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繡春刀出鞘,黃