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娘嚇得趕緊趴在桌子後麵,慢慢向後門移動。


    “我就知道你會做傻事,平民。向守軍老爺拔出武器,果然是間諜無疑。”那三個人也抽出長劍,成品字形包圍過來。


    “武器的保護之內才有公正。”西格爾後退一步,讓兩旁的桌子掩護住自己的兩側,然後魔杖從他的左手袖子中溜出來,停在他的掌握中。“魔法的射程之內才有權力”,他說道。


    “上!快上!你們兩個傻瓜!”疙瘩騎士大聲叫喊著。


    一切便同時發生了。大眾臉侍從抄起桌子上的酒杯,甩了過來,西格爾偏頭躲過。酒水潑灑在牆上,杯子摔成了碎片。胖大騎士從另一側衝過來,撞上桌子也毫不減速,讓西格爾占據的空間範圍迅速變小。疙瘩騎士手臂一甩,一個模糊的銀色影子朝西格爾大腿射來。魔杖尖端發出光亮,一束小閃電擊中了那道銀光,把它撞偏射落到地上。那是一隻匕首,本來要讓西格爾無法行動,現在隻能插在地板上,微微顫抖。


    “三個太少,我需要整整一打兒。”西格爾微笑著,似乎又迴到了摩拉之巔,正在麵對一大群矮人孩子的衝鋒,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疙瘩騎士翻過椅子,雙手拿著長劍;大眾臉侍從準備繞過桌子,從背後包圍過來,他也掏出了一柄匕首;胖大侍從用力掀翻桌子,把它當做衝車,推著向西格爾擠過來。但是當精靈彎刀的樂曲開始奏響的時候,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西格爾向大眾臉侍從那一側跳去,順便用腳勾起了椅子,踢向疙瘩騎士,讓他不得不拿長劍劈開。一道強光射出去,正好晃暈了大眾臉的雙眼。雖然西格爾還沒有掌握致盲的法術,但是炫目的效果還是很容易製造的。不是什麽人都學過在無法視物的情況下保持鎮靜,更不要說防守和進攻了。匕首被隨意地投擲出來,一點準頭都沒有,而侍從的長劍更是胡亂揮舞。西格爾用彎刀擦著劍身掃下去,被劍柄的護手擋住,嚇得持劍人趕忙後退。


    珍妮特躲在牆角,將凳子朝戰場中扔過去,打中了胖大的侍從。不過她的力氣不足,隻是讓那個家夥憤怒的大喊大叫。當他想要跑過來抓住珍妮特的時候,疙瘩騎士就會訓斥他:“該死的,專心點!”


    長劍朝西格爾刺出,被彎刀擋開,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便是魔杖尖端的光芒。得益於這個漆黑的屋子,魔法製造出來的光輝顯得格外明亮,格外刺眼。西格爾眯著眼睛早有準備,但是他的對手隻能硬生生承受刺目的眩光。他們會立刻抬起手來保護眼睛,然後露出毫無防備的空當。


    西格爾用彎刀削砍侍從的手臂,一道傷口從那人肩膀直到手肘,鮮血迅速染紅了破爛的袖子,長劍也掉在地上。西格爾見他暫時失去威脅,便從胖大侍從的胳膊下鑽過,朝最後一個人殺去。疙瘩騎士見勢不妙,忙往後退。他經過屋子中間的火爐,抄起蘑菇湯鍋潑過來。西格爾連忙閃避,但還是被澆了一身,蘑菇和肉塊從他的身上淌下來,狼狽不堪。疙瘩騎士乘勢追擊,拾起著火的木柴扔過來。西格爾揮舞彎刀劈開木柴,火星被濺得四下亂飛,他腳步不停,有條不紊的前進著。


    “快給我攔住他!”疙瘩騎士大聲喊道。胖大侍從猛撲過來,眼裏滿是兇狠而瘋狂的目光。西格爾稍一猶豫,彎刀從侍從的脖子上偏開,隻是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道翻卷而流血的傷口。胖大侍從一點也不感激西格爾手下留情,他伸開兩隻手臂,一下子把西格爾抱在懷裏。


