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家世清白、未曾觸犯國法的亞倫蘭狄斯公民才有資格申請入伍。 而且,還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允許,要經過仔細地挑選。 奴隸出身的人是絕對沒有資格進入軍隊的。 伽爾蘭放下喝完的湯藥碗,抬眼看他。 “按照我之前答應他們的,立下戰功,他們就不是奴隸了,所以你有什麽好苦惱的?” “……是,我明白了。” “那個海盜頭目還沒抓到嗎?還有據說被海盜俘虜的前托澤斯海軍統帥也沒有找到?” “是的,很抱歉,據俘虜的那些海盜說,頭目巴沙帶著心腹逃走了,很可能就在突圍出去的那幾艘戰船裏,艾爾遜以及我們的海軍都在追擊,應該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將他們抓捕迴來。” 塞斯迴答之後,似乎還想說什麽。 然後,有人啪的拍了下巴掌,他下意識轉頭看去。 隻見金發的騎士從後麵走過來,對他一笑。 “好了。” 凱霍斯說,“今天到此為止,王子的身體還沒好,別太打擾他了,剩下的一些小事情由我來處理就好。” 塞斯看了一眼伽爾蘭還有些蒼白的臉,點了點頭,對伽爾蘭躬身行禮之後,和凱霍斯一同退下了。 醫師帶著喝完的湯藥碗,也退下了。 房間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伽爾蘭趴在一會兒,隻覺得渾身不對勁。 實在是趴在床上太久了,感覺跟癱瘓了似的。 他覺得躺著頭也暈,暈乎乎的很不舒服。於是,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他就慢慢地起身,從床上爬了下來,然後就開始在屋子裏溜達了起來。 出門是不敢出的,他要是一出門,絕對一堆醫師以及侍女侍從們大唿小叫地衝過來,跪著苦苦哀求他迴去躺著別動。 溜達了一下,頭還是很暈,不知道怎麽迴事,暈得越來越厲害了。 而且他剛走了沒幾步,身體剛活動開一點,突然一隻手從後麵伸過來。 猝不及防中,伽爾蘭被後麵的那人一把抱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抱迴了床上。 “你什麽時候來的……唔!” 他一句話還沒問完,就被赫伊莫斯翻了個身,強行按著他趴在了床上。 伽爾蘭下意識想要掙紮,可那金紅色的眼瞥了他一眼,有些冷,他喉嚨一哽,乖乖地趴在床上,不敢吭聲了。 赫伊莫斯的手指從他背上劃過,沿著繃帶的邊緣,顯然是在確認箭傷有沒有裂開。 確認沒有之後,他才鬆開手,小心地扶伽爾蘭轉過身來躺著。 “箭傷和普通傷口不一樣。” 赫伊莫斯盯著伽爾蘭,口吻透出幾分嚴厲。 “箭傷太深了,很容易發炎,別不把它當迴事,戰場上有不少人在受了箭傷之後,看起來像是治好了,但是沒過幾天又突然發病,渾身抽搐,來不及搶救就……” 想起他看到的那些戰士突然痙攣著猝死的模樣,赫伊莫斯的臉色越發沉了下來。 因為忌諱那個字,他沒把最後半句話說出來。 箭傷後痙攣猝死,那是……破傷風吧? 伽爾蘭暈乎乎地想著。 箭傷一般都紮得深,還帶著鐵鏽,所以很容易讓人感染破傷風。 依照這個年代的醫療水準,得了破傷風幾乎是必死的。 “赫伊莫斯……” 伽爾蘭睜著眼瞅赫伊莫斯,小聲喊他,金色的眼像是蒙著一層霧氣。 大概是因為帶著病,少年的聲音比平常要輕一些,低一些,給人一種軟糯糯的感覺。 像是蜜糖一樣,將人的心一層一層地裹住,甜絲絲的。 那一聲輕喊,一下子就讓臉色不太好的赫伊莫斯神色柔和了起來。