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已經是大法師,為什麽突然要來做神殿的牧師?聯合會還很需要你,而且這裏的生活將會和聯合會大有不同。”西格爾看著房間中安靜站立的溫蒂,耐心的勸說道。


    魔像瑞德已經離開,他對於能有誌同道合的牧師同僚表示歡迎,所以一直在熱心地為溫蒂準備住所。作為魔像,它不需要休息,隻需要能有一個安靜的角落用來祈禱就足夠了。溫蒂在城裏有自己的住處,不過她表示最近一段時間想要暫時住在神殿裏。


    神殿中除了牆壁上的浮雕和一些常明燈具之外什麽都沒有,就像一座空蕩蕩的倉庫,缺乏生氣,沒有活力。牆壁上的矮人符文將外麵的陽光吸收,轉移到室內來,從天花板灑下柔和的光芒。但是這光芒驅不走神殿那種純粹、秩序和冷漠的感覺。


    西格爾是這個房間第二個光源——如果你使用靈能視覺或者偵測魔法來觀察的話。元素的力量緩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咒語和神力就夾雜在這元素力量中間。那些對魔法敏感的人會覺得接近了某種熱源,會令皮膚微微出汗,但絕不會受傷。


    和他相比,溫蒂則安靜很多,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低著頭避開西格爾的眼睛,而是盯著他心髒的方向。傳說和神對視會被控製,至少會被魅惑或者催眠。溫蒂不知道自己的防護法術能不能避免那種情況,但是她非常堅定自己的決心。


    “我選擇成為魔法神的牧師,並願意為魔法神奉獻一切。有沒有神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這樣做我既可以獲得心靈上的寧靜,也可以再度體會到生命的活力。”


    “這不會有結果的。”西格爾盡可能用柔和的語氣說道,但是聲音中總有一死殘酷的冷漠。


    “是的,反正你不可能給我一個結果,那麽我怎麽做有什麽區別嗎?”溫蒂用力捏緊拳頭,指甲紮入手心的皮膚當中。她用力抬起頭來,集中全部的精神直視西格爾的眼睛:“作為聯合會的朋友,你沒有資格阻止我;作為海姆領的領主,你應該高興神殿中多了一位大法師;而作為魔法神,你能否認我的決心和誠心嗎?你在這裏阻止我,到底是什麽樣的緣由?你是不是把內心的歡喜偽裝成愧疚?西格爾,你管得太多了!我是要成為牧師,又不是趕著給你生孩子!秘爾城裏那個用顏料改變頭發和眼睛顏色的男孩……我怎麽連她都不如!”


    “你……我……”西格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行,既然這樣,你願意在這裏就在這裏吧,我真是說得太多,管的太寬了!”


    他轉身就走,頭也不迴地離開神殿。溫蒂在他身後大喊出來:“西格爾,作為人,你就是個混蛋!”


    西格爾不用迴頭就能看到溫蒂無聲的眼淚,他抬起手來,修改記憶的咒語就在嘴邊,想要讓事情按照自己的意願變化並不是多難的事情。可這個法術施展下去,神的威嚴就蓋過了人的凡性。


    他最終放下手來,歎了一口氣,傳送離開了自己的神殿。


    魔法神殿建立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但是遠遠不及西格爾·烏賊侯爵大人成為魔法神的消息更為令人驚歎。對於這件事呈現出兩極分化的態度,一方麵是難以置信,另一方麵則勾起了很多人成神的野心。


    畢竟在整個雷牆大陸的曆史上,這還是第一次很明確的有人成為神靈,跨越了原本大家認為難以逾越的障礙。開始有人旁敲側擊地找牧師打聽,詢問神靈所在的位置。有些人甚至妄想隻要能夠將之前的神靈戳死,就可以自動接任成為新的神。


    這讓西格爾有點始料未及,沒想到人類的野心居然能有這麽大。其他神靈遠遠躲藏在自己的神國之內,沒有位麵旅行的能力連接近那裏都是妄想。不過大家都知道魔法神在什麽地方,所以有不少人來到秘爾城,對西格爾展開刺殺。


    這完全是徒勞的行為。神靈的一項能力就是感知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這完全不需要預言神職來支持,隻要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或名號,神就可以立刻知道那人到底說了什麽,將要做什麽。當神靈沉浸在這種狀態的時候,所有信息都不會被遺漏。不過西格爾顯然不想自己整天被這種事情打擾,既然他們想要來刺殺,那就來試試吧。


