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敢質疑王子殿下——” “混賬東西!” 甚至有城衛怒容滿麵地轉頭,直接向伽爾蘭道。 “殿下,請允許我懲處這個膽敢冒犯您的奴隸!” 那名奴隸沒有說話,一雙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伽爾蘭。 這一刻,他仿佛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眼中隻有伽爾蘭的存在。 這個人一直都是奴隸中說話有分量有號召力的人,他這一聲高喊,就讓嗡嗡響的木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數萬雙眼睛在這一刻全部投向了他們前方的高台。 他們安靜地、忐忑地,又帶著壓抑不住的希望,等著王子的迴答。 在這片鴉雀無聲的大地上,伽爾蘭伸出手。 他將自己的右手平伸到自己身前。 “此刻,我說出的話將在沙瑪什的注視下,由其見證。” 在少年說話的這一刻,仿佛是太陽神沙瑪什聽到了他的聲音。 夕陽火紅的餘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他身上籠罩上一層金紅色的火焰。 俯視著跪在下方的眾奴隸,伽爾蘭伸向前方的右手在眾人的注視下,映著夕陽餘暉,緩緩握緊成拳。 那是亞倫蘭狄斯向掌管誓約的神沙瑪什立下誓約的動作。 “任何不曾觸犯亞倫蘭狄斯國法的奴隸,隻要在守城戰中立下戰功,我將赦免他奴隸的身份。” 他說, “以亞倫蘭狄斯王子的名義,在此,我向你們立下此約——” 少年響亮的聲音在空曠的木場上空迴蕩。 那位壯年奴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再一次俯身。 和四周所有都已經俯身低頭的奴隸一樣,他雙手按在土地上,深深地低下頭,將額頭緊緊地貼在地麵。 這一次,他是發自內心的,向那位年輕的王子俯身低頭。 終其一生,他都將銘記這一刻。 ………… …………………… 【托澤斯的誓約】。 曆史上如此稱唿著這一事件。 那是亞倫蘭狄斯第一次大規模的奴隸解放事件。 亦是奴隸製被動搖的起點。 史料記載,在亞倫蘭狄斯的曆史上,那位被稱之為‘賢明王’的年輕王者在位期間,曾讓亞倫蘭狄斯的無數奴隸得到解放。 雖未能徹底廢除奴隸製,但是,他的行為讓當時作為主流的奴隸製基石開始動搖,加速了奴隸製的滅亡。 此為他被後世稱為‘賢明王’的原由之一。 …… 以及,這也是那位終其一生忠心耿耿地追隨賢明王,立下赫赫戰功,因其奴隸出身被稱為‘奴隸將軍’曆史留名的將領踏上戰場的開端。第105章 在向伽爾蘭王子跪拜之後, 那位壯年奴隸二話不說, 起身就直接將不久前在奴隸之中挑事的一個人拎了出來。 在這幾個人潛入奴隸群中左竄右竄用三寸不爛之舌鼓動奴隸鬧事的時候,他一直冷眼旁觀著,默默地將這幾個人記在了心裏。 還有十來個奴隸也做出了與他做出一樣的行為, 和他一起把挑事的人全部都拎了出來, 交給了城衛。 這十來個奴隸雖然出身不好, 但是都是頗有能力的人, 在奴隸之中極有號召力和影響力。 他們用這種做法, 向王子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來這裏一趟,雖然凱霍斯從頭到尾都沒開口, 但是臨走之前卻有了意外收獲。這些挑事的人顯然和他之前抓到的十幾個人都是一夥的。 於是, 他毫不客氣地接手了這幾個家夥, 拎迴去一起審訊了。 至此,某個男人在城中好不容易收買的下線幾乎全滅。 將對這數萬名奴隸的安排交給了一個將領, 伽爾蘭並未在此多作停留, 徑直轉身返迴執政府了。 隻是在返迴的路上, 塞斯一路上都皺著眉,憂心忡忡的。 剛一踏入執政府,跟隨的侍衛退下後, 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王子, 您要解放奴隸, 這樣會引起很多人的不滿, 那些人在城裏恐怕又會鬧騰起來……” 他欲言又止。 曆代以來, 偶爾也會有那麽一兩個人提出解放奴隸的口號。 但是這樣的人, 無一都被身為奴隸主的貴族官員以及大商人們群起而攻之,落得一個淒慘的下場。 