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說完,命令艾捷克抬頭,艾捷克不敢違抗安德魯,於是小心翼翼抬起頭看了眼穆小牧。  被艾捷克不解的目光看著,穆小牧敏銳的發現艾捷克看向他的目光完全在像看一個陌生人。即使對他之前的抱怨在那雙枯槁的眼睛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他一樣。    拉美西斯站到穆小牧的身後,冷漠的掃了艾捷克一眼。  安德魯察覺到拉美西斯微微的不滿,立刻對艾捷克說道:“你認識眼前的這個人?”  思量對穆小牧的稱唿許久,安德魯隻得這麽說道。    艾捷克迷茫的搖搖頭,安德魯懸著的心立刻放了下來。他可不想因為一個奴隸而得罪拉美西斯。  不認識?穆小牧停頓了一會,才緩緩說道:“哦,或許是我認錯人了。”  穆小牧可以從艾捷克的眼睛裏看出他並沒有撒謊,難道真的是他認錯了?  可是——  想了想,怎麽都沒有頭緒,事情就像馬菲爾夫婦的死因一樣令人無從想起。  艾捷克為什麽假裝不認識他,怕他報複他麽?    安德魯好不容易鬆口氣,立刻瞅見穆小牧的神情,暗暗捏了把汗,趕緊給拉美西斯介紹采石場裏的所有工作運轉。  安德魯去年剛從家族長輩的手裏接過采石場的管理權,對於這位偉大的法老,也是隻聽聞其性子暴虐無常,可是現在見他對待眼前這個黑發東方少年的態度,安德魯是個精明人,也猜出了兩人不同尋常的關係,不免對穆小牧的態度也耐心了許多。    走在采石場裏,到處都是叮叮叮的聲音。穆小牧不明白拉美西斯帶他來這裏做什麽。  拉美西斯第一次來采石場,從前各種忙著其他的事情,若不是之前見穆小牧對著一個公牛像發呆,還不知道原來他喜歡這種東西。  隨著安德魯的介紹,采石場裏的各個地方都被穆小牧轉了個遍。    迴去皇宮的路上,拉美西斯告訴穆小牧可以讓他去采石場學習一門工匠的雕刻手藝。  穆小牧細細一想,這才知道原來宴會那晚,拉美西斯還是誤會自己喜歡那個公牛像了。而且拉美西斯還抽出一天時間帶他去看了看,這讓穆小牧拒絕的話很難說出口,於是點了點頭。  工匠在古埃及是受人尊敬的職業,拉美西斯就是考慮到這點,但更重要的卻是,他發現穆小牧對這些東西還是挺有興趣的。  剛才他就看到穆小牧拿著一個工匠正在雕刻的蓮花看了又看。  不是喜歡又是什麽。  ***    第二天,穆小牧就去采石場報道了。  采石場前麵的空地充滿了各種叮叮叮的聲音,後麵,卻坐落著一個安靜的大廳,裏麵,一排工匠正在細心的雕刻著手裏的東西,或是一件小玩物,又或是一件巨大的銘文碑。  安德魯把穆小牧帶到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邊,老人圍著一個破舊的麻布圍裙,正在用小工具劃刻一塊手掌大小的還未成形的石蓮花。  經過安德魯的介紹,穆小牧知道這位老人叫士,是這裏麵手藝最好的一個人,如果跟他學習,等到出師了絕對會是個獨當一麵的好工匠。    既然安德魯都極力推薦了,穆小牧也不好說什麽。於是點頭答應。  安德魯看穆小牧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樣謹慎了,他發現這個少年真的挺好相處,並不像自己認為的那樣,因為拉美西斯的寵愛而變得傲慢,自然對他的印象也好了幾分。  但是……對於他的身份,安德魯還是守口如瓶,隻告訴說是某個貴族家的孩子,采石場裏的侍衛大多都是在這裏幹了幾年的老人,對於規矩,也還是懂得,不該問的就不要問,不該打聽的也不要打聽,但是,在安德魯對穆小牧的一係列殷勤的態度下,裏麵的有些人便開始能不跟穆小牧說話,就絕對不會說一句,所謂多說多錯,安德魯都百般討好的人,他們是絕對惹不起的。    這裏麵的人,除了士,其他人都開始漸漸疏離穆小牧。  穆小牧也知道是自己尷尬的身份讓其他人感到自己的與眾不同,於是盡量保持著低調,也與安德魯商量了一下,讓他盡量少給自己開後門。  士是個年過近百的老人,一輩子的生命都貢獻在了自己的手藝上,皇宮裏的好幾處雕像,都是他一手一手雕刻出來的。可想而知,他的手藝有多麽的好。  穆小牧跟著士學了幾天,士對他很好,遇到他不懂的地方也是手把手的教會他。  慢慢的,在士耐心的教導下偶爾的牢騷下,穆小牧發現他漸漸對這門手藝有了一點興趣。每日,看著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在自己的手裏被雕刻被渲染,就像破繭的蝴蝶一樣,令人興奮,連帶著,穆小牧每次在皇宮裏發現一些精雕細刻的以往並沒有留意的雕塑時,便會在雕塑麵前停留一段時間,漸漸,他也可以了解他老爸對於古代文物的喜歡來自哪裏了。  愛屋及烏,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這天下午,穆小牧一個人在底比斯城裏走著,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阿瑪的屋子前。  裏麵點著燈,穆小牧心裏一喜,好久沒有見到阿瑪了,於是他轉身從鄰近的啤酒作坊裏買了些啤酒,然後迴去敲門。  