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相這話當真有意思,沒有主子的允許,哪家的丫鬟敢膽大包天到去取人性命?我妹妹心地善良,溫訓謙恭,甚至還有一些軟弱,要不是這樣,也不至於在楚府被一個姨娘和一個庶女毒害成那樣,就連親事都被算計,反倒是江小姐,咄咄逼人,事事扣帽子,我妹妹在江小姐麵前都不知道蒙了多少不白之冤了。”


    “不可……”


    江丞相冷著眉眼剛要說話,楚南楓便上前一步與皇上施禮,生生打斷江丞相的話。


    “皇上,且不說這些那些個事情,單江小姐說我不能為將這一件,您且問他是真是假?”


    皇上蹙眉睨著江丞相,江丞相則有些啞口無言,對於這件事情,他知道是怎麽也洗不清的。


    承認吧,他不想,不承認吧,大家都在場聽著,不止有百姓聽到,還有許多的世家小姐公子也聽到了。


    江丞相當真是不明白,這丫頭平日裏表現極好,琴棋書畫樣樣都是第一的,宮裏的嬤嬤也曾誇她規矩學得極好,府裏的考試她迴迴都是第一,怎麽突然間會談成這樣?


    “丞相,真有此事?”


    江丞相戾著雙目作揖,隻得實話實說。


    “是,靜檀被氣極,一時口不擇言,臣一定會讓靜檀親自給楚小將軍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倒是可以。”


    楚南楓點頭,江丞相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接話的楚南楓,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還真敢接受他的道歉?


    “皇上,既然丞相府覺得臣不足為將,不如皇上在丞相府挑一名得力的子弟,讓他進軍營,如臣當年一般,說不定丞相府出來的貴胄有驚喜呢。”


    想當年他十一歲被二姨娘算計進軍營,楚大將軍根本不管他,也沒暴露過他的身份,一個小兵,又瘦又弱,他受過多少冷遇,遭過多少毒打,遇到過多少危險,甚至多少次差點失了性命,他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位置都是用鮮血和命搭出來的,若不是楚大將軍拿著他的功勞步步高升,那該高升的就是他楚南楓。


    皇上看著楚南楓那眼裏的挑釁和不服,倒是沒有半分憤怒,自四海公公說楚之懷借著兒子的功勞高升之後,便對楚南楓多了幾分關注,這小子,估計打仗兇猛,但謀略卻是不夠的,行事也魯莽,而皇上喜歡的正是這種人,太過於聰明和能幹的,他就得提防。


    “皇上,這樣不妥。”


    江丞相哪裏會同意自己家的子弟去打仗,急忙上前辯解,可皇上卻不等江丞相說完點頭。


    “這樣說也是有道理的,至少能讓丞相府感同身受,知道軍中的辛苦,以後也就說不出那樣輕蔑的話來,既然是江靜檀說的,那便由江靜檀的哥哥去吧,老大書也讀得差不多了,功名也有,獨獨缺少曆練,那就由老大去吧。”


    江丞相的臉色幾乎是變了又變,陰沉得像暴風雨欲來,大孫子江峻卿是丞相府裏近五十年最出色的嫡子,江丞相對他寄與了厚望,半年前就開始物色官位正要安排,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間來這一招。


    “讓老二去吧。”


    江丞相語氣堅決,絲毫不讓,皇上看著江丞相,臉上的神情漸漸的陰戾瘋狂起來。


    楚南楓和楚天妤飛快的對視了一眼,她們知道,皇上的脾氣上來了,通常這個時候,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皇上,越是對著幹,效果越惡劣。


    所以。


    江丞相的話音剛落,皇上竟然直接鋪開了聖旨,龍飛鳳舞一般就寫了起來,待聖旨落定之後,四海公公看了一遍,將聖旨恭敬地呈到了江丞相的麵前,江丞相氣得額頭青筋爆裂,可卻也不能再說什麽,接過聖旨謝恩之後,他緩緩轉身冷眼看著楚南楓和楚天妤。


    楚天妤與楚南楓輕聲道。


    “你看吧,這筆賬他們又要算在我們頭上。”


    “恩,他們慣會把錯誤推到別人的身上去,就是不反省自己,這樣的人一點也不好。”


    兩人小聲小語地說著,皇上那裏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再看向江丞相的時候,眼中的寒意更甚,這江丞相當真是囂張到了頂,不整治是不行的了,上次把江靜檀指給太子,沒想到他們還不記教訓。


    “楚南楓,楚天妤。”


    皇上又看向他們,楚南楓兩人施禮。


    “程老太太的身子一向不好,一會朕挑些賞賜,你們帶著一起過去看看她,告訴老太太朕心裏一直記掛著她,隻是身不由己,不能去看她。”


    “臣謝過皇上恩典。”


