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叔帶著徐璈和徐明輝一起進山砍柴,砍好的柴再由徐二叔夫婦和徐三嬸背迴到家中。


    桑枝夏帶著許文秀負責看好幾個孩子,以及盯著後院炭坑的火候,免得糟蹋了好不容易弄迴來的木柴。


    老太太本來想說自己補救一下昨日的失誤在家幫忙,可臨出門前老爺子卻說:“我們老兩口也跟著你們一起去。”


    不等老太太拒絕他就說:“揮不動柴刀背不動沉的,撿一撿地上的枯枝敗葉給他們幾個省點勁兒也是好的。”


    把砍下來的木柴捆起來方便送迴,這樣的活兒總歸是做不錯的。


    老太太笑得有些勉強,可還是咬牙應了。


    許文秀把裝好的水囊挨個分了,見老太太被老爺子帶走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老太太要真留在家了,那對於她們而言才是麻煩呢。


    帶著去也挺好。


    桑枝夏瞥出她眼裏的慶幸轉頭把笑壓了迴去,咳了一聲才說:“婆婆,我先去後頭了。”


    許文秀忙把臉上的劫後餘生壓迴去,快步跟上去說:“夏夏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要想燒製出品相上好的炭塊,就不能用太過纖細的枯枝,必須用質堅和完整的圓木。


    這種好的木柴是撿不到的,隻能用斧頭和柴刀劈砍斷了帶迴來。


    桑枝夏看著堆得冒起尖尖角的柴堆心情感慨。


    萬幸這是林木資源無數耗不盡的古代。


    否則單是伐砍林木這一項,就夠全家吃上鐵飯碗了。


    她唏噓完了塞些幹燥的鬆針將柴堆引燃,等待的時候也沒在炭坑邊幹等著,而是在炭坑和前院間一趟趟地往返。


    家裏幾個小的也都在踮著腳幫忙。


    徐明陽一次能抱五六塊,徐嫣然也拎著小籃子跑得飛快。


    徐明煦人小力氣上吃虧,可一雙小短腿倒騰得嗖嗖的,小地雷似的來迴躥,許文秀的速度都趕不上他。


    濃煙漸染,桑枝夏小心地盯著火勢不敢分神。


    火種圈在一處就可控無事,可萬一飄出去火星子點燃了什麽,那就是天大的麻煩。


    這邊不能離人。


    她聽到許文秀的嗆咳聲就說:“婆婆,這邊我看著就行,你帶著錦惜去前頭歇會兒吧。”


    徐錦惜太小了,見到哥哥姐姐在忙也想往地上蹦,著急得嗚嗚直叫喚。


    可炭坑邊滾燙灼人不敢大意,許文秀一直都把人背著。


    許文秀安撫著背上快哭了的徐錦惜有些局促:“昨日燒過了你祖父發了好大的火,今兒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你自己盯著能行嗎?”


    桑枝夏把距離過近的徐明陽往後拉了一截,笑著說:“我盯得住,你順帶把這幾個小的也帶出去吧,要幫忙的時候我再叫你們。”


    許文秀躊躇半晌,吆喝小鴨子似的把幾個小娃娃帶走,桑枝夏也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監守位置。


    她眯眼看著眼前不斷騰躍而起的火苗,心裏撥的是另外一個算盤。


    西北的苦寒並非浪得虛名,入冬不久就必有暴雪,而且寒冬的持續時間是難以想象的漫長。


    等暴雪封山以後,要想如今日這般砍迴來大量的木柴等同於癡人說夢,沒有足夠的木柴,燒炭的買賣自然也就成了水中月影。


    燒炭也隻是一時之計,算不得長久。


    在暴雪來臨之前,還是得想想別的法子……


    她腦中的各種盤算車軲轆似的來迴轉了不知多少圈,外出伐木的人也終於拖著疲累的身軀迴來了。


    有一說一,砍柴並不比搬磚輕鬆多少。


    可有了前段時間搬磚積累的經驗,迴來的人雖然個頂個的狼狽,可居然一個都沒哼哼。


    徐璈不等喝口水就拔腿去了後頭,桑枝夏正在往炭坑上蓋泥。


    他大手一伸把人拉到後頭,抓起鏟子自己就上。


    “你去幫我倒點兒水來,這邊我蓋。”


    桑枝夏手上一空,眼前再揚起的就是徐璈揮舞大鏟子蓋下去的細泥。


    她彎眉無聲一笑,拍拍手上的泥說:“我之前摘的桂花曬好了,給你加點兒泡水喝?”


    徐璈淡淡地嗯了一聲。


    “好。”


    家裏目前的現狀是絕對喝不起茶的,可幹桂花入了開水,煮出來的滋味竟也不錯。


    滿頭是汗的徐三嬸抓著碗的手都在失控地發顫,可咂摸著舌尖殘餘的桂花香氣還是笑了。


    “這倒是有冬梅入茶的雅味兒了。”


    徐二嬸氣喘如牛連著灌了兩碗,遺憾地說:“要是有點兒蜜摻進去就好了。”


    這麽喝著味兒還是寡淡。


    缺一口甜的。


    老太太累得腰都直不起來,盯著碗裏漂浮的幹桂花沒好氣地說:“雅話說得輕巧,跟甜味兒沾邊的什麽不貴?”


    “全家這麽多人忙了一日,所得還不見得能跟蜜罐子沾半點兒邊呢,那些花哨的東西少琢磨,沒這個閑錢。”


    誰都知道她不高興,這話一出瞬間也沒人敢再往下頭接。


    徐二嬸心虛地把水碗放下,抓起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柴架子說:“我把這個背後頭去。”


    徐三嬸也默默站起來說:“我去幫大嫂看看灶。”


    老太太扔出去的炸藥引子沒得到迴應,又不敢在老爺子的麵前發作,強忍著渾身的酸疼黑臉進了屋。


    空地上的炭坑邊,桑枝夏看著徐璈背上大片的濕痕,奇怪道:“你衣裳上沾的什麽?”


    在火堆邊烘這麽半天了,怎麽還不見幹?


    徐璈反手抹了一掌心的黏糊糊,甩了甩手腕皺眉說:“估計是那木頭的古怪。”


    “今日在林子裏找到一棵長勢不錯的樹,可誰知一斧子落下去就黏糊糊地往外流這種汁水,估計是不小心沾了一些。”


    桑枝夏唔了一聲沒說什麽,可聞著自徐璈身上傳來的味道,眉心卻在緩緩聚攏。


    聞起來怎麽甜滋滋的?


    她在好奇的趨勢下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揪著徐璈被浸濕的衣裳往鼻子上湊。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徐璈脊背無聲一繃,迴頭看到桑枝夏把摸過衣裳的食指往嘴邊送,當場驚得耳根透紅。


    他幹巴巴地說:“枝枝,你這是做什麽?”


    桑枝夏沒注意到他的僵硬,抿了抿指尖上殘留的甜味兒,眼底映入的火光被襯得隱隱發亮。


    “你跟我仔細說說,你今天砍到的那棵樹有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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