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華說:“還早著呢。” 韓靜說:“現在開始準備可一點都不早了,葉家的葉仲榮、關家的關振遠都選在這一塊發力,為了早一點跟世界經濟市場接軌,他們正準備把前麵幾批企業推出去,蓮華要是能趕上這趟東風比其他什麽政策都強。” 連華聽韓靜也跟鄭馳樂一樣說得那麽輕巧,不由微微苦笑。這就是眼界不一樣嗎?在她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眼裏,國際經濟的動向、世界格局的變化離自己是非常遙遠的,韓靜跟鄭馳樂卻都告訴她這裏麵有大機遇。 即使她從來都不害怕挑戰,麵對“國際”、“世界”這個龐然大物也不免感到迷茫,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連微仿佛看出了連華的猶豫,她說道:“姐,你不要急,這兩天先靜下來好好想一想。要是真的想出手,那我們可以找樂哥跟賈哥好好聊一聊,樂哥就不用說了,賈哥對國際動態的把握也比我們要精準,有他們當參謀的話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連華早就從連微口裏聽說過賈立這人,聞言點點頭說:“好,我會好好想清楚。” 柯漢興很快就來到雋水。 柯漢興這次帶迴來的技術是鄭馳樂非常熟悉的:新型手機。 這時候也有手機,不過大得跟磚塊似的,別人都把它叫大哥大。鄭馳樂也用過幾迴,最終還是覺得不太方便,在了解到柯漢興收購了一家大哥大生產廠之後鄭馳樂迴憶著“前世”的一些資料,給了柯漢興超前的改進方向。 這是鄭馳樂跟關靖澤商量過後的結果,隨著時代發展,“前世”會出現的東西現在也會出現,他們領先的時間並不多了,來不及慢慢等國內的相關技術一點點發展起來。 可是他們並沒有籌碼去跟外麵交換技術。 鄭馳樂想來想去,還是隻有從柯漢興這裏入手比較可行。他跟關靖澤給柯漢興提供相應的思路跟大致的技術雛形,柯漢興用他的財力跟人力將它變成成熟的技術跟產品。 而他們不會拿賺來的利益,隻要一支具有創造力的技術團隊跟前期用來撐起這支隊伍的部分技術。 柯漢興聽到他們的條件後笑罵:“你們還真是獅子開大口。” 一個人才,比幾年的分紅要值錢得多。即使是柯漢興,要把人才往外送也是非常肉疼而且頭疼!畢竟柯氏的處境非常微妙,並不完全由他自己做主。 不過這麽多年往來下來,就算鄭馳樂最開始沒救過柯漢興的兒子,他也樂意給鄭馳樂這個年輕人一個人情。 一見麵,柯漢興就給鄭馳樂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仔細地端詳著已經褪去青稚、成長成一個英俊青年的鄭馳樂,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剛見麵時你還隻是個矮矮的小豆丁呢,這就長這麽高了。”他度了度自己跟鄭馳樂的身高差,“看來我給再努力長長,要不然馬上就要被你比過去了。” 聽到柯漢興親切的話,鄭馳樂也用力地迴抱了他一下:“柯叔倒是永遠都不會老。” 柯漢興說:“那當然!我可是有認真保養的,男人也要愛惜自己啊!要是老了被人嫌棄了怎麽辦?” 鄭馳樂笑了起來,領著柯漢興到裏麵坐著聊天。 剛見麵時柯漢興是個嚴肅的人,而且話很少,可熟悉起來以後柯漢興一直非常熱情,待他也一直像個親切而寬厚的長輩。 鄭馳樂始終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他雖然錯失了很多別人都擁有的東西,但也得到了很多別人都沒有的東西,吳棄疾、解明朗、柯漢興等等,始終都把他當晚輩來看待,他們給他的關心和愛護從來都沒少過。 人生總是有得有失,能把日子過成什麽滋味,說到底就看你眼裏是看到是“得”還是“失”而已。 季春來、吳棄疾、趙開平還有童歡慶跟解馨一行人也在隨後幾天抵達。 童家要負責吃下柯漢興帶迴來的新型手機生產線,童父決定過來這邊坐鎮。童歡慶跟解馨一商量,決定也過來這邊定居幾年,讓父親跟兒子爺孫倆好好處處,忙碌之餘享享天倫之樂。 得知這個消息後,鄭馳樂考慮到自己的住處比較窄,在市區老城區弄了棟帶院子的獨棟小樓來過年。滄浪市房價便宜,鄭馳樂看著房子挺喜歡的,索性也不租了,直接買了下來。 季春來習慣住老房子,見到鄭馳樂買下的屋子後很滿意。