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無聲。


    車輪滾壓的聲音打破了深巷的冷清,車輪戛然而止,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廢棄的宅院裏竄了出來,鑽身進了車廂。


    “姑爺……”濃重的哭腔透著深深的恐懼,桃紅緊張的坐在車廂對麵,身體止不住顫抖。


    “這裏是盤纏,還有一些幹糧,此番迴宜都路途遙遠,我派了信得過的人給你當車夫。”車廂裏光線昏暗,趙澤成儒雅俊逸的臉在幽光的映襯下,備顯冷漠。


    “奴婢叩謝姑爺救命之恩!”看著趙澤成遞過來的銀票,桃紅撲通跪在車板上,狠狠磕頭。


    “本世子也沒想到父親會如此狠毒,寶珠視他為親父,他竟然……桃紅,迴去之後告訴秦伯父,寶珠……死的很慘!”趙澤成聲音有些凝重,俯下身,親自扶桃紅坐迴原來的位置。


    “如果不是姑爺帶奴婢發現深巷裏那顆紐扣,小姐定要沉冤莫白!此番迴去,桃紅定將姑爺對小姐的情深意重稟報給侯爺!”桃紅抹淚,信誓旦旦道。


    “時辰不早了,你快些趕路,記著,離開皇城之前,不可以掀開車簾,若讓人看到,本世子難保你第二次。”趙澤成囑咐之後,起身下了馬車。


    車簾撂下的一刻,車輪聲複又響起,載著桃紅的馬車,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


    無邊黑夜,有人影忽閃,落在趙澤成身邊。


    “主人,若讓老爺知道桃紅還活著?”


    “她活不成的,給她的銀票上淬了三成的慢性毒藥,隻待她迴到宜都,把該說的話都說給秦重聽,之後,她的使命,就算結束了。”斯文儒雅的臉,麵無表情,有的,隻是如這黑夜一般,無邊的冰冷。


    “主人英明,還有,屬下查到夫人住在紅館。”黑影低聲稟報。


    趙澤成突然轉眸,臉上瞬時騰起一股如霜寒氣,“與殷寒笙共事?”


    “是。”黑影點頭。


    “知道了,退。”黑影隱遁,趙澤成漠然站在深巷,腦子裏,漸漸浮現出與百裏修琴初見的情景,雪色櫻花漫天飛濺,那女子在花中起舞,隻是那一迴眸的微笑,便注定你是唯一。


    百裏修琴,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已過子時,別苑後宅的涼亭裏,仍有酒香飄散。


    花如月用了差不多三柱香的時間,自以為十分細致的跟蕭子祁講解了關於七方諸侯令的由來。


    “所以說,得勝的關鍵在於‘天’字令牌?”蕭子祁由著花如月給自己倒滿酒杯,肅聲開口。


    “可以這麽說,但前提,王爺必須先得到餘下的七塊令牌,才能召喚出‘天’字奇兵。”花如月好意提醒。


    “平陽侯的那塊令牌在我們這兒,而鎮南侯的那塊在蕭晟宇手裏,現在是打成平手了。”蕭子祁若有所思的端起酒杯,小嘬一口,精神為之一震,“這酒?”


    “大姐出征前釀的,就埋在花府後園,王爺出獄,如月自該為王爺好好慶祝一下。”清澈的眼睛不染纖塵,花如月素白手指端起酒杯,緩緩舉到蕭子祁麵前。


    無法形容此刻的心境,是歡喜,是悲傷,還是喜中帶著傷感,蕭子祁喉嚨翻滾,手中的酒杯突然變得沉重,物是人非,他再也迴不到與花晴萱軍中暢飲的日子。


    因為迴不到,所以手裏的酒就顯得彌足珍貴,所以再舍不得喝一口!


    “把它埋迴去吧,等萱兒長大了,讓她也嚐嚐……”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惹的花如月忽然紅了眼眶,猛的,舉杯喝個幹淨!


    如果她沒有重生,該怎麽辦?她的萱兒還有眼前這個男人,該怎麽辦!


    “王爺隻管喝,大姐釀的可不隻有一壇!就算王爺天天喝,都喝不敗!”花如月直接提壺,抬起頭,狠狠灌進嘴裏!


    她該感謝老天爺!


    慘死,是讓她認清那些虛偽的禽獸!重生,是讓她懂得珍惜現在的擁有!


    不錯,就是擁有,慶祝是假,花如月覺得到了這個時候,她跟蕭子祁的關係應該有一下質的飛躍,不都說酒壯慫人膽麽。


    唯美的月光最令人產生遐想,靜謐的後園不時傳來酒杯撞擊的聲響,蕭子祁醉醺醺的站起身,“晴萱我告訴你,蕭晟宇不是好人,你嫁給本王,我會對你好!好一輩子!”


    “好啊,那我嫁給你!”花如月也好,花晴萱也罷,是她就好了。


    “真的?晴萱你真答應嫁給本王!那你來,我們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蕭子祁驚喜萬狀的摟過花如月,晃晃蕩蕩的拜了天地。


    “天地也拜了,接下來呢?”花如月喝的也不少,但沒醉,於是在蕭子祁傾身將她壁咚在涼亭椅子上的時候,花如月知道,這次或許能成功!


    大婚一年多了,這洞房會不會來的有些遲?可好在,他們還有一生一世的時間可以揮霍!


    溫熱的,帶著酒氣的唿吸噴灑在麵頰上,花如月自問不是二八芳華的少女,可心還是像奔騰的小鹿狂跳不已,唿吸越來越近,花如月羞澀的閉上了眼睛,等待那期盼已久的時刻。


    ‘砰—’似是什麽重物摔倒的聲音傳過來,花如月不管,隻盼著蕭子祁能快點兒狼撲過來!


    可是,怎麽有點兒不對呢?


    剛剛分明看到蕭子祁俯身對準的方向是自己的櫻桃小口,這會兒她怎麽感覺有一隻手正觸在她的額頭上?這是什麽動作?


    都已經到這種程度了,花如月總不好現在睜開眼睛讓彼此都尷尬吧。


    “沒發燒?”清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花如月倏的瞪大眼睛。


    “裴顏卿,你在幹什麽!”美夢和惡夢轉化的太快,以致於花如月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坐在那裏,心都止跳了。


    “救你啊,蕭子祁跟你撒酒瘋,我把他打暈了!”裴顏卿完全無視花如月雙眸順間騰起的殺人鞭屍的目光,擺出一副我救了你,你快來謝我的姿態看向花如月。


    “可惜了,你這一張俊逸無雙的臉……”看著橫躺在地上的蕭子祁,花如月緩慢站起身,幽幽的,一點點的,靠近裴顏卿。


    “為什麽?”裴顏卿狐疑之際,黑影罩麵,眼珠兒跟拳頭的差距就在於,你打我時你會疼,可我會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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