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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義一走,徳昭便順理成章地跟著幼清。


    幼清迴頭問,“你知道我去做什麽嗎,就這麽跟過來?”


    徳昭含笑看她,一掃因為剛才與人論事時的煩悶心情,癡癡道:“無論你要去做什麽,我都樂意跟著。”


    幼清繼續往前走。


    集市上人多,她走到哪都有人看,她自己倒並不在意,隻專心挑花種。


    徳昭卻不高興了。


    誰多往幼清這邊看一眼,他就兇神惡煞地瞪迴去。


    不能讓她戴麵紗,她肯定是不樂意的。


    然而這麽多雙眼睛,每個人都往她身上瞧一眼,那就是幾百眼,他根本瞪不過來。


    他強烈的獨占欲在此時爆發開來,怕她察覺,藏著掖著,一口氣堵在嗓子裏,幾乎快要被噎死。


    想要立馬帶她迴去,誰也不給看。


    從前她臉上有斑,他根本不用這般擔心。如今她臉上沒了紅斑,一張傾國之貌,如今讓人放得下心?


    偏生他又不能像以前一樣行事,隻得活活受著這煎熬之苦。


    忍住……要忍住……不能在她麵前發脾氣……


    幼清選好了花盆,小販笑:“姑娘,看你長得好看,這花盆我半價給你,全集市隻有這一個,獨一無二,你再尋不著第二個的。”


    幼清高興地道謝。


    徳昭主動上前拿花盆,悶著聲問:“還要選什麽?這裏魚龍混雜的,還是早些迴去罷,你還要買什麽,盡管告訴我,我明日讓人全部送過去。”


    幼清頓住腳步,迴頭見他一雙眸子幾乎快要冒火,伸手將花盆重新捧過來。


    聲音細細的,底氣有些虛,“之前說好的,你不能幹涉我的事。而且……”她鼓起勇氣,張眼瞧他,“我願意和你這樣來往……是為了給你時間……慢慢忘掉我……”


    不是……想要和你重新開始。


    徳昭喉頭一澀,裝作沒聽到,撇開視線,漠著臉從她懷裏將花盆奪過來:“力氣活我來做。”


    說罷拿起花盆便往前走。


    東西買完後,便準備迴去了。


    薑家門口。


    徳昭拿著一堆雜物,下意識就要往門裏走,一隻腳已經跨過去了,想起什麽,硬生生將腳收迴,聲音有些不太自然,問:“東西太多,能讓我幫你拿進屋麽?”


    想要先取得她的同意。


    幼清點點頭。


    放下東西,他與她麵對麵站著。


    幼清畢竟還是有些怕他,手足無措地絞著手指。


    “口渴,想要討杯茶。”


    他事先開了口,心想,就隻一杯茶的時間,喝完他就走。


    幼清倒茶,並不直接端給他,而是放在桌上。


    徳昭拿起茶,一口一口地抿著,眼睛骨溜溜地往她那邊瞧,她眨著黑眸,透出幾分無辜天真模樣,白淨的小臉,嫩得能讓掐出水來。


    這張臉,他曾親吻無數遍。


    從她光潔的額頭,動人的眉眼,潤澤的臉龐,再到柔軟的紅唇,他都曾如癡如醉地品嚐過。


    想要再親一親。


    “你快些喝,喝完就走罷。”她突然的出聲,迫使他迴過神來。


    第一反應就是藏起眸子的情-欲,怕被她看穿心思,再也不肯給他接近的機會。


    猛地將茶灌下,卻還是不想走。


    一見著她,就走不動了,腿殘廢了似的,隻想定在原地。


    “快走罷。”她又開始催了。


    無奈,他隻得起身往屋外走,想不出靠近的理由,借口都被他用光了。


    走到院門口,忽地靈光一閃,複又返迴去。


    幼清一嚇,草木皆兵,忙地將門關上,“你又迴來作甚?”


