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馳樂跟葉沐英聊了一會兒,就迴了機關宿舍那邊。 關靖澤知道他今天會迴來,特意從泯嶺趕了出來等他。見鄭馳樂麵有憂色地走進來,關靖澤問道:“出了什麽事兒?” 鄭馳樂簡單地把葉沐英的事情告訴關靖澤,然後說道:“沐英這種情況,就算好轉了大概也不適合迴到崗位上了。” 關靖澤也覺得有點惋惜,要是撇開葉沐英對鄭馳樂那不明不白的感情,葉沐英也算是個有能力的人!他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的身體本來就不適合太勞心勞力,偏偏又在宣傳口這種忙碌的部門裏麵當一把手,當然吃不消。” 鄭馳樂說:“沐英讓我頂上他的位置。” 關靖澤心頭一跳,心裏麵有些不舒坦。但他很快就把這種情緒壓了下去,客觀地說:“這也不錯,但你一進宣傳那邊,可就真的直接跟孟桂華對上了。” 鄭馳樂說:“沒什麽,這也是遲早的事。” 鄭馳樂選這條路當然不可能沒有野心,正相反,他本來就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孟桂華是他們這一輩之中的佼佼者,又同在奉泰這邊“開拓”,鄭馳樂早就明白自己跟孟桂華遲早會對上。 他想到關老爺子說的事,又跟關靖澤說了一遍。 關靖澤聽說陳老要來雲澱,沉默半餉,問鄭馳樂:“你覺得怎麽樣?” 鄭馳樂說:“陳老是我們的老師,你去幫他是應該的,這對你來說也是個很好的機會。” 關靖澤抓起他的手說:“我問的是你覺得怎麽樣?” 鄭馳樂見他一臉認真,覺得真是有趣,忍不住湊過去親了關靖澤一口:“我覺得很好,其實雲澱省會到這邊的交通更方便,無論是飛機還是火車都是嗖的一聲就到了,我支持你去。” 關靖澤耳根發熱,不客氣地迴親了鄭馳樂一口。 眼看快要親出火來了,鄭馳樂笑眯眯地提醒:“佳佳在隔壁,要注意影響。” 平時都聚少離多,關靖澤哪還忍得住,一把將鄭馳樂壓在床上:“小聲點就好。” 鄭馳樂也不介意,摟住關靖澤的脖子大大方方地吻上去。 第二天早上兩個人都精神抖擻,佳佳見關靖澤一臉高興,忍不住拉著鄭馳樂問:“萌萌哥是不是遇上什麽好事兒了?” 鄭馳樂差點被粥嗆到了,打哈哈忽悠:“大概是因為你萌萌哥快升官了。” 佳佳信以為真,高興地笑了:“那還真是大好事!” 關靖澤努力繃著臉,維護自己作為哥哥的威嚴。 葉沐英的推薦很快就遞了上去,鄭馳樂的資曆雖然不太夠,但暫代葉沐英的職務還是沒問題的。至於什麽時候摘掉“暫代”兩個字,就得看鄭馳樂自己的能耐了。 葉沐英的病會複發不在孟桂華的預料之中,雖然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已經有了裂縫,乍然聽到這個消息時孟桂華還是難以接受。他去了醫院,葉沐英向他道了歉,然後歎息著說了一句“求仁得仁”。 孟桂華想不明白自葉沐英到底是碰上了什麽魔障,但對鄭馳樂的感覺無可避免地變得相當微妙。 兩個人在過道上碰麵的時候外麵恰好霞光滿天,太陽快要下山了,餘暉灑滿地麵,非常漂亮。 鄭馳樂一直能感受到孟桂華身上那種極為輕微的敵意,這一刻自然也不例外。但是他並不介意,在對上孟桂華的視線後反倒笑著打招唿:“孟哥。” 見鄭馳樂坦率無比,孟桂華也笑了起來:“小鄭,沐英推薦了你,你可要接好這一棒。” 鄭馳樂說:“一定。”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進了宣傳部這樣的部門,我知道你肯定會迅速成長起來,”孟桂華瞧著鄭馳樂說道:“不過我也絕對不會停下來以後我們要是對上了,我是絕對不會放水的。” 鄭馳樂朝孟桂華伸出一隻手:“公平競爭,各憑本事。” 孟桂華握上他的手。 兩個人的影子在過道上被夕陽的光輝拉得老長。 這對日後時常被排在同一版麵出現在眾人視野裏的競爭對手,在這個時候正式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正麵交鋒。 第233章 最終章 與你同行,風雨無懼。 時間一晃就是五年,賀正秋在奉泰的第二個任期過去了,首都那邊傳出風聲,賀正秋很有可能在當秋調進首都。 這個風聲一傳出來,整個奉泰都傳出了不舍的聲音。 