師徒幾人一年到頭難得聚一聚,坐下來就聊了大半天。 等徹底安頓下來,吳棄疾就揪著鄭馳樂一起做交流會的前期準備。這種事鄭馳樂有經驗得很,而且這迴請的都是老熟人,用電話逐一通知時也立刻就得到很多肯定答複,組織起來一點都不困難。 吳棄疾趁著繁忙之間的空檔問鄭馳樂:“你跟關靖澤那邊怎麽樣?” 鄭馳樂笑眯眯:“挺好的,逗他家老爺子玩也挺有趣。連華姐不是過來了嗎?她把延鬆、柳泉那邊有項目經驗的一批專家也領過來了,等來到後他們才亮出名堂說是由靖澤授意過來交流指導的,他家老爺子聽到後肯定把鼻子都氣歪了!” 吳棄疾不以為然:“這算什麽?他們肯過來還不是看你的麵子,他是在拿你的人緣給你獻殷勤。” 鄭馳樂笑著說:“獻殷勤這種事靖澤也是生手,笨拙點有什麽。” 吳棄疾見鄭馳樂麵色愉快,也不再多說什麽。 當長輩的想看到的不就是他們高高興興地過日子嗎?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的指手畫腳總顯得有點多餘。 就在這時候,鄭馳樂接到了韓靜的電話。 一接通,韓靜就在那邊說道:“樂哥,人民醫院這邊來了幾個挑事的東瀛同行,焦海跟對方杠上了!” 第189章 製夷 鄭馳樂聽到韓靜的話後有些哭笑不得,這事其實怎麽都輪不到他來管,畢竟他甚至不是分管這一塊的。不過聽到焦海跟對方起了摩擦,鄭馳樂倒是上了心。 焦海過來以後鄭馳樂跟焦餘亮聊過幾次,焦餘亮也坦言說出焦海的缺點:年少氣盛。焦海的天賦很好,可惜就是爭強好勝了點,同輩裏頭就找不出半個他沒找上門挑釁的! 正是因為這種脾氣,他在業界難免有“心高氣傲”的名聲,這讓以寬厚聞名的焦餘亮很頭疼。 鄭馳樂倒是挺喜歡焦海這份衝勁,聽到對方來頭不小,他猶豫片刻,跟吳棄疾說起了這個情況。 吳棄疾說:“焦先生跟我們交情不差,你還是去看看吧,我們不好出麵。” 季春來也是這個意思。 他們都在華中省廳那邊掛了職,又不像鄭馳樂一樣有年紀小當擋箭牌,插手這種事反倒會激化雙方矛盾。 老城區離滄浪市立醫院並不遠,鄭馳樂很快就趕到了。 韓靜見到他以後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欣喜地迎了上來:“樂哥,你可算來了!他們正在開會,焦海還在跟他們吵呢!” 鄭馳樂說:“你怎麽在外麵?” 韓靜說:“我聽著就來氣!”她氣鼓鼓地領著鄭馳樂往裏走,“因為他們是跟著東瀛商會的人來,所以市委那邊對他們熱情得很,他們在這邊撒野還要我們賠笑臉!焦海跟他們吵起來以後我看到有人跟院長說話,那臉色很不好,指不定是在商量過後怎麽處理焦海。” 鄭馳樂知道韓靜一向口硬心軟,別看她平時那麽不待見焦海,眼看焦海被人欺壓她還是會為焦海鳴不平。 鄭馳樂客觀地說:“為了地方發展,有時候妥協也是必要的。” 韓靜可不吃這一套:“妥協當然沒問題,可他們都快跪下了啊!”說到這個韓靜就來氣,“我們華國人的臉都被他們給丟光了,不就是幾個有錢點的東瀛人,用得著給他們哈腰點頭嗎!” 鄭馳樂知道韓靜說的是實話,首都那邊現在主張重視招商引資,特別是外資,有些地方甚至把外資份額作為考核指標,這就變相拔高了外商的地位! 與世界接軌是必然的,盡快跟上世界的腳步也非常重要,因而鄭馳樂對這些現象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服自己當沒有看見。 可就連大咧咧的韓靜都發現了這裏頭的問題,鄭馳樂意識到這些地方性現象也許已經蔓延開了,各個地方都開始滋長“外商至上”、“外賓至上”的心態,幾乎腆著臉求對方留下。 鄭馳樂記得早幾年有個東瀛女人偽裝成投資商弄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騙局,騙走了不少財政資金! 這都是“外資熱”帶來的不良後果。 鄭馳樂將這件事記在心裏,快步走進會場。 發言席上,那個矮個子的東瀛人正在侃侃而談,大概內容是這樣的:“如今最精妙、最正宗的傳統醫術,在我們東瀛;最先進、最出色的現代醫術,也在東瀛。這些年來,我們東瀛已經拿下了七個諾貝爾獎,科學、醫學方麵的研究,我們東瀛一向是是非常重視的。我們有強大的科研團隊、我們有超前的現代化實驗室,在場的各位要是有興趣,可以到我們東瀛去走一走,看一看,體會一下我們那邊的學術氣氛。” 鄭馳樂站在台下靜靜地聽著,沒有驚動任何人。 雖然台上這個東瀛人說話的時候語氣帶著誇耀,甚至還有針對華國的意思,但鄭馳樂並沒有生氣。 