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日,是個很普通的周一。


    經過一天或者兩天的休整之後,上班族們一邊咒罵著一邊不情願地爬起身來洗漱、出門,在小區買個早飯再來一份報紙,加緊兩步進了地鐵站刷上全國最便宜的地鐵票來到月台,等候前往cbd的地鐵。


    等待的空暇時間他們一手抓著味道極大的煎餅果子啃著,一手抖開報紙關注今天的時事新聞來打發等地鐵的空白時光,因為起得太早了趕來太匆忙睡意還沒有完全散去,眼睛略有些朦朧,有些粗心大意的家夥甚至臉都還沒洗幹淨,可以在眼角看到眼屎的存在。


    逐漸改善的中日關係沒有再占據今天的頭版頭條,國際形勢依舊嚴峻、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強烈譴責朝鮮一意孤行的核試驗但相關新聞還是沒有占據頭條,來自韓國的潘基聞出任聯合國秘書長已經好幾天了,也從頭條的位置上退了下來,今天出現在頭條上的,是一條娛樂新聞。


    《震驚!杜安獲華表獎最佳女配角》


    在眾多國際要聞中突出重圍殺入頭條的是這樣一條關於華表獎的新聞。


    “最佳女配角?”


    雙橋地鐵站的某位西裝革履的男性白領手裏抓著一套煎餅果子嘴巴裏還塞了一團食物在咀嚼呢,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語出了這麽一句話來,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在講什麽。


    這是一位專心於自己的工作不怎麽關注娛樂圈、隻是有空的時候看看電視劇偶爾去電影院看一下電影的人,像這樣的人在這個一千六百萬人口的大城市中並不少見。


    “杜安?”


    雖然電影不怎麽看,電視劇也看得少,但是杜安他還是知道的。


    沒辦法,去年杜安拿到最年輕的華表獎最佳導演的時候媒體上就炒得很熱,最近半個月以來很多版麵上又都是杜安和他的《解放日》的消息,所以就是他這樣不怎麽關注娛樂圈對於明星知之甚少對於導演知道的就更少的人,也知道了杜安這個名字——在此之前,他所能喊得出名字來的導演也就張藝某馮曉剛等寥寥幾個,甚至就連最近程龍新片《寶貝計劃》的陳穆聖都不認識。


    可是他不是記得杜安是男的嗎?但是這上麵有寫著他拿到了最佳女配角?是他記錯性別了?


    也不可能啊。


    這位男性白領看著封麵上那個微笑著的半身照片,這確實就是個男人啊,怎麽就獲得最佳女配角了呢?


    是報紙寫錯了?


    這位男性白領腦子在轉動身體卻是不停著,幾口就把嘴裏食物咀嚼完吞下去了,卻沒有再把煎餅果子往嘴裏送,而是湊出兩根手指去夾報紙,想要翻到相應的版麵去看詳細報道,看看到底是記者寫錯了呢還是怎麽迴事,可是這時候地鐵已經來了。


    他聽到聲音,往右手邊地鐵來的方向瞥了一眼,也顧不得吃東西看報紙了,趕緊把手裏的煎餅果子包包好,小碎步挪動開始搶占有利位置準備擠地鐵。


    在北金這個大城市,地鐵票價固然是全國最便宜,但也是因此每天很多人都選擇了地鐵出行,這就導致了每天上下班的時候地鐵的擁擠程度用人滿為患已經無法形容了——那已經是你站在裏麵不能動彈時而甚至能被擠得雙腳懸空、讓你懷疑下一秒車廂裏的人是不是能把地鐵車廂擠到變形的節奏了。


    很多時候下麵的人都上不去,得後邊的人往前推往裏死命塞才能擠進去,北金地鐵已經擁擠到了這種程度。而且你想著等下一班地鐵也是沒用的,因為很多時候下一班地鐵來了後你會發現車廂更擠、和你一起等著擠地鐵的人更多,等待是沒有意義的,而當你真正等到車廂不那麽擁擠、你甚至在車廂中能自由轉身的時候,那麽恭喜你。