    真正有能力的人都會權衡利弊,至少也會為自己的行動製定計劃。那些一頭撞進秘爾城的人則純粹是蠢蛋。海姆領的城防部隊在哼克的訓練下堪稱精銳,其中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受過基礎的魔法訓練,利用咒語杖施展簡單法術還是難不住他們的。簡單的隱身、潛行都逃不出他們的偵查,而全部裝備了火器的士兵戰鬥力驚人。大部分入侵者都在這一關被刷下來,他們的結局相對要好一些,至少大部分人留住了性命。


    能夠避開士兵們的那些“精英”,發現自己開始麵對元素符文戰士和燈神的雙重屏障。他們輕而易舉識破了偽裝,將混入秘爾城堡的所有敵人全都揪了出來。這些人最終都被絞死在刑場上,屍體燒成灰之後灑在盾河裏。


    隻有一個人潛入到了西格爾身邊。他並不是西格爾成神之後來到秘爾城的,而是很早便開始了潛伏行動。她從洗衣婦做起,幾乎將城堡外圍所有的工作都經曆一遍,這才調到了珍妮特身邊,幫助照顧梅根小寶貝。


    若不是她偶爾有一次提到西格爾名字的時候表露出敵意,她還不會被發現。西格爾雖沒有將精力放在聆聽凡人閑話這方麵,但這麽近距離的敵意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隻用了一個眼神,她就全招了。身為維基培養的“貓咪”之一,她的任務是監視西格爾,查看是否有不臣的舉動。但是這很難解釋敵意是怎樣產生的,所以西格爾沒有放過她,直接用法術挖開了她的記憶。


    他不僅看到了維基,也看到了列爾,兩個人一起共同給她布置了任務。“查清我的確切位置,最好能夠將我永遠留在秘爾城?”女間諜臉上露出痛苦的扭曲表情,全身如同水洗了一般大汗淋漓。她的心跳已經到了快要爆裂的程度,自我的神智早已經模糊不清。西格爾一邊給她治療,保證她不會因折磨死亡,另一方麵繼續加強咒語的力量。


    記憶中,列爾曾明確指示,說不準傷害西格爾的妻子和孩子,以免引發全麵衝突。相比於西格爾是不是王國忠心的貴族,他更關心骰子存放的位置。他還給間諜下達了親近西格爾,最好能成為他的秘密情婦的指令。


    在秘爾城,列爾安排下來的人應該不止這一個,如今列爾雖然不在了,一些人可能會放棄任務,但說不準有些人會失去約束,威脅到珍妮特、艾薩克和梅根。借著清點居民數量的機會,珍妮特和瑪娜一起合作,將秘爾城可能的密探清理掉不少。


    足有一百三十多人,有專門的探子,也有為了錢財等目的出賣消息的人,其中不乏幾個貴族。這些人至少會在監牢中呆上一年,幾個泄露火器設計圖的工匠被斬首示眾。


    這一切都是西格爾的領主權力,但在居民的角度來看,則是一場殺氣騰騰的行動。海姆領一直采取比較溫和的統治,寧可事情做得慢一些、細一些也要盡可能照顧到更多人。從驅趕符文城牆的居住者開始,領主大人的權威必須得到貫徹,領地內不能存在反對的聲音。


    “我決定一年內把領主的權力移交給艾薩克,然後……然後我要專心考慮風暴之牆的問題。”西格爾召集了小議會,這件事情也沒有瞞著自己兒子。其實他看著艾薩克稚嫩的臉上那種驚訝的表情,其實心裏還是蠻開心的。也許小家夥以為父親永遠不會死,自己也就永遠不用繼承整個海姆領。


    “大人,艾薩克還不到八歲,也許先給他一個城市或者管理秘爾城某方麵的工作開始做會比較好。”傑尼斯穿著華美的貴族服飾,小胡子修剪得整整齊齊。通過管理和參股海姆領對外的貿易,當年的齙牙水手現在已經成了海姆領首屈一指的富人。“我覺得從商業著手會比較好,可以大大開拓視野。要不然從瑪娜大人的軍隊起步也可以,都是非常重要的環節。”