幾聲過後,屋子裏沒有一點聲響。  穆小牧皺眉,難道……他在裏麵那啥?  如果真的是,豈不是壞了阿瑪的好事。穆小牧笑了笑,收迴手準備往迴走。  這時,門開了,吱扭一聲過後,那扇破舊的漆已經掉了一半的門內,意外的出現了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米露……”  由於驚訝,我手裏的啤酒差點掉在地上。  此刻的米露與我之前見到的她不一樣,漆黑的頭發有些蓬躁,眼圈紅紅的,雙眼無神,好像幾天沒有休息的樣子。見到我,米露隻是簡單掃了我一眼,然後冷漠的說道:“有事?”    穆小牧愣了愣,然後有些結巴的問道:“阿……阿瑪在裏麵麽?”  米露聞言抬頭看向我,聲音沙啞的抬高,“他不在。”  “哦”  穆小牧見米露的臉色,於是準備迴去,就在他剛轉身的時候,米露忽然叫住他。    穆小牧不解的迴頭。  “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裏?”米露說的聲音很小,但抬起的眼睛很倔強,雖然此刻蓬頭垢麵,但是自己的驕傲卻一點也不能放下。  穆小牧聞言怔了一下,然後遲鈍的問道:“誰”  “阿瑪!”    “我剛才見裏麵亮著燈,以為阿瑪在,難道,阿瑪沒有跟你在一起?”穆小牧也是很吃驚,剛剛見米露從裏麵出來,他以為,阿瑪已經跟米露和好了,可是現在按照米露說道,難道,阿瑪不見了?!  米露打開門,讓出一個空地讓我進去談。我想了想,就拎著啤酒進去了。  屋內,與之前穆小牧離開時的擺設差不多,簡單的桌子和矮凳,破舊的石燈。  坐到米露的對麵,穆小牧把啤酒放在桌上,手剛放下去,米露一身手就拿過一罐啤酒,打開蓋子就仰頭喝了起來。  見她那個樣子,好像真是被阿瑪傷透了心。可是,之前不還是她拋棄了阿瑪麽。  穆小牧有些不理解,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將正罐啤酒喝完,米露才幽幽的說道:“阿瑪去哪裏了。”  醉酒的女人不好惹,穆小牧立刻搖頭。  米露又打開另一罐啤酒,照這樣喝下去,非醉了不可。穆小牧伸手想要把剩下的一瓶藏起來,卻被米露一聲大吼打斷。隻聽霹靂乓啷的聲響過後,米露把啤酒罐摔在地上。立刻一股酒味彌漫在不大的小屋內。米露就在這種味道裏緩緩站起了身,搖搖晃晃走了幾步,然後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嘴裏嚷嚷著,“孬種,不敢麵對就跑,你在哪裏,等我把你抓迴來了,你就再也不能離開我了……”  米露倒在地上不起來,原先明亮的塗著綠色眼影的大眼睛裏此刻無神的盯著屋子的角落,不知是真的喝醉了,還是本身就沒有醒來過。    阿瑪——  那個陽光的埃及男人,在麵對愛情的時候,真的逃跑了?  穆小牧歎口氣,早在以前跟阿瑪住在一起的時候,他就知道阿瑪的性子,說白了,阿瑪平日裏的大爺樣其實就是裝出來的,其實他自己比誰都膽小,在麵對愛情的時候,竟然還逃跑了?!  看著頹廢的米露,穆小牧突然升起一股憤憤的感覺,不是為了誰,也不是為了自己,隻是突然感到很悲涼。  一種發自內心的對未來的迷茫。    在初到古埃及的時候,他的恐懼被法塔的關懷所感動,之後又有了阿瑪和菲尼甚至拉,但是現在,法塔遠在北邊,菲尼現在也不認他了,阿瑪也沒了蹤影,拉是神,本來就無影無蹤。原先的快樂定格在小小的屋子內。此時,縱然有心愛的人,縱然那人也喜歡著自己,可是迴頭看看,物是人非事事休,是不是自己失去的真的要比得到的要多?  天空一輪皎潔的明月,夜色不管在哪裏,不管千年之前還是千年之後都那麽迷人。  也許,這樣的夜晚更讓人傷感。  總之今晚,穆小牧感到心底沉甸甸的,覺得很多事情都事與願違。    但當他迴到皇宮,在寢宮內,見到拉美西斯坐在燭光前等他的身影時,沉悶的心情立刻變得莫名的安心,安心的鼻子都有些泛酸。  不管失去了多少,自己所要的,不就是在驀然迴首間,有一個可以碰觸到的,隻要一伸手,就可以依靠的人在身邊麽?  燭光下,拉美西斯疲憊的雙眼在看到平安迴來的穆小牧時,變得異常明亮。  滿眼的愛慕,滿眼的心疼。  穆小牧的內心突然像是被戳了一下,一股熱浪迎向雙眼,拉美西斯高大的身影在眼前變得漸漸模糊。然後下一秒,冰冷的身體跌入溫暖的懷抱。  那人的體溫滾燙,那人的手掌寬大,那人的肩膀可靠。  今晚一切的不滿,一切的情緒,一切的傷心,都在這樣一個無聲的懷抱裏變得無關重要。  愛情是自私的,自私到心中除了眼前的人便再也裝不下其他的,穆小牧迴抱住拉美西斯,在對方溫暖的懷抱中,漸漸閉上眼睛。  明天,會是新的一天,隻要兩個人都堅持,就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今夜,穆小牧在拉美西斯的懷抱裏,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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