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


    誰都不是傻子,這件事粗看,黃昏和徐輝祖都必死無疑,現在這麽一看,還有可能奉旨偽造聖旨,當然,奉旨就不算偽造了。


    不過存在另外一種可能:黃昏在背水一戰。


    他在拖時間。


    編了個陛下口諭的事情出來,拖到陛下從順天迴來,在這期間他能想辦法破這個局,沒準還真可能出現轉機。


    陛下為了在眾多藩屬國前保留大明作為宗主國的威嚴和麵子,很可能捏著鼻子認可了這件事,等以後再找個借口收拾黃昏。


    搞不好這貨到時候又做點什麽豐功偉績,功過相抵了。


    若是陛下不認可?


    反正偽造國書是死,再編一個陛下口諭的事情出來,不過是死的更慘一點而已,也是個死,本質上沒有差別。


    換位思考,朝中臣子還有不少人覺得自己大概也會這麽幹。


    畢竟存在一線希望。


    朱高煦、朱高燧和紀綱三人,心裏窩火至極。


    這事……憋屈。


    三人千算萬算,不斷的複盤和預計,都覺得黃昏不可能找到借口破解這個必死之局,最多就是賣慘,用以往的功勞換一個免死。


    卻沒想到陳天平和裴伯的事情。


    這事連紀綱都不知道。


    順天府的錦衣衛,有陛下坐鎮,紀綱鞭長莫及。


    現在好了。


    黃昏說這事是陛下的口諭,你讓朱高燧怎麽辦,直接說你黃昏是假傳口諭,然後拖出去一刀砍了,萬一是真有這麽一道口諭呢,到時候陛下迴到應天,說老三你能耐了啊,連我的人都敢砍?


    朱高燧這輩子就完了。


    朱高煦倒是希望朱高燧這麽做。


    但朱高燧不傻。


    所以這事目前隻有一個辦法了:等陛下迴來,證實是否有這一封口諭。


    這件事就變成了陛下想不想殺黃昏。


    如果不想殺,陛下說一句有口諭的事情,口諭口諭,就是嘴巴說出來的話,而黃昏說傳達口諭的那位錦衣衛已經死在了安南,沒有了最確鑿的證據,陛下說什麽就是什麽。


    誰敢質疑陛下不成。


    如果想殺,那麽陛下說一句沒有口諭,那麽黃昏就很難再翻身了。


    朱高燧隻好窩心宣布。


    說雖然父皇有口諭於你,但此事還需驗證,黃指揮等人近期還是不要離京的好,等我去一封章折,請示父皇之後,此事再做定奪。


    能不窩心麽?


    出了口諭這個事情,黃昏等人不僅暫時沒有被處斬的危險,甚至也不能繼續關在詔獄了,隻能先放他迴去。


    朱高煦和紀綱兩人徒唿奈何。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黃昏、徐輝祖、黃觀和高賢寧等人離去,使團其他人,也盡數當庭釋放,全部勒令不得出京,甚至不得出府。


    一樁原本殺機盎然的大事,就這麽雲淡風輕的暫時過去。


    主持朱高熾的文臣們一看,機會啊。


    得趕緊把朱高燧兄弟拖住,讓黃昏和徐輝祖有更多的時間想接下來如何破局之事,於是在大朝會上,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提了出來,請朱高燧決斷。


    原本半晌午就要結束的大朝會,眼看著要往正午時分去了。


    黃昏四人出了奉天殿,一路出皇城。


    黃觀憂心忡忡,“昏兒,你這一著又是一步險棋,不論這事最終結果如何,你的小命都被陛下攥在手心了,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間。”


    黃昏不甚在意,“大明天下,誰的生死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情?”


    高賢寧哈哈一笑,“此言甚是,不論怎麽說,這是當下最好的對策,盡管以後黃昏會在陛下心中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從而導致仕途前程受到影響,不過有能力者,豈會被這些道畔樹枝羈絆住。”


    徐輝祖想的更多一些,主要是他不相信黃昏是個做事完全沒有預判的人,道:“難道陛下真有口諭給你,要不然你為何敢讓我們如此篤定的去偽造國書。”


    黃昏不可能不知道偽造國書的下場。


    但他還是做了。


    這隻說明一種狀況:黃昏認為偽造國書不會對他,也不會對黃觀、高賢寧和徐輝祖三人造成影響,所以沒準真有這麽一封口諭。


    黃昏咳嗽一聲,笑道:“說真的,沒有口諭。”


    徐輝祖大驚失色。


    他和黃觀兩人同時看向高賢寧。


    高賢寧嗬嗬一笑,“知道兩位的擔心,我也不會說什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黃指揮如此信任我,兩位也便選擇信任罷。”現在這個局勢,你們不信也得信。


    還是有點小傲嬌的。


    黃觀暗暗責怪,這種事侄兒怎麽能當著高賢寧說出來。


    黃昏卻滿不在乎,一個是大舅哥,一個是叔父,都是值得絕對信任的人,至於高賢寧,不提之前交往的交情,就現在這局勢,大家一根繩上的螞蚱。


    道:“沒有口諭是指在我們迴到廣西之前,但是迴到廣西後,這個口諭應該就有了。”


    徐輝祖挑眉,“應該?”


    黃觀若有所悟,“你是說,陛下會救我們?”


    高賢寧撫掌大笑,“難怪,我就說迴到廣西後,經常跟在你身邊的許吟和於彥良兩人不見了,他們是直接從廣西去順天了罷?”


    黃昏點頭,“是我安排他們去的,按照路程來說,應該到了順天,如果陛下有心,此刻應該也在順天到應天的路上了,若是走得快,這一兩日就要抵達應天了。”


    徐輝祖不解,“陛下返京,這麽大的事情,為何應天這邊沒有一點風聲?”


    黃昏也是疑惑。


    黃觀道:“我倒是認為陛下這一趟返京,應該會比較低調,在抵達應天前兩三天,才會著人通知朱高燧迎駕,甚至有可能——”


    黃昏醒悟,“有可能抵達應天數十裏外才通知朱高燧,這樣一來,可以殺個出其不意,看看朱高燧兼國理政的效果,同時也能看清朝中一些平日裏看不見的事情。”


    徐輝祖笑道:“那就等吧,是死是活,都看陛下的心意了,反正這種事對我而言不是頭一迴了,我倒是無所謂的,就是黃侍中和高先生兩位,怕是要再受煎熬。”


    他當年被圈禁,死活都是朱棣一句話的事情。


    黃觀也樂,“一樣一樣。”


    黃觀也在詔獄呆過,而高賢寧,要不是紀綱念在舊情上,估計也死了,境況都好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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