    “不,沒必要浪費這個時間,我意已決。”西格爾看著自己的兒子,對他鄭重說道:“我很清楚這有些強人所難,但你並不是孤立無援。我現在的身份不適合長期作為領主發號施令,要知道神力很容易就會影響普通人的思維。我會把屬於凡人的事情都交出去,避免神力的過分幹擾。但你也放心,我並不是要離開你們,隻是要和海姆領的瑣事保持一段距離。”


    “海姆領一直發展的很好,隻要別心急,這個趨勢就能一直保持下去。魔法神神殿將會是很長一段時期內海姆領活力的保障。艾薩克,我不要求你成為優秀的戰士或者優秀的法師,但你作為領主,要對這些方麵都有了解才行。”


    “我會努力的,父親。”艾薩克手心全是汗,不過聲音聽上去倒是信心十足。


    瑪娜看了看艾薩克,然後轉向西格爾:“領主大人,魔法神殿會不會有聖騎士?現在海姆領有許多魔法騎士,已經超過了日常需要的軍隊數量。我的意思是挑選一部分送到神殿去,用更嚴格的教義來約束他們。”


    西格爾想了想,然後點點頭:“聖騎士可以有,但是不能作為戰鬥力來培養,最多作為禮儀部隊或者守衛部隊,人數不宜超過三十,選哪些人過去瑪娜你來負責。這件事不用著急,畢竟我連牧師都沒有幾個,神殿隻是一副空架子而已。”


    “有真神坐鎮,怎麽會是空架子?”瑪娜帶著微笑,很愉快地接下來這個任務。


    瑪娜心中有自己的計劃,她隻敢自己偷偷想想,誰也沒有告訴。在聽說溫蒂法師加入魔法神殿,成為一名牧師之後,她也決定要行動。西格爾的海姆領已經足夠強大,不需要她再繼續守護。而且作為一個女騎士,雖然備受烏賊家族的信任,但在日常之中還是會受到很多刁難。


    當然,這種刁難從來都不是直接的,明顯的。騎士和貴族仍舊是男人的世界,許多人私下認為瑪娜能夠成為代領主和海姆領軍隊的戰場指揮,是因為她更早的效忠和更漂亮的臉蛋。盡管瑪娜一直在努力,從經驗豐富的戰士、騎士和各種書籍資料中學習,但是偏見一直跟著她的性別,不會因為努力而消失。


    這種生活令她非常苦惱,但最令她難受的還是對西格爾的感情。其實她也不確定這是不是愛,但建立在絕對的信賴之上,肯定遠高於友情。作為傭兵的那部分性格讓她想要飛蛾撲火似的愛,但屬於騎士的那一部分則提醒她什麽是榮譽,什麽是克製。


    並不是沒人追求她,很多時候瑪娜在懶得答應和懶得等待之間搖擺。現在她有了一個解決方案,可以讓她能夠更純粹的生活下去。在為魔法神殿選擇聖騎士人選的時候,她把自己放了進去。


    “這怎麽可以?”西格爾還是通過魔像瑞德知道的這件事,於是來質問他:“瑪娜是海姆領的騎士領主之一,擁有封地和城堡,你怎麽能讓她失去這一切,來做一個聖騎士?”


    “瑪娜自己放棄了那一切,我以為你知道的。”瑞德愣了一下,黏土大手撓撓腦袋。“她效忠的領主不是你嗎,你沒批準這一切的話她不會來神殿的啊?”


    “她在哪?算了,我知道了。”西格爾手腕一抖,將自己傳送出去。


    盡管沒有這項功能,魔像瑞德還是擦了擦額頭的泥水。


    瑪娜穿著和牧師一樣的祭袍,安靜地收拾一盆鮮花。西格爾隻是建好了神殿的主體部分,外圍的道路和草木也算是齊全,但是神殿內卻沒有什麽裝飾。空蕩蕩的好似墳墓。瑞德忙著接待信徒,遴選牧師,所以大部分零碎的活計都要由聖騎士們動手操持。


    西格爾正要將瑪娜叫過來,卻看到溫蒂同樣捧著一盆花走了過來。她們兩個臉上都帶著笑容,很快便在一起談笑風生起來。在神殿之外很少見到她們這個樣子,至少在溫蒂身上從來沒有。


    現在出去將她們趕走?西格爾知道自己能夠做到那樣的事情,但卻不應該那樣做。他歎息一聲,躲離了自己的神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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