    徳昭趴在門邊,柔聲道:“獸園的梅花開了,想邀你迴去賞梅。”


    這麽明顯的意圖,她定是不肯定答應的。


    “你離府有些日子了,來喜說,大花園的人和院子裏的人時常念叨你,你迴去看看也是好的,我保證不對你做任何事,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決計不勉強你。”


    屋內沒了聲響。


    他趁勢又道:“還有團子,它也很想你,整天趴在院門口望,就盼著你迴去。”


    半晌。


    她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團子……能讓我抱它迴來養嗎……”


    徳昭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能。”


    “恩……那到時候我去府裏接它……”


    應了他的邀請。


    徳昭欣喜若狂,不敢表現出來,壓著嗓子,盡量平穩聲線,“好,後日你等我,我親自來接你。”


    “……恩……”


    徳昭再也忍不住臉上的笑意,遂轉身往外走,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激動得不能自已。


    她肯跟他迴府,哪怕隻是短暫的停留,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


    幼清沒敢跟連氏說要去睿親王府賞梅的事,晚上翻來覆去想了一夜,有些後悔,不該草率答應他的。


    對他的懼怕並未徹底消退,與他見麵的這些日子,雖然比以前要輕鬆不少,但她知道,自己隨時都繃著一根神經,就怕他隨時撲過來。


    可她實在是太想進府見一見以前的友人。


    自她有記憶起,她就在睿親王府了,對於她而言,那是她的第二個家。


    雖然她以前長得醜,臉上有紅斑,很多人嘲笑她,但也有許多人真心待她。在她出府的這段時間,崖雪和鵲喜都托人給她遞過信,有時候還拿銀子給她,她至少要迴去一趟,將銀子還給她們。


    而且,還有團子。


    那隻軟糯糯的小白狗。


    出逃失敗的那段日子,團子的陪伴,給了她不少安慰。當初離府太匆忙,現在她想要接它迴來養。


    想清楚時已經是清晨,外頭霧氣霾霾,天邊泛起一絲青白。


    北京城的冬天,十月末便已經開始下雪,天寒地凍的,冷得人骨頭都要僵了。


    幼清搓搓手,披著棉被往窗邊爬,貼著窗紙往外看,白茫茫的一片,又下雪了。


    鵝毛大雪扯絮似地飄落,一連下了兩天,地上積了厚厚一層雪,院子裏的奴仆忙著鏟雪。


    孫嬤嬤捧了孔雀毛大氅進屋,屋裏太妃已經妝扮好,手上拿了銅暖壺,問:“徳昭那邊,派人去過了嗎?院子裏該收拾的收拾,雪都鏟幹淨了,到時候錢尚書家的千金來了,也好領著她往那邊去。”


    孫嬤嬤答:“爺那邊早就收拾過了,前天迴府就讓人整理了,連帶著大花園一塊整了,見不得半點雜亂的東西。”


    太妃凝眉,她邀請錢尚書家千金上門賞梅的事,明明沒有和徳昭說,怕他事先知道了,躲到府外去,故此將信兒瞞著的。


    他卻在這時命人收拾園子……


    剛要開口問,話到嘴邊又收了迴去。


    她這個兒子主意大,凡是不想讓她知道的,問了也是白問。


    順其自然吧。


    這廂,徳昭在薑家門口外等著。


    街道上的雪積到腳踝處,一踩一個深坑,他騎馬來的,命人抬了軟轎,滿心歡喜地等著接她。


    風蕭蕭,雪霏霏,他來得早,並不敲門,光是想一想她在屋裏頭更衣打扮準備同他到府裏去,便已無比滿足。


    幼清打開院門時,一眼望見白氅錦衣立在雪裏的徳昭。


    他的睫毛上沾了雪,麵龐僵白,不知在風中等了多久,一見她,眉眼含春,笑容溫柔:“我剛來。”指了旁邊的軟轎,道:“走吧。”


    幼清踮著腳便準備往轎邊走,踩進雪裏,未曾料到厚雪覆鞋,沒站穩,差點摔倒。


    一雙手及時伸了過來。


    隔著厚厚的大氅,他並不直接碰她,待她站穩,便立馬將手縮了迴去,目光小心地探著她,生怕她臉上出現半點不高興的跡象。


    幼清並未看他,準備繼續前行。


    徳昭鬆口氣,意識到什麽,高聲一喊:“還不快將轎子抬過來!”


    轎夫們嚇得一愣一愣的,趕忙將轎子抬過去。


    待她上了轎,他騎在馬上,與人交待:“倘若摔著了姑娘,你們也不用抬轎了,直接去閻羅王跟前端茶遞水罷。”


    轎夫們縮了縮脖子,大氣不敢出,一路小心翼翼,使出吃奶的勁,不敢讓轎子有所顛簸。


    一路入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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