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越過了前哨,這裏隻有兩名雇傭騎士守衛,百無聊賴的躲在避風的地方烤火,繁星王室的旗幟歪斜的插在亂石堆砌的基座上。他們見到傑夫之後,就迅速圍上來熱情地說:“老金幣,帶了什麽吃的過來?”


    “東西不多,我隻能把私貨分給你們些。”傑夫拿出兩個洋蔥,四節肉腸和兩個大土豆。“就隻能給你們這些了,用火烤烤省著點吃,別聲張。”


    兩個人千恩萬謝,然後放一行人過去了。


    “山裏麵的情況這麽慘嗎?”西格爾問到:“王子不是也在山裏嗎,他也吃不上東西?”


    “你想歪了,王子和大人們自然不吃這些東西。”傑夫撇撇嘴,一臉不屑的樣子:“他們有個神奇的魔法籃子,每天都能變出不少吃喝來。但那些糧食都是給有爵位的老爺和騎士們。雇傭兵和隨從,也就是我們,分不到魔法籃子裏的東西。比爾爵士經常會把他的那一份食物帶出來,混在我們的大鍋裏。我已經勸過他很多次了,他已經是個老爺了,不能再像雇傭兵的時候那樣生活,不然很難會有自由騎士投奔他,也很難吸引隨從——當然西格爾你是例外。”


    然後,傑夫就開滔滔不絕的講述他的憧憬:大城堡,旌旗招展,火熱的鐵匠鋪和排隊買盔甲的騎士們。“我要找個大屁股的老婆,能生很多孩子的。”他總結道:“可不能像是珍妮特這樣的柴火妞。”


    “珍妮特挺好的,多吃些東西就能長起來了。”西格爾說道:“她以前過的日子太苦了。”


    “我打賭爵士不會喜歡她的。”傑夫說道:“一個騎士需要身份地位相當的女人,來傳遞血脈和子嗣。”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更別提血脈了,找什麽女人不一樣?”西格爾笑道:“我隻是個小崽子,可沒那麽大壓力,這就是無父無母者唯一的好處了吧。”


    “希望你能說得通爵士,但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珍妮特側耳傾聽,抿著嘴唇什麽都沒有說。‘我隻要西格爾’,她心裏這樣想著,‘誰也不能奪走他’。珍妮特緊緊跟在西格爾的身後,在岩石和水坑之間尋找捷徑,穿過鬆樹、橡樹和鐵皮樹的林子。她開始慶幸這裏還存在樹林,因為他們終於有了可以遮擋雨幕的頂棚。在跨過一顆被閃電擊中而燒毀的雪柏之後,他們終於到達營地。


    他從來不敢想象在深山之中還會有壯觀的城堡,所以便自己勾勒出一幅樹叢之中柵欄圍繞帳篷的營地景象。沒想到事情比預料的好得多:這裏過去肯定不止有城堡,連外圍的附屬村鎮都是按照要塞的標準修建,全都是石質建築,不少殘存的石雕上還可以看到矮人的符文和標記。周圍還有好多殘破的圓牆,大量高低不同的立柱以及通向山崖的破碎階梯。不過一場山崩摧毀了這裏,大半的要塞和城市被埋在山石之下,隻有通往山體內部的洞穴大門還能完整保存下來。


    營地就安排在這個山洞大門旁邊,用石頭、木料、樹枝和帆布搭建起建議的屋子,安排了廚房、宿舍和廁所。營地周圍環繞一道土堤,還沿著土堤挖了排水溝,這樣就能把雨水和尿水溢出去。土堤的一側做了一道簡易的門,放置了一道拒馬,但是沒有人站崗。這裏的人大多站在能夠覆蓋腳麵的泥濘中,揮起鏟子挖掘第二道排水溝。連續下了四天的雨,這在秋季的山區可不常見,營地基本被水泡爛了,為了能夠找個晾幹腳丫的地方,大家不得不賣力工作。


    簡單數了數,營地裏現在有二十多個人,大都穿著簡易的鑲嵌皮甲或鏈甲,武器也各式各樣,有斧頭、短劍、鏈錘甚至還有狼牙棒。這些人身上沒有任何家族或爵位標識,都是些雇傭兵,或者說得好聽一些叫做自由騎士。他們見到傑夫牽馬進來,放下手裏的鏟子,熱情的來打招唿,幫他把馬背上的貨物卸下來。


    “這裏交給我吧,你去找比爾爵士好了,他一般就在山洞旁邊那個屋子裏麵。”


    “珍妮特,跟我一起來吧。”西格爾把韁繩丟給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然後領著小貓的手往前走去。盡管地麵泥濘難行,但是他們兩個手抓得很緊,很穩。