    受到擠壓,鮮血從各處傷口中流淌的更快了,但是胖大侍從一點都不在乎,他腦子裏隻剩下同歸於盡的念頭。另一個人用保有大拇指的手抓住匕首,飛快向西格爾眼窩方向刺來。西格爾惱怒自己,居然會對敵人手下留情,還想著什麽不傷性命的仁慈?這已經是生死搏殺,不再是與巨人克裏進行的友好切磋,隻要稍有保留就會性命堪憂。他不在保留實力,而用腳後跟猛磕擒抱者的膝蓋,鋼製鞋跟把骨頭砸得粉碎,胖大侍從再勇猛,也隻能嚎叫著倒下去。趁他的胳膊一鬆,西格爾的彎刀向外一推,彎腰低身順勢從他的懷抱裏脫逃出來。刺過來的匕首試圖跟上西格爾的移動方向,但是隻能紮在滿是鮮血的侍從的粗大手臂上。


    魔杖又尖又硬,從下而上貫穿了大眾臉侍從的頭顱,給他的下巴開了一個新口子,冒著氣泡的鮮血混合著唾液淌下來。珍妮特從背後拿龍牙匕首刺破了胖子的後腦勺,給了他致命一擊。隨著這兩具屍體倒地的聲音,疙瘩騎士奪路而逃,旅店的大門跟著他的腳後跟,砰地一聲關閉。


    “快追!他會引來巡邏隊的。”西格爾大喊一聲,從地上躍起,緊跟著追出了旅店。就在他跨出大門的同時,一道銀色的光芒朝他的腹部刺來。疙瘩騎士躲在門口,屏住唿吸,就等著有人出來的一瞬間。那一瞬間,外麵明亮的陽光會影響從黑暗室內剛出來的人,讓他們難以立刻看清周圍環境。


    長劍貼著胸甲的下邊緣刺進去,朝著西格爾的腎髒和腸子前進——那會造成最痛苦而緩慢的死亡。西格爾毫無準備,直到矮人金腰帶上傳來撞擊的感覺,他才知道一件利器剛剛差點奪走他的性命。


    長劍滑開,西格爾感到腰間劇痛,但他也明白那隻是衝擊造成的瘀傷,不會致命。彎刀在空中劃過一道橫向的弧線,切開了疙瘩騎士的喉嚨;然後又是一刀,豎著劈開了他持劍的手臂,徹底結束了戰鬥。西格爾等對手倒下,仍然心有餘悸,用手扶著牆壁大口大口的喘氣。隨後他看了看自己的腰腹:身體側麵一道青紫的瘀痕正在慢慢腫起來,金腰帶上有一道大豁口,雖然還沒有報廢,但是肯定會影響這件魔法物品的功效。


    好歹命保住了。


    “笨蛋!”他自己罵自己,提醒自己記住這個教訓:“再也不能這樣了。”他說道。


    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馬廄那裏傳來嗚嗚的聲音,似是有人說話但是卻聽不清楚。西格爾全神戒備,小心翼翼朝那個方向走去。轉過牆角,他看到一個人手腳被困住,嘴裏塞了布團,正用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


    西格爾和那個人都愣了一下,他們發現互相認識。這個被捆綁的家夥正是傑夫-金幣,比爾爵士在樞紐堡招收的鐵匠隨從。


    “你怎麽在這個地方?爵士在哪裏?”西格爾掏出匕首,割開了繩索,取出了他嘴裏的布團。


    “謝天謝地,西格爾,是真神將你送到我身邊的。”傑夫揉揉自己的臉頰,那裏全都是被拳頭擊打的淤青。除了這裏之外,他的牙齒也少了幾顆,一隻眼睛腫的快睜不開了,全身的衣服破破爛爛,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全都是鞭子的抽痕。不過傑夫的精神還好,他原來打鐵練就的強健體魄仍支撐著他。