相比之下,另一件同樣重要的事似乎無人關注:黃震軍自動請辭。 軍方的交接似乎早有征兆,黃震軍的申請一被批複,所有的移交工作就迅速完成。方家和關家在奉泰的影響力擴大,顯赫一時的黃家逐漸沉寂下來,倒是黃韜慢慢地站穩了腳跟。 交接會議開完後方成倩迴到自己辦公的地方,靜靜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景色。黃韜從外麵走進來,敲了敲門。 方成倩沒有迴頭,隻是點頭讓黃韜進門。 黃韜站在方成倩背後看著窗外的豔陽,奉泰氣候極好,常常可以看到萬裏無雲的碧空。黃韜跟方成倩都是土生土長的奉泰人,就算離開這邊也不會走太久,對這片土地的熱愛比別人都要深。 因此這幾年雖然走得艱難,但相互幫扶著還是並肩走了過來。黃韜安靜地在方成倩身邊站了許久,低聲說:“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會守在你的身邊,直到把你交到最適合你的人手上為止。如果沒有那樣的人,我也就這麽守著,守一輩子。” 方成倩迴過頭來,靜靜地看著跟自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黃韜。過了良久,她說道:“我們一起走下去。” 黃韜一震,點頭應道:“嗯,一起走下去。” 這一天正好是李見坤忌日,天氣好得不得了。黃震軍一個人來到陵園,沒有拿花也沒有拿別的什麽,就隻是獨自走到李見坤墳前站著。 鄭馳樂也惦記著李見坤,正巧也在這時候來了。他抵達的時候,黃震軍已經站在那裏很久,整個人像是極為安靜的石塑一樣。 黃震軍見了鄭馳樂,拍拍他的肩膀說:“你來了?” 鄭馳樂說:“嗯。”他把帶來的花束放在李見坤墳前,轉頭望向黃震軍。 黃震軍像是一下子就老了十幾歲,但神情變得很平和,仿佛已經了卻了所有的心願。 見鄭馳樂定定地看著自己,黃震軍說:“在從老越那邊迴來之前我答應過見坤,一定會好好把奉泰這邊搞好,雖然遲了這麽多年,但我還是做到了。”他問鄭馳樂,“到了地底下的時候,見坤一定不會不見我的,你說是不是?” 鄭馳樂說:“舅舅他會明白了,也許他現在就在看著你。” 黃震軍說:“要是是真的就好了。”他蹲下身,輕輕撫上墓碑上的照片。 他感覺照片上的人也正凝視著他,就像最初相識那樣,既對他的無賴感到無奈,又狠不下心拋下他不管。 這個人啊,其實最心軟。正是因為心軟,所以最容易被狠狠傷害,真心從來都容易被踐踏。 是他一直以來都想不明白,是他硬生生讓彼此錯過了…… 黃震軍又重複了一遍:“要是是真的就好了,我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長長的歎息沉寂在風中,帶著遺憾,也帶著釋然。 鄭馳樂跟黃震軍道別後就去見了焦海,因為焦海的研究傳來了喜訊,他做的項目拿下了國際生物醫學獎,《醫學平台》上一片讚譽之聲! 鄭馳樂是親眼看著焦海成長起來的,看到焦海在短短五年內就取得這樣驕人的成績,鄭馳樂比誰都欣慰。他一見到焦海就給了焦海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樣的熱情感染了焦海,焦海臉上也露出了透著喜意的笑容。 鄭馳樂說:“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焦海認真地說:“你也能做到,我的很多思路都是受你的啟發,平時你也給了我很多指點。” 鄭馳樂說:“外國人都怎麽說我們來著?說我們沒事就愛瞎謙虛,你這樣的成就是我們國內沒人拿下過的,你就是年輕人裏麵的這一位,”他豎起大拇指,“拿出年輕人該有的驕傲來,你有權利驕傲、有資格驕傲!” 韓靜在一邊說道:“這家夥說的可都是心裏話,他聽到拿獎以後居然不是先告訴我,而是打你的電話!” 鄭馳樂拍了拍韓靜的腦袋:“吃醋了吧?我的魅力可是很大的,要是焦海跟著我跑了你可別哭。” 韓靜惱怒地說:“樂哥你要是把這家夥拐跑了,我就、我就……跟你們一起跑!” 鄭馳樂哈哈一笑:“那我真是賺大了。” 焦海如今已經鍛煉出好脾氣了,聽到鄭馳樂和韓靜這麽開玩笑也不生氣。他說道:“《國醫新誌》那邊說海外很多刊物向他們要翻譯授權,看來我們華國的聲音終於也要傳出去了。” 鄭馳樂笑道:“那是當然的,隻要我們能夠走到前麵,自然會有人主動來聽我們的聲音。