把名頭宣揚出去,多的是附庸風雅拿了大把銀錢來砸的人,拿出去了一壺說不定能賣出現在一壇子的高價,裏頭可細數賺錢的地方多著呢。”


    “有錢為什麽不賺?”


    徐璈深以為然地點頭:“你說的對。”


    名起了利可在,這樣的事兒聽二嬸的建議不會出錯。


    見桑枝夏嘴角翹起了隱秘的得意,徐璈噙著笑說:“那咱們在縣城裏開個酒館?等酒館開起來了,我再找幾個舌頭利索的說書先生,好好把三叔編出來的雪月典故宣揚一番造勢?”


    桑枝夏先是點頭後帶遲疑:“開個酒館是不是還挺麻煩的?我沒做過買賣也不曾開過鋪子,你會嗎?”


    “我也沒做過。”


    徐璈牽起桑枝夏的手說:“不過我知道誰會,而且那人就打算在城裏開店做買賣,過些日子我讓他來見你,我們一起跟他學?”


    桑枝夏一想,麵露堅定:“我覺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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