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二合一大章)


    燈火通明的大劇場內此刻座無虛席,熱鬧非常,觀眾們絕大部分都已經入場,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按照人員成分可大致劃分為三個區域:最前方的是主區,觀眾主要是劇組成員、關係戶、邀請的明星等,稍靠後的是媒體區、包括一些影評人,再後麵則是贈票觀眾區,坐著各種渠道的贈票對象。


    宋甄就坐在這裏。


    “甄甄,我還以為你會把票賣掉呢,”


    坐在她左側的一個女子這樣說道,“我聽薑茶茶說,王豔霞已經把票賣掉了,足足賣了八百,抵我們大半個月工資了,你倒是真不如把票賣了劃算,能補貼不少家用。”


    這是一個容貌尚算漂亮的女子,看年紀已經二十多歲了,比宋甄大一些。


    宋甄還沒說話,坐在她右側的一個男孩子已經開口了,“張蓉,人家願不願意賣票關你什麽事?又不是就差這一口吃的了,你願意賣你去賣啊。”


    他這話著實有些歧義,叫張蓉的女子麵色微微一變,馬上又笑著說:“我這不是看甄甄平時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實在沒有必要為了看一個首映禮浪費這麽多錢嗎?八百呢,我要是早點知道了說不定都會把票拿去賣呢。”


    話語間儼然已經把自己和宋甄劃分成了兩個階層。


    宋甄笑了一下,說:“你也不早說,現在都坐進來了,想賣票也賣不出去了。”一句話輕飄飄地就將這一茬揭了過去。


    張蓉被她這話一堵,說不下去了,宋甄右側那男生也收迴了頭去。


    這男生叫衛陽,和張蓉一起,都是百樂門的簽約演員,是宋甄的同事,這次都是因為拿到作為福利的贈票才能來《解放日》首映禮的。


    現在首映禮還沒開始,閑著也沒事幹,張蓉左右望了望,在某個方向一滯,然後轉頭低聲道:“張雅潔也來了,dkb那邊不是傳她正在鬧著要退團的嗎?”


    宋甄和衛陽向著那個方向一看,見到一個女生在他們右側前方過去四個座位的地方正側頭笑著和身邊的女伴說話。


    “我也聽說了,”


    到底是年輕人,衛陽很快就揭過剛才兩人之間的一點小暗湧,加入了八卦的陣營,“不過終究是沒有退團呢,現在有機會來首映禮幹嘛不來?這票可是想買都買不到,她不來才是真蠢。”


    張蓉搖頭,“我看是她的心思又開始變了。”


    說到這,她的聲音壓低了下來,“她之前想要退團,也不過是眼高於頂,覺得這邊沒有前途,現在估計是覺得自己看錯了,想要留下來再多呆幾個月看看情況。”


    衛陽對她的推測嗤之以鼻,“有什麽看錯的?本來就沒什麽前途,要不是待遇不錯工資從來不拖欠還包吃包住,我都走了。再說了,她們dkb那邊的形勢可是比我們這邊好得多了,除了保底工資外業績工資估計也不錯,也真不知道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張蓉斜睨了他一眼,道:“人家怎麽說也是在專業院校裏學過聲樂的,可是有追求想要當大明星的,之前也是抱著成名的希望才來的,現在看到成名無望,當然要走了。”


    衛陽搖搖頭,問道:“那你說她為什麽又覺得這邊有前途了?”


    張蓉一指前邊,說:“這邊的票這麽難搞,根本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特別是一下子搞到這麽多當作福利來發那就更難了,偏偏我們這幾家劇院就做到了,說明這幾個老板都不簡單啊,能量大得很,所以她能不考慮一下嗎?說不定老板們隻是還沒發力,隻要一發力,也許分分鍾就起飛了,她估計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來的。”


    說完她又隱蔽地一指張雅潔,“你看,前陣子剛傳出退團聲音的時候我見到她還是整天臭著臉,現在笑得這麽開心,肯定就是這麽想的了。”


    衛陽不說話了,隻是搖頭,半晌,突然問道:“張蓉你怎麽也沒走呢?我之前還以為你會是第一個走的,沒想到大勇阿芳他們都走了你還在呢。”


    張蓉收起了笑容,似乎思索了一下,又看了宋甄一眼,說道:“他們心氣高,總想著當明星,我不一樣。你也知道,我以前隻是一個售貨員,好不容易才踏進這一行,所以我要求也不高,我隻想以後出去能當個特約演員有台詞有劇組肯要的那種就行了。”


    “現在這邊有免費的老師教學,有舞台給我表演鍛煉還有工資拿,機會多好,我幹嘛要走?等到我什麽時候覺得自己學得差不多了,就趁空檔去跑跑劇組,接到戲的話反正按照規定也就是給劇院分點酬金麽,這無所謂,然後等到我能在外麵站得住了,跑戲的工資比這邊高了,我就走。”


    這番話一出,宋甄和衛陽都是一愣,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飄飄然的女生竟然有這麽踏實的打算和規劃。


    “真的假的?”衛陽不相信地又問了這麽一句。


    張蓉看了他一眼,說道:“其實是因為我覺得百樂門很有前途——明明形勢都這麽差了收入基本沒有的狀況下老板還在招人,又搗鼓了一個二組出來,這要不就是傻要不就是自信,但是一個能量這麽大的老板沒理由是傻子啊?所以我寧願相信老板,我覺得百樂門很有前途,困難隻是暫時的。”


    “我這樣說是不是會讓你相信?”