    楚南楓眉眼裏溢出感激,拜下去的時候,眼角似乎還有隱隱的淚意,楚天妤更是紅了眼睛,皇上看著這些毛頭小孩,心裏覺得他們也不過如此,看來當真是沒必要提防了。


    隨後。


    四海公公挑了好些名貴的賞賜加上補品,又安排了馬車親自送他們去了程府。


    程東、程北聽說他們迴來了,於是舉家齊齊出動將他們迎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裏,老太太正坐在軟榻上,圍著爐子烤火,聽說楚天妤、楚南楓迴來,急忙把手中的果兒一放,讓黃嬤扶著起來。


    才起身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大家說話的聲音,老太太指著門口急道。


    “開門,快開門。”


    “好好好,您莫急,慢些走,老奴這就去開門。”


    黃嬤、李嬤、程嬤急忙扶人的扶人,開門的開門,笑盈盈的出門施禮迎接大家。


    楚南楓從十一歲開始就在邊關,這些年一直沒有迴來,這是六年以來他第一次踏進程府的大門,也是第一次看到外祖母。


    心裏有些急不可耐,遂撩起長袍便大步流星跨進廂房,正好看到黃嬤掀起簾子,扶著老太太朝這邊走過來,楚南楓看著老太太兩鬢間的白發,看著她漸漸開始蒼老的模樣,饒是那在戰場上哪怕知道自己下一刻要死都不害怕的人,突然間就覺得眼眶發熱,心口鈍痛起來。


    麵對著程老太太,楚南楓雙膝跪地,深深一拜,嗓音更是有些哽咽。


    “不孝孫楚南楓,見過外祖母!”


    未能盡孝她老人家的膝前,未能常給她老人家寫信報平安,都是他的錯。


    程老太太聽到楚南楓好聽的嗓音,又看到那張像極了女兒的臉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見這外孫意氣風發,精神奕奕,急忙上前俯身扶起南楓,顫抖的雙手輕撫著外孫的臉龐,心痛點頭。


    “好好……好啊。”


    不管怎麽樣,紫鳶終歸還是有一個好兒子,有一個好女兒,老天終歸還是有眼的。


    俯身將南楓抱進自己的懷裏,老太太傷得眼淚墜落,程東和程北急忙上前把他們都扶了起來,程老太太這才急忙喊道。


    “天妤那個小潑皮呢?”


    楚天妤急忙走到外祖母的麵前,鑽進外祖母溫暖的懷抱裏,臉貼著她的臉嬌聲道。


    “我在這兒呢,我還以為您滿眼都三哥,都看不到我了呢。”


    老太太摟著楚天妤這才眉開眼笑,拍了拍她的頭笑著說道。


    “你可是外祖母的心肝寶貝,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看著你們平平安安地迴來,祖母這心頭啊就舒服多了。”


    楚天妤和楚南楓扶著程老太太朝著軟塌走去,待坐定之後,大家才圍著老太太落坐,程東和程北看著南楓氣宇軒昂的模樣,眉眼裏都是高興,大舅母林清月、二舅母江婉一也盯著他看,越看越覺得俊美,程北問他。


    “宮裏的情況怎麽樣?”


    得虧天妤信送得快,他們火速送了東西進宮,這才平了皇上的疑慮,不然的話,程楚兩家都要被皇上發落。


    “至少皇上覺得我雖有勇但無謀,是個衝動的人。”


    楚南楓嘲諷地笑了笑,程東和程北頓時沉了臉色,皇上這麽多年就一直這麽忌憚他們。


    “唉。”


    程老太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眼中都是悲傷。


    “當年我見他孤苦伶仃被人欺負,也知他難逃死劫,心中不忍,所以救了他一命,我在他最痛苦潦倒的時候陪著他,但這也是他最不想迴憶,最不想讓人知道的一段過往。”


    與其說是忌憚程府,不如說是想要滅掉曾經的過往,而要滅掉那些東西,隻有她死了,帶進棺材才行。


    若不是她步步退讓,步步小心,她根本活不到現在。


    “說起來,你母親嫁給楚之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皇上。”


    程老太太一迴憶起當年的事情,就懊惱不已,若是知道皇上會是這樣的一個性子,她是絕計不會扶持這個皇帝的,可當年也是走逃無路,若不扶持他,就得從旁支裏挑選,她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隻好推當時還很乖順的皇帝上位。


    老天若是再給她一次選擇,她會舍棄皇上,而讓自己走上那個位置!


    大家靜靜地聽著老太太講述著當年的事情,楚南楓緊緊握著手裏的茶盞,俊臉陰沉到了極點。


    如果是這樣,那皇上的手恐怕不止這麽長,還有別的事情一定也是皇上參與的,飲了一口茶,楚南楓慢慢開口。


    “二姨娘從小就狼子野心,如果沒有人明確告訴她楚大將軍未來可期,按理她會去勾引更出色的男子,還有……往上走,當年外祖母身邊的丫鬟春意,說不定就是皇上暗中調撥,才讓她生了算計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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