因為除了最開始那些誇誇而談的東西之外,對方說的都是實話。 東瀛的科研確實搞得比華國要好,東瀛的科學家也確實拿下了不少諾貝爾獎。 相比之下,華國在科研方麵拿下的成就可以說少之又少。 等台上的東瀛人講完之後,台下一片寂靜。 這樣的演說顯然觸及了在場很多人的底線,哪怕在一邊的領導拚命示意其他人鼓掌,也沒有任何人有動作。 這些話傷了他們的心! 鄭馳樂站在中間的過道上遙遙地看著台上坐著的三個人。 對視片刻,他第一個鼓起掌來。 突兀的掌聲打破了會場的死寂,眾人的目光馬上就集中在鄭馳樂身上。 被勒令不許再說話的焦海見鄭馳樂出現在會場,並且還給東瀛人那狗屁一樣的講話鼓掌,臉都漲紅了。 他咬牙瞪了鄭馳樂一眼,最終還是恨恨地扭迴頭去,再也沒說話。 鄭馳樂用東瀛話跟負責演說的對方對話:“你的講話很精彩,說的情況也很讓人深思。雖然有很多跟實際不怎麽相符的東西,但還是很不錯。你用你們先進的經驗給我們指出了華國現在的不足,對於科研團隊的組建、現代化實驗室的建設,我們將來肯定會組織考察團去東瀛、去美國、去歐洲進行學習,希望將來你們仍然能不吝賜教。” 鄭馳樂語氣謙遜,背脊挺直,目光也直直地跟對方對視。 被他用這麽一番話堵了迴來,發言的東瀛人一下子像是找不到話了。他身邊那位身材頎長的男人開了口:“這位是……” 滄浪市立醫院的院長張思航見鄭馳樂來了,表情跟韓靜見到他時也差不多:就跟看到救星一樣! 張思航的老臉笑出了一朵花,搬出鄭馳樂能跟醫院這邊搭上邊的職務:“這位是掛在我們醫院的鄭馳樂鄭專家。” 對方掃視著鄭馳樂:“這位鄭專家還真是年輕。” 張思航暗道:要是你知道這位年輕過頭的專家還兼著縣委書記的職位,豈不是更不敢相信! 而且侯昌言那邊已經露了口風,開春鄭馳樂可能要更進一步了! 見過這麽年輕還升得這麽快的麽? 要是換了別人,張思航可能就會覺得是純粹靠家裏幫扶,可張思航跟鄭馳樂接觸的次數很多,比誰都了解這年輕人的能耐。 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啊! 張思航莫名地把腰杆挺了挺,跟鄭馳樂站到一塊,語氣變得跟誇耀自家孩子似的:“鄭專家學醫早,他十六歲不到就拿到了行醫資格證,而且那時候就已經跟過不少救援任務,臨床經驗非常豐富。” 鄭馳樂聽到張思航獻寶似的話,也樂了。他走到發言席前跟對方三人一一握手,然後拿起其中一個麥克風:“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有三位來自東瀛的同行願意跟我們共享他們的智慧和經驗,你們怎麽一個兩個都縮起來了?拿出你們平時纏著省會那群老家夥的勁頭來!” 被他這麽一鼓動,其他人你瞧我我瞧你,發現對方都像像霜打過的茄子一樣沒點精神,頓時都伸手重重拍了對方一下。 沉寂的會場慢慢活絡起來。 鄭馳樂微笑轉過頭,對那三位東瀛人說道:“對不起,他們以前都沒什麽機會搞這種國際性的交流,把握得不太好。以後我們會多組織一下這類講座跟研討會,如今各方麵發展的大趨勢是什麽都國際化,不好好適應可不行。”他頓了頓,笑了起來,“我擅自加了個互動環節,你們不會介意吧?” 聽著鄭馳樂流利的東瀛話,三個東瀛人對視一眼,由身材頎長的那位開了口:“當然不會介意。”他朝鄭馳樂自我介紹,“我叫柴宮悠人。” 鄭馳樂說:“柴宮先生你好,這些家夥平時挺活躍的,等一下可能也會問些比較難的問題,柴宮先生要是不想迴答的話可以跳過。” 柴宮悠人看著他笑了笑。 鄭馳樂這話是在給他挖陷阱,要是他拒絕迴答的問題太多,那就表明他被難住的次數很多! 這個家夥不簡單! 柴宮悠人笑意不改,心裏卻警惕起來。 他們這次過來並不是為了找這些人的茬,也不是巴巴地來給華國送錢,他們是想跟阿爾菲愛德華搭上線。聽說阿爾菲愛德華決定接受華國人的治療之後,他們覺得這事大有可為! 華國人的醫術再怎麽好,都不可能比得過東瀛。就算是所謂的中醫,他們的傳承也是斷代的,中間好大一段都被掐掉了,就連流傳下來的醫書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殘卷,很多理論書籍都得從東瀛那邊翻譯過來! 這樣的華國,能比得過東瀛嗎? 想到這裏,柴宮悠人的警戒心又擺迴原位,他忍不住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