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我卻要說一句糙話,國富民強聲自大!隻要我們能在某個領域領先一小步,慢慢地自然能帶動其他領域漸漸占據領先地位,到那時候不用我們去費心去嚷嚷,自然而然就會有人想知道我們在做什麽、我們擁有什麽、我們的方向是什麽。” 焦海說:“樂哥你說得對。” 鄭馳樂跟焦海聊了很久,焦海又問起第一次見麵時問過的問題:為什麽要棄醫從政。 這一次他們之間氣氛非常平和,鄭馳樂也將真正的答案告訴了焦海。 下醫治病,中醫治人,上醫治國。 他的目標從最初的診治疾病到後來的改變人們的思想,再從改變人們的思想到找出整個國家的弊病、試圖去“救治”整個國家的“疾病”,經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掙紮、一次又一次的猶豫,才一點點地明晰起來。 焦海聽到鄭馳樂關於這句話的解釋,心頭有些發熱。他能夠在世界舞台上一展身手,不就是因為鄭馳樂在省廳做出的努力嗎?如今《國醫新誌》在海外受到矚目、他又拿了國際醫學獎,可以想象從今年開始各項研究必然會發展起來! 無論是為名為利還是為了個人理想,鄭馳樂都給他們開辟了一片極為吸引人的沃土。 焦海說:“我一定會繼續努力。” 鄭馳樂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說:“肯定有很多人在你屁股後麵追趕你,你可得抓緊啊!” 焦海點點頭。 送走鄭馳樂以後,焦海接到了柴宮悠人的祝賀電話。這幾年焦海比較活躍,同為這個領域的佼佼者,柴宮悠人倒是跟焦海成為了好朋友。 柴宮悠人給焦海說起東瀛的消息:“佐井家已經徹底衰敗了,我們柴宮家冒頭的機會很大,也許我們將來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佐井家是極端仇華的家族,它的敗落、柴宮家的複蘇,意味著華國和東瀛的關係會進入一段極好的蜜月期。 焦海聽到這個好消息,欣然說:“我也這麽希望!” 不久之後,焦海就坐上了飛往大洋另一端的飛機,準備去參加國際醫學獎的頒獎典禮。就在飛機抵達目的地時,奉泰突然遭遇強降雨,似乎有洪災泛濫的危險。 賀正秋本來正準備開會確定接任人選,聽到這個消息後,親臨一線視察各方措施是否完備。鄭馳樂向來緊跟賀正秋的步伐,領著人跟賀正秋分頭行事,一路奔赴最有可能出現險情的地方,該疏的疏、該堵的堵、該加固的加固,一時之間忙碌個不停。 孟桂華負責留守在省會,看到前線傳來的消息,他在心裏做了個決定。 五年的共事讓他看到了鄭馳樂的能力和品行,有這樣的對手讓他既欣慰又滿足。 賀正秋的位置他跟鄭馳樂都很有希望去爭,但華北省那邊正好也有人退了下來,他要是迴去的話,就代表著以後還能跟鄭馳樂在同一個水平麵上競爭,而不是現在就殺個你死我活。 在看到鄭馳樂不顧風雨一路趕過去之後,孟桂華覺得自己希望繼續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拚搏。 為華國的未來拚搏。 孟桂華處理完手上的事務後就給華北那邊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已經考慮清楚了。 想了想,孟桂華又給昔日的好友打了個電話:“沐英,我要迴華北了,有空的話就來找我喝杯茶吧。” 葉沐英那邊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過了很久他才迴道:“好。” 兩個人都沒有掛斷,隻是沒有人說話。 就在孟桂華以為這樣的沉默要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葉沐英終於說出了遲來的道歉:“對不起。”接著他又說了一句,“謝謝。” 孟桂華明白葉沐英的意思,對不起是指當初葉沐英想要為鄭馳樂搬開他這塊攔路石,說謝謝是因為他願意主動修複這份友誼。 聽到葉沐英把話說出口,孟桂華也放心了。 這才對嘛,又不是多深的仇怨,至於老死不相往來嗎? 孟桂華笑著說:“到時候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