    衛陽苦笑,搖頭,“我都不知道你說的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了。”


    最後還是宋甄開口了,“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既然都沒走,那就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現在二組已經開始進場演出了,再混日子可不行,這可是關係到我們的績效工資的。以後聚餐是一個月吃一次傣妹,還是一個月吃三次海底撈,可就全看我們的成績了,而且你們也不樂意讓後輩踩在我們頭上吧?”話剛說話宋甄就有些暗自想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一個單純的大學生都會說這種話了。


    大概是因為自身經曆的關係吧——穿梭在學校和劇場中的她比起劇場中的其他人來說要辛苦的多,而且她的家境也比百樂門的所有人都貧困,都跟dkb48的那個王豔霞有的一拚了,這樣的她,大概是在這半年中成長的最快的一員了,這種成長不僅體現在專業技能上,還體現在個人綜合素養上。


    衛陽聽到海底撈,咽了口口水,開始暢想起來不說話了,張蓉則是自語道:“這老板太殘忍了,別的劇院和團體都是和和氣氣的,他非得搞成鬥獸場一樣,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他們說這一番話的功夫,首映禮已經開始了,宋甄沒有旁邊這兩人煩著,也終於可以把目光投向前方看向大舞台。


    《解放日》的首映禮還是老一套,歌舞暖場劇組主創上台聊天爆料外加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一番,期間還邀請了一些到場的明星上台進行短暫的互動。


    明星互動的環節是最受歡迎的,現場氣氛炒得很熱——廢話,能不熱嗎?到場的明星咖位可是個頂個的大,星光熠熠之下,宛若一場小型的電影節了,讓在場的媒體和觀眾看得那是大唿過癮。


    唯獨其中有個小環節出了點問題。


    那是記者提問環節的時候,有一位記者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張導,我們都知道你在《紅高粱》大獲好評後曾經拍過《美洲豹》,當時這部電影的評價很低,票房也很慘淡,如今杜導在《終結者》之後又拍《解放日》,和你當年的情況有很多相似之處,杜導還在之前的訪問中表示《解放日》票房必定超過三十億,不知道您對於杜導的這番話有什麽想說的?”


    這個問題一出來,現場的氣氛瞬時變得有些詭異了。


    杜安保持著微笑,心中卻是閃過了一個問號:什麽情況?


    今晚是首映禮,必須鄭重對待,所以記者提問環節其實也是提前溝通好的,哪些人來問,問題能問哪些不能問都說得清清楚楚,還每個人都塞了大紅包,怎麽會臨時出岔子了?


    這記者這一番話,翻譯成人能理解的話那就是:張藝某,杜安說他比你牛|逼,你服嗎?


    雖然杜安確實說過這樣的話,意思理解得也沒錯,但是成年人的世界裏有一種規則叫做心照不宣:隻要不拿到麵前來,大家都可以當作不知道,可拿到麵前攤開來說那性質就不一樣了,就算雙方不想成為敵人,也要成為敵人了。


    這特麽根本就是來挑事惡心他的啊!


    張藝某拿著話筒,眼神一凝,稍一思索,笑笑,道:“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句話說得沒錯。杜導能在二十多歲就拿到華表獎的最佳導演,這我可做不到,所以嘛,我對於杜導還是有信心的……”


    張藝某很敬業,為《解放日》開始說好話,可這並不代表著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如果就讓這話題這麽過去,那可就糟糕了。


    張藝某當眾被迫承認自己技不如人,比不上一個後輩,這要是放在張藝某身上,別人會說張藝某謙虛、提攜後輩,要是放在杜安身上,別人則會說他狂妄自大,更有甚者,會有很多圈內人士就此便會認為張藝某與杜安之間產生了罅隙——即使張藝某本人並不會對此介意也沒用,在這種時候,張藝某的真實想法並不重要,旁人自己的認為才重要。


    到了這種境地的話,以後他杜安在圈子裏不說寸步難行這麽嚴重,但會憑空增添很多困難那是必然的了,畢竟張藝某的江湖地位擺在這裏呢。


    杜安眼神平靜,腦子急速運轉起來。


    而在台下某個他看不到的地方,宋甄看看前方那提問記者的背影,再看看台上正在說話的張藝某,最後看向坐在那裏動也不動的杜安,眼中閃過一抹焦色。


    如果是以前的話,她可能還聽不出這裏麵的含義來,但是經過這半年的劇場生活、和各種人士的接觸,她已經成長了很多,稍一推測就看出了這記者提問的毒辣之處。


    怎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公關工作沒有做到位嗎?他現在該怎麽辦才好?……宋甄的腦子裏一瞬間閃過了很多想法。


