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花如月使了眼色,錦音退離。


    “百萬雄獅壓在蜀國邊境,沈醉,你似乎比本王還等不及了?”對於沈醉,蕭子祁真是半點好印象也沒有。卻怎麽都恨不起來。


    “還不是為了你們。”唯有沈醉那張臉,才能將豔紅的長袍駕馭的毫無違和感。


    待他落座,花如月很自然的遞給他碗筷,“要不要一起吃?”


    “就是來蹭飯的……”沈醉說話間掃了眼桌上的四菜一湯,“咳,朕已經吃飽了。”


    “出門在外還講什麽排場!”蕭子祁悻悻聳肩。


    “朕昨晚夢到晴萱了。”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立時讓整個房間都靜寂下來。


    許久,蕭子祁抬頭,“你在夢裏也要欺負她?”


    “欺負她?不管是夢還是現實,都隻有她欺負我的份兒,不過……那個夢跟真的一樣,如果她能活著,朕情願被他欺負一輩子。”好看的桃花眼裏溢出淺淡的哀傷,那一抹笑,看起來悲涼至極。


    “你在本王麵前說這些,不覺得不合時宜麽?”蕭子祁有些慍怒,卻又不免多看了花如月幾眼。


    “多一個人緬懷晴萱難道不是好事嗎?”沈醉難得這麽正經,說出的話觸動了花如月的心弦,蕭子祁亦無言,是嗬,這世上能有一個人思念晴萱比自己更甚,的確是好事。


    “如果我說……我也夢到她了呢?”花如月不想承認心有靈犀,然事實就是如此。


    “本王也夢到了,不知道為什麽,夢裏她隻是衝我笑,什麽話也不說……她有跟你說話嗎?”蕭子祁苦澀抿唇,抬眸看向花如月,沈醉的眸子也隨著看過來。


    “她說……她有眼無珠,便是死,也不會放過蕭晟宇。”夢是如此,花如月便照實說。


    房間裏再次沉寂,落發可聞。


    “無顏,叫小二抬酒上來!”沈醉突然開口。


    不多時,十幾壇極品女兒紅被店小二一趟一趟搬上來。


    “反正等著也是等著,二位介不介意與朕一醉方休?”沈醉沒等蕭子祁和花如月開口,隨手抄起一壇,大口灌進嘴裏,有酒液從他嘴角滑下來,浸濕了胸前的紅衣。


    “本王似乎很久沒有一醉方休了!”蕭子祁不甘示弱的端起酒壺,跟沈醉一樣的方式朝嘴裏倒酒。


    眼前一個是大齊的戰神,一個是南昭的皇帝,而此刻,他們為懷念同一個女人借酒消愁,花如月卻不知該如此勸說。


    既不能勸,那就從善如流吧。


    花如月亦拿過酒壺,學著他們的樣子喝了一口,辛辣一路下滑,落到胃裏好似有火燎燒,那種灼燙的感覺說不出的難忍,可刺激過後又是如此暢快!


    “難得一醉方休,今晚我們便喝個痛快!”花如月又喝了一口,卻不似第一口那麽難以下咽了。


    “朕此生最後悔就是放花晴萱還返大齊,便是由著讓她在邊境中毒身亡,也好過讓她在死前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被蕭晟宇那個畜牲生生推下城樓!”酒雖烈,人已醉。


    “隻差一步,隻差一步我就可以救下晴萱……”迴想城樓一刻,蕭子祁狠鑿桌麵,舉起酒壺一連灌了幾口。


    “這是大姐的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如果大姐在天有靈,定希望你們都好好活著,該死的人,該受到良心折磨的人不是你們。”花如月陪著他們一起喝,心痛成殤,或許有適當的時候,她應該告訴他們,告訴這世上的每一個人。


    我還活著……


    喝酒這種事隻要起了個頭,後麵基本真就是不醉不休了。


    直到最後一壺酒空在蕭子祁手裏,這場酩酊大醉終於有了終結的時候。


    蕭子祁趴在桌上昏睡過去,沈醉雖沒趴下但也沒好到哪兒去。


    “晴萱,你知道嗎?你知道朕等你等的有多苦?你知道在聽到你的死訊後,朕有想著跟你一起嗎?可是我不能,我要替你報仇……報仇!”沈醉緊拉著花如月的手,迷離的桃花眼情不自禁落下晶瑩的淚滴。


    花如月心驚不已,她居然看到沈醉哭了,若然這廝清醒,應該會殺人滅口吧?


    “無顏,把你家主子抬迴去吧。”花如月盡力克製自己的眼淚,輕喚了一聲。


    待無顏把沈醉拖走,花如月慢慢站起身,有些搖晃著走到蕭子祁身邊,雖然叩在桌麵,可她分明看到有淚自蕭子祁眼角滑落,淚濕衣襟。


    往事不堪迴首,原來隻是一場酒醉,便能勾起所有人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痛,若非用情至深,何來刻骨銘心。


    時局正處最關鍵的時候,如果南宮翰有異動,這場仗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所以這種情緒最要不得。


    事與願違,花如月竟然一連三天都做了同樣的夢,每一次醒來她都大汗淋漓,那種痛心和恐懼隻要想想就覺得後怕。


    花如月恐怕沒想到隻是做夢,就已經讓她體力透支。


    直到第四天頭上,花如月終於察覺到事有異常,就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這會不會太頻繁了?


    此刻,剛從夢境中驚醒的花如月抹了額角的汗,披了件外衣直接去了裴顏卿的房間。


    事有異常必為妖,她懷疑自己的膳食裏或許被人下了藥,而這種事也隻有裴顏卿能查的出來。


    走到裴顏卿的住所,房門半掩著,花如月試著敲門,卻無人迴應。


    花如月猶豫了一會兒,眼下差不多快到午時了,裴顏卿怎麽都不可能還睡著,思忖片刻,花如月還是選擇推門進去。


    客棧房間不似住宅那麽講究,一進門隔著桌子便是床,眼見裴顏卿裹在被裏睡著,花如月身形微震,剛要轉身離開,卻聽床上那個喚出自己的名字。


    “如月……”


    本應該邁出去的腳停滯在半空,花如月再欲邁步,床上那人又發出讓她不得不轉迴身的聲音。


    “好痛……”


    花如月心急走到床邊,這才發現裴顏卿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顏卿?你怎麽了?哪裏痛?”花如月下意識抽出自己懷裏的錦帕替裴顏卿擦拭汗水,不想手腕突然被裴顏卿攥住。


    “這裏痛!好痛……”眼見自己的手被裴顏卿握著捂在他的胸口,花如月眼圈兒一紅,“如月,你不要離開我……就算你不答應我也不要讓我走,隻要能留下來,隻要能遠遠看著你幸福,那就是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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