畢竟對奴隸主而言,奴隸就是他們私有的財富,誰要是敢從他們手中奪走屬於他們的財物,他們絕對會瘋狂地想要弄死你。 現在,王子要解放托澤斯城的奴隸,一定會遭到那些奴隸的主人激烈的反對。 伽爾蘭瞅了憂心忡忡的塞斯一眼。 他說:“我從來都沒說過我要解放奴隸。” “啊?可是?您剛才明明……” 伽爾蘭搖了搖頭。 雖然從他來的那個世界的曆史中得知,奴隸製遲早都有消亡的一天,但是那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並不是喊著解放奴隸就能立刻將其解放的。 現階段的這個世界,任何人隻要喊出解放奴隸廢除奴隸製的口號,那麽,那個人就立刻會成為天下公敵。 所有人都會對其群起而攻之,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他還不至於做出那麽愚蠢的事情。 “現在是特殊情況下做出的特殊決定。” 伽爾蘭迴答。 如果在普通情況下,要求托澤斯的商人貴族們放棄自己的奴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他是王子也不可能。 但是,現在的情況在於—— 最大的那些奴隸主,也就是執政官以及主要官員、還有大商人們全部犯下大罪,財產遲早要充公,待在牢獄中的他們根本無法反對。 而對於小一些的奴隸主們來說,現在托澤斯城即將被海盜攻陷,他們一個個如驚弓之鳥,瑟瑟發抖。 “你認為對那些人來說,是奴隸重要,還是他們自己的命重要?” 伽爾蘭說。 “隻要告訴他們,把奴隸全部給我,他們就能活下來,你覺得他們會反對嗎?” 如果能用自己的奴隸換得自己的安全、保全自己城中的財物,他們會求著伽爾蘭收下自己的奴隸,還會對伽爾蘭感恩戴德。 而且,就算戰後這事傳出去,其他的貴族對此也不會太敏感。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種方式並不具備普遍性,隻是為了守住城市作出的特殊應對措施。 塞斯一想,王子說得對啊,於是鬆了口氣。 於是,他思維一轉,立刻就開始思考如何在戰爭中使用這些奴隸的方法。 想著想著,他就皺起眉來。 “殿下,您剛才說,殺死一名海盜才算功勞,但是在戰爭中,那些奴隸絕大多數恐怕隻能從旁協助,做輔兵的事情,並不一定能親手殺死海盜,這樣一來,他們的功勞計算恐怕就有點……” “哦,那隻是我隨口一說,打個比方而已。至於具體的戰功怎麽算,多少抵得上一個海盜,那都是該你去安排的事情。” “呃。” 塞斯被伽爾蘭那輕描淡寫地將事情推到自己身上的口吻噎了一下。 而旁邊的金發騎士也緊跟著開口了。 “如果事無巨細都要王子決定,那還要我們這些部下做什麽?” 塞斯苦笑了起來,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凱霍斯說得很對。 事事都要王子下決斷,要他做什麽。 “我明白了。”他說,“我現在就去和眾人商討這件事。” 雖然安排那些奴隸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恐怕得通宵達旦地忙碌了。 但是,不僅能將看守奴隸的近千名士兵撤迴來,還新獲得了數萬的人手,不得不說,不久之前還因為人手不夠發愁得要命的他此刻的壓力多少放緩了一些。 ………… 一夜過去,太陽升起。 天一亮,海盜們就信心百倍地開始攻打托澤斯城。 從昨天的戰況來看,托澤斯城中守城的人手嚴重不足,城牆上的防線到處都是岌岌可危,到處都是漏洞。 於是今天,海盜頭目巴沙決定派出更多的兵力攻城,以人數碾壓,一舉將托澤斯城攻下來。 隻是,當比昨日多了將近一倍的海盜再一次殺上去的時候,他們驚愕地發現,守城的士兵竟是比昨日翻了數倍。 原本人手比較少的漏洞處今天全部都被嚴嚴實實地堵了起來。 一看到今天城牆上的狀況,巴沙的臉色立刻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尤其是聽到退下來的下屬說,那些新增的人身上大多有烙印,好像是奴隸的時候,他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了。 城裏的那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