    “爵士沒什麽事,他還好。”傑夫說道:“我的意思是他還算安全,但是也不能算得上太好。我出來為他辦事,但是我發下誓言不能透露信息。也隻有對你西格爾,我才能稍微說一點。”


    “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爵士的消息了,他現在在哪?”西格爾趕忙問道。


    “離這裏也就五天的路程,和許多人在一起,安全你不用擔心。”傑夫站起身來,擠出一個微笑:“小少爺,能不能先給我弄點酒,然後讓我吃點東西?”


    西格爾扶著傑夫的肩膀,帶著他跨過地上的屍體,走迴了旅店。珍妮特正拽著廚娘的頭發,用匕首頂住她的喉嚨。那老太婆不斷叫嚷:“饒命,饒命!”


    見到西格爾進來,珍妮特趕忙說:“我發現他想從後門逃跑,要去報信。”


    傑夫看了看珍妮特,然後問西格爾說:“這是誰,你買的侍女?”


    “比那關係要近得多。”西格爾迴答到。然後他給珍妮特介紹說:“這是傑夫,我給你提到過的比爾爵士的鐵匠隨從,自己人。”


    “小姑娘,讓我來解決這件事情吧。”傑夫笑著說道:“你殺了她也沒什麽用處,一個死老太太而已,讓我跟她說說。”


    珍妮特收迴匕首,鬆開廚娘的頭發。傑夫把手在西格爾麵前攤開,討走了後者的錢包。他把一張被掀翻的桌子擺好,坐在旁邊,掏出一枚金幣不斷敲擊著桌麵,然後開口說道:“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吧,絲芙蓉,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一次是誰告的密?”


    “不是我,不是我們,大人。”老太婆趕緊說道:“村子裏的人很窮,但是都不是告密者。我們還希望你能夠帶來更多的貿易,好養活我們這群孤女寡母。我們絕對不會出賣你的。”


    “那為什麽史林特手下的人會跟蹤我,還知道我藏在村子的哪間房子裏?”


    “大人,這些人進來之後點了飯食,我就依照他們的意思準備了蘑菇湯和黑麵包。我也不知道他們發現了什麽,等我端上洋蔥的時候他們就出去了。不一會兒這兩位大人來到,然後就打了起來。求您了,我真的什麽都沒有說。現在史林特子爵的手下死在這裏,我和您已經在同一條船上了。大地之母為證,我給您說的都是實話。”


    “實話救不了你的命,隻有謊言才行。”傑夫把金幣放在桌子上,讓她好好看清楚:“這三個人的事情怎麽說?”


    “他們……他們都是被強盜……”絲芙蓉的話還沒說完,傑夫就摁著金幣從桌子上滑動,遠離老婦人的方向。於是廚娘立刻改口:“什麽三個人?哦,今天的確有三個騎士從山上下來,但是他們沒在鎮子裏停留太久,拿走了我的麵包和肉條,然後騎馬去草原了。”


    傑夫把金幣推過去,然後說道:“很好,拿著吧。找人把屍體埋起來,把馬也處理一下,別讓人看出端倪。”


    “端什麽?明白,誰也看不出什麽!”老夫用牙齒咬金幣,開心的笑了,然後趕忙將金幣收起來。


    “別忘了我讓你們準備的糧食,從草原人那裏換來的,都是用真金白銀付過帳的。”傑夫提醒一句:“別讓我發現缺斤短兩或者以次充好。山腳下願意搞走私的村子又不是隻有這裏。”


    “是的,大人,一切都會準備好的。”絲芙蓉說道。她轉過身,推開後門,朝村子裏麵大喊:“還有會喘氣的沒?過來幫忙處理下盜匪,還有盜匪的三匹馬。別牽錯了!有兩匹是見義勇為的大人們的。快點過來幹活兒,然後拿些吃的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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