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伽爾蘭伸出手,去拽他的手。 可是赫伊莫斯的手是五指張開按在床邊的,伽爾蘭整個兒抓不住,隻能抓住幾根手指。 那白皙的手就這麽攥著幾根褐色的手指。 伽爾蘭又小聲地喊了他一聲。 “赫伊莫斯。” 一邊小聲喊還一邊眼巴巴地瞅著他。 那瞅著他的小眼神,攥著他的手指的小動作,還有那軟軟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被融化成了一灘水。 赫伊莫斯不自覺地將聲音放柔,他的眼底就像是這世上最柔軟的水波,小心地、將他眼前最重要的珍寶包裹在輕柔的水波之中。 “嗯?” “我不想躺著,想起來。” “不行,你傷還沒好。” “我想起來……” “不行。” 赫伊莫斯一手按在他身邊,俯身看他,小聲地哄他。 “等你傷好了,我什麽都依你,好不好?” 霧蒙蒙的金眸看著他,少年的眼中透出一點委屈的神色。 他抓著赫伊莫斯的手指,像是一隻被欺負了的小動物一樣,看起來委屈得厲害。 他小聲說:“……可是我頭暈。” 躺著天旋地轉的,很不舒服。 他已經暈得頭昏腦漲,意識都有些不清了。 伽爾蘭的話讓赫伊莫斯怔了一下,然後抬手就去摸伽爾蘭的額頭。 手下滾燙的溫度讓他臉色陡然一變。 又燒起來了! 他二話不說,起身就出去喊人。 見赫伊莫斯突然起身就走,伽爾蘭懵了好一會兒,暈頭暈腦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呃,好像……有點燙。 是溫度又燒起來了嗎?……沒注意到啊,難怪頭一直暈得不行。 ……唔…… 算了,反正赫伊莫斯馬上就會帶醫師過來了…… 他這麽迷迷糊糊地想著,意識陷入了黑暗。 外麵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房間安靜了下來,此刻隻能聽到床上那沉睡中的少年略顯急促的唿吸聲。 突然,輕微的哢擦一聲,似乎是門打開的聲音。 但是房門緊緊地關著,沒有絲毫動靜。 又是極輕的聲音響起,隻見房間一側的壁爐內側,竟是有一個小小的暗門打開了。 有幾個人接連從暗門中爬出來。 其中像是首領的人抬頭,那皮膚粗糙黝黑的臉,狹小兇戾的眼,還有嘴裏露出的若隱若現的金色門牙,竟是那個被認為已經逃到海上的海盜頭目巴沙。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 伽爾蘭剛剛陷入昏睡之中,一張臉燒得發紅,微張的唇在急促地唿吸著。 那眉緊緊地擰著,顯然燒得很是難受。 巴沙俯身,握住一縷散落在床邊的金發,眯著眼打量著這個明顯在病中的少年。 “喂。” 他壓低聲音喝問著身邊那個被繩索結結實實地綁著的男人。 “這個小鬼就是王子?” 身為前托澤斯海軍統帥,卻早已淪為海盜階下囚的男人渾身哆嗦了一下,趕緊點頭。 “是、是的,就是他,伽爾蘭王子。” “你要是敢騙我……” 巴沙哼了一聲,兇戾的眼往塔卡身上一瞟。 嚇得塔卡立刻驚慌地搖頭。 “不敢,我絕對不敢騙你,這位真的是王子!” 巴沙嫌棄地看著塔卡那熊樣。 他一伸手,將浸過了迷藥的手帕捂在沉睡中的伽爾蘭的口鼻上,將其徹底迷昏了過去。 然後,他轉頭示意,身後的一個心腹立刻上前,將被迷昏的少年整個人套入一個大麻袋中。 隨後,這人扛著這個麻袋,打頭飛快地鑽迴暗門裏。 塔卡也被另外幾個海盜拽進了暗門裏。 最後留下來的巴沙聽著外麵沒有動靜,快手快腳地在房間裏做了一番布置。 他一把推開窗子,還故意在窗子勾下一塊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