    屋子的大門是用羊皮覆蓋的木板,西格爾推開它們,彎腰穿過門楣。屋子裏麵已經有十多個人,圍站在屋子正中的桌子邊,正在爭論著什麽。一個人大喊:“再也不能等下去,必須再派人進去。”另一個人陰聲陰氣地說:“派誰去送死?你的人還是我的人?”屋子一側的火盆燃燒著鮮紅的火焰,映照在這些滿是疲憊和泥水的臉上。雨水從屋頂的煙洞滲進來,順著石頭牆壁往下流淌,不斷衝刷著地上滿是炭灰和泥巴的靴子印。屋子裏滿是濕漉漉的煙草、酸溜溜的紅酒和臭烘烘的汗味。


    察覺有人推門進來,所有人都扭頭,齊刷刷地看向門口。這些人身上的盔甲上都有家徽,抓劍的鷹、騎馬的少女、躍出水麵的魚,不一而足。其中一個人的腰帶上印著老虎頭,那人一直呆在火盆旁,好久都不說話。不過他在西格爾進來之後第一個站起來,大步走了過來。


    西格爾認識那張臉,這個人正是泰格-比爾爵士。


    “小崽子,好久不見。你是怎麽找來的?”比爾爵士抓住西格爾的肩膀,把他擰著轉身向外,拖出了屋子,珍妮特像個小尾巴一樣也跟著被拽了出來。


    “我是偶然來到北方,結果碰到了傑夫-金幣,所以被帶了過來。”西格爾吸吸鼻子,聞到了爵士身上散發的酒味。和分開的時候相比,爵士似乎老了一些,鬢角也有些發灰。他的胡子蓬亂,肯定是沒有人為他打理,身上的黑色盔甲也不見了,現在換成了一件稍有些破舊的銀色鱗甲。不過爵士的身體看上去依舊強健,按住西格爾肩頭的手指依舊充滿力量。


    “有半年多沒見著你了,小崽子。”爵士對西格爾說:“說實話,我其實一點都不掛念你。跟著精靈莉亞還好,見過艾琳特和迪歐了?”


    “都好,都好。”西格爾說:“我得給你匯報下這段時間的事情。”


    他們來到營地角落,在一塊廢舊的石板下麵避雨說話。西格爾講述了他們從樞紐堡分開之後發生的事情,有些東西珍妮特也是第一次聽到。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傑夫端著一個炭盆走了過來,又拿了一些洋蔥和蘿卜,用脂肪燒熱煎鍋,開始做起晚飯來。


    “深水城要冊封一些開拓騎士,並以邊境的領主之位嘉獎他們。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就來到了北方。”西格爾說到最後,然後介紹珍妮特說道:“這是珍妮特,我的旅伴,我想讓她成為我的女人。”


    “你這個小毛孩子,學我什麽不好,先學會了找女人?”比爾爵士先是笑笑,然後又板起臉來:“深水城憑什麽冊封騎士?他們不過是些投機取巧的商人,平時連真麵目都不敢示人,根本就不是領主爵士,哪來的權力冊封臣子?隻有他們舉辦的那個騎士比武還有點意思,從那裏麵脫穎而出的騎士倒是會被大家承認。你應該去參加那個比賽的。”


    “可是當時我沒有引薦人,而且我還成了一名法師,所以我沒法參加那個騎士比賽。”西格爾撓撓頭。


    “做法師也沒什麽,反正是你自己掙的錢,當然可以隨心所欲的用。”比爾爵士又上下打量西格爾,注意到他的身體和肌肉依舊堅實,明白他並未放下戰士的訓練。“不過法師太消耗時間了,而且這要看天賦的。許多人學會了很多知識,但是卻施放不出咒語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繼續用心在武技的訓練上,你是我見到過最適合學武的人……之一。”


    “西格爾的魔法天賦很好的,爵……爵士先生。”珍妮特好不容易插上句嘴,說道:“他也是位善良的紳士,感謝您對他的教導。”


    比爾爵士點點頭,然後對珍妮特說道:“你是哪裏的人?父母都在嗎?”


    小貓搖搖頭,說道:“我出生在巴蘭茲城,父母都是農夫,已經死去了,目前孤身一人。”


    “我知道了,你也是個普通的平民。想不想找個年輕的爵士老爺,然後成為領主夫人那?”爵士盯著她,故意用嚴厲的眼神嚇唬她。


    “我隻想要西格爾。”珍妮特皺著眉頭迴答。


    “你還太年輕了,結婚還要過很多年,還會有不少變化。”爵士冷冰冰的迴答,似乎讓氣氛變得凝固起來。正在這時,一個披著暗綠色外袍的年輕人渾身濕透,啪嘰啪嘰跑過來,鞠躬之後給爵士說道:“男爵先生,值日會讓您立刻前去,有山洞裏麵的情況。”


    比爾爵士站起身來,跟著那人踏入雨幕。他走了兩步之後又迴過頭來,說:“西格爾,你跟我來,帶著耳朵和眼睛,把嘴巴閉上。其他人先吃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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