    你遲到了。


    所以想當一個合格的北漂,在北金上班,你第一件要學會的事情不是別的,而是擠地鐵。


    這是一項生存技能。


    男性白領看來是老手了,這項技能練習得爐火純青,依靠著詭異的小碎步和身體的扭動,竟然在擁擠的等車人群中不知不覺擠到了一個靠前的位置——隻要他等會不心軟,敢打敢衝,那麽擠到車廂中一個中間的位置懸空並不是很大的問題,不需要用臉貼著車門擔心關門的時候會不會把自己的臉夾到了。


    地鐵來了,車廂門打開。


    裏麵基本沒什麽人出來,全是外麵的人往裏擠,工作人員在旁喊著維持秩序卻是起不到什麽很好的作用,大家仿佛團結成了一個整體,不分彼此。


    擠進車廂裏之後男性白領發現今天車廂裏人不是很多,這從關門就可以看出來了——關門的時候門很輕鬆地就關上了,沒有要人在外邊幫忙往裏推。


    大概是起的比較早的緣故。


    男性白領一手上舉握著拉環,一邊打了個嗬欠這樣想著,剛剛吃過煎餅果子的嘴裏散發出一股味道、和周邊不知道誰散發出來的狐臭、腋臭、肉包子味等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獨特的味道,提神醒腦抗疲勞,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北金地鐵就是好,鍛煉身體素質不說,還帶提神功效的。


    由於今天人不是太多,男性白領的手還能小範圍的自由活動,於是就想幹點什麽,不然幹坐地鐵太無聊了。


    吃早飯?地鐵上吃煎餅果子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他還是幹不出來的,那就幹點別的吧,比如說,看報紙。


    正好剛才看到“杜安獲華表獎最佳女配角”他還挺納悶的呢,於是他拿出報紙翻到剛才想看的那一版閱覽起來。


    “昨日,第39屆華表獎頒獎典禮在北展劇場順利舉行。本次頒獎典禮上湧現了許多優秀的參賽作品……著名導演、演員、監製杜安憑借在《瘋狂的石頭》中的優秀表演獲得了最佳女配角獎。他是第一位獲得最佳女配角的男性藝人,同時也是華表獎曆史上第一次跨性別獲得性別限定獎項的藝人……本報記者於頒獎典禮結束後采訪了中國電影藝術發展委員會會長江之強先生,詢問了為什麽組委會為什麽會把最佳女配角獎頒給一位男性。江之強先生同時也是本屆華表獎獎項評選組委會的會長,他聲稱,這是組委會的數千位評委的投票結果,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結果,同時他也聲明,華表獎是公平公正、專業性強的電影獎項,在華表獎各類獎項的評選過程中,隻看相對應的實力,其他的年齡、資曆、人氣乃至於性別都不會幹擾到評委們的評選結果,而杜安以男性的身份獲得最佳女配角的獎項,也正證明了這一點……另外,昨日的頒獎典禮最佳影片由……”


    “臥槽!”


    男性白領看著看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不是記者的失誤,這還真是以男性的身份獲得了華表獎最佳女配角獎啊!


    他之前還有些納悶既然提到了華表獎,怎麽不是最佳影片最佳導演這樣的項目新聞上頭條,反而是一個最佳女配角這樣他這樣的人甚至都不想關心的獎項上頭條呢,原來是有這樣勁爆的消息在裏麵啊。


    如此勁爆,難怪區區一個最佳女配角這樣不輕不重的獎能夠打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這些獎項的消息登上頭版頭條了。


    黑幕。


    男性白領腦子裏第一時間閃過了這個詞。


    一個男人拿了最佳女配角,想讓他不想到黑幕都難啊,不過腦子再轉了一個彎之後,又覺得應該不會是黑幕。


    黑幕這種東西,按理來說應該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操作,竟然不讓人知道又把事兒給辦成了才好,華表獎這麽一搞弄得如此勁爆人盡皆知都衝上頭條了,好似又不是黑幕了,畢竟組委會的那些人應該不會都是傻子吧?