    “我早就看這杜安不順眼了,”


    衛陽嘿嘿笑了起來,“特別是他竟然狂妄到說《解放日》這部主旋律電影的票房必定超過三十億,這怎麽可能?他根本就是自信心膨脹,目中無人!現在好了,得罪了張藝某,我看他以後怎麽混。”


    話剛說完,就見到宋甄突然就轉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讓衛陽有些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怎麽她了?剛才幾人不還是有說有笑的嗎,怎麽突然這樣瞪自己?……


    除了宋甄外,一些看出了這問題後續含義的朋友如束玉,朱茜等也都很是焦急,隻不過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也不好說什麽,作出什麽舉動來,唯一能做的,就是時不時地向杜安看過去一眼。


    “……以上,差不多就是這些了。”


    張藝某說完之後,微笑著把話筒放在了膝蓋上。


    幾戶是在張藝某剛剛說完,在很多人目光焦點中的杜安抬起了眼瞼、拿著話筒看向張藝某,笑道:“張導謙虛了,”然後又轉頭看向台下那個提問記者的方向,說道:“這位記者朋友,我認為你剛才問的問題本身就存在著問題。”


    他視力甚好,劇場內光線明亮,那記者就在記者區比較靠前又站著,所以他看到在自己這話出口後,那記者露出了一個譏笑,仿佛在說“我看你還怎麽返場”。


    有人要搞他,杜安腦中閃過這麽一個念頭。


    如果說之前他還懷疑是否是他們的工作出了什麽紕漏,現在就完全肯定了:這完全就是有人存心要搞他。


    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人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眼下的重點是要解決掉問題。


    “你似乎忘記了,張藝某導演本身就是《解放日》這部電影的副導演,”


    杜安侃侃而談起來。


    “在電影的拍攝過程中,張導給了我這個後輩很多指導,讓我受益匪淺,可以說,《解放日》的完成和張導的努力密不可分,所以你覺得我為什麽說《解放日》票房能超過三十億呢?”


    他看了一眼那記者,也不指望他迴答了,自己接了下去,“就是因為有張導在啊!如果這部電影確實成功了,那也是說明張導超越了過去的自己,並不存在我就強過張導這樣的說法,特別是這部電影的製作過程中我還得到了解縉導演的幫助……”


    一番話下來,那記者麵色變了——從之前的譏笑,變到了現在目瞪口呆。


    按照杜安的說法,就算《解放日》打破了張藝某的魔咒,那也不是他杜安比張藝某牛|逼,而隻是代表著張藝某超越了自己,當然,其中還有解縉導演幫助的緣故,老中新三代導演合力,終於讓張導完成了對自己當初敗績的逆襲……


    可是你妹啊!你在拍《解放日》的時候張藝某一直在拍《黃金甲》,哪有功夫去管你,你說他幫助你甚多你當我們是白癡嗎?偏偏他還反駁不了,因為兩位導演的這兩部作品都很注重保密工作,拍攝工作一直很隱秘,所以他們也不知道張藝某到底對於《解放日》的拍攝起到了多大的幫助作用,又有多少個鏡頭是張藝某拍的,他們唯一確定的,就是張藝某確實掛了個《解放日》副導演的名頭……


    無恥,無恥啊!


    這記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當著千來號人、當著眾多媒體攝像機的麵、當著全國乃至全世界億萬觀眾的麵都敢睜著眼說瞎話的導演,因為滿腔的正義之怒無從發泄而氣的手都開始抖了。


    可最難受的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反駁不了杜安的話!


    台下,杜安所看不到的角落,宋甄眼睛一亮一亮的盯著台上那個侃侃而談的男人,眼神已經不再焦急了,甚至……很是溫柔?


    她旁邊的衛陽歎了一口氣,見戰局差不多已定收迴目光,順勢看了旁邊的宋甄一眼,看到她這幅模樣後一愣,又再看看台上,突然出聲說道:“宋甄,你喜歡他?”


    “啊?”


    宋甄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問的一愣,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了台上一眼,馬上一搖頭,“誰說我喜歡他了?!”


    衛陽搖搖頭,道:“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你會有這樣的眼神呢……不過我們雖然名頭上是演員,但根本就是個草台班子,連娛樂圈都還沒進呢,跟他這種大導演不是一個世界的。”


    宋甄不說話了,眼神一閃一爍,慢慢道:“我……我隻是尊重他。”


    “尊重?”


    衛陽被這個答案搞懵了。


    宋甄“嗯”了一聲,“尊重。”也沒多解釋,隻是在心中流過一句話:他怎麽也算是自己的“師傅”,尊重一下,也是應該的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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