    然後男性白領思路又是一轉,又想到了一個詞——炒作。


    嗯,這次的思路好像靠譜了,沒看這直接上了頭條了嗎?絕對赤裸裸的炒作啊!但是他又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要炒作呢?華表獎不是挺出名的嗎,就連他這樣平時不關注娛樂圈的都知道呢。


    他還真是不關注娛樂圈,所以自然也不會知道很多圈內人士都不知道的內幕消息,不知道華表獎已經有走下坡路的趨勢,不知道昨天這一波操作驚起了多大的風浪,不知道在昨天杜安獲得最佳女配角的時刻,華表獎的全球收視率在近年來穩步下滑的情況下突然來了一個穀底反彈,創下了近十年來的一個曆史新高。而就算從整個收視時段的平均水準來說,今年的收視率也比去年的收視率同比上漲了10%左右。


    這些數據的背後是赤裸裸的利益往來。


    “你到現在還以為我這個獎拿的很詭異?”


    杜安這樣問寧皓。


    他現在正坐在自己的床頭,因為酒店有暖氣,他選擇了裸睡,此刻正****著上身,下身在被子裏。


    而他的右前方是寧皓,這個一大清早就找上門來的家夥正坐在窗口的椅子上,看樣子很精神,也不知道昨晚應酬到那麽晚他是如何能夠一大早就保持這麽精力充沛的狀態來找自己聊天的。


    難不成是因為沒有拿到最佳影片,被刺激的?杜安古怪地想到。


    寧皓一愣,反問道:“那難不成你這個獎還是拿的順理成章?”


    “那當然,”


    杜安一邊說著,一邊從床頭拿起一件單衣套上。


    大概是好日子過慣了,以前他大夏天赤膊在校園裏兼職送水都不曾害羞過,如今讓一個男人看著****都覺得有些不妥了。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數字,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昨天華表獎的收視率一定非常高,而收視率高帶來的是一個什麽結果呢?”


    不等寧皓迴答,他自己就接了下去,“帶來的結果有這些。”


    “首先,華表獎憑著這些數據,在廣告商的心目中重新樹立了業界標杆的地位,下一年的廣告冠名費肯定會提高了;其次,提名公布之後具有卓識加大廣告力度競標的那些廣告商們看到這個數據,肯定也是笑得嘴都歪了,覺得這筆錢花得值;最後,開心的還有組委會,華表獎以強悍的逆襲數據發聲宣告業界第一的地位,這讓明年那些想要拿獎的製作商發行商們遊說他們的費用又要相應增加了。如果你明年還準備參賽的話,那麽我敢肯定,你的製作商花在華表獎上的錢絕對不是今年的這個價了。”


    華表獎固然是數千評委共同評選出來公平公正的,但是隻要是人,就一定能做工作,遊說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項。


    每年的華表獎評獎季都是各大製作商四處撒錢的時刻,倒也不是賄賂,但起碼不能讓評委對你們的送選作品產生不好的感官吧?這也是為了公平,當然,若是能讓評委對你們的作品有好感那就是更好的了。


    關於這點,這兩個在圈子裏混的人當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當然了,受益的並不隻是這麽幾方,那些個媒體,還有我和我的《解放日》,甚至於院線方等等,全部都是受益方。這根本就是一場大戲,我們獲益,觀眾買賬,幾方多贏,皆大歡喜。”


    “所以,你認為我還有什麽理由不拿獎?”


    杜安說到這裏看向寧皓,“就算我自己不想拿,其他人都會把我送上來,所以,這個獎我拿定了,從提名公布那天起就注定了。”


    當然,他為了鞏固這個結果也是做了一點小小的努力的,這點就不必對寧皓說了。


    寧皓聽完杜安的話之後,怔了半天,半晌沒有說話。


    杜安搖了搖頭。


    他麵前的這個朋友雖然比他年紀要大,但是看東西看得也太不透徹了,怪不到到現在才開始冒頭,為此他秉承著朋友的立場也不得不指導兩句了。


    “寧哥,當導演真的不是一件這麽簡單的事,除了拍電影之外,你要想要做的事兒還有很多。你這也是確實有天分,所以才能冒頭,不過如果你要是想事情的時候能再想得更多一點,那肯定能爬得更高。”


    杜安這真的是掏心窩子的話了,寧皓聽了後還是那個沉默的態勢,半天才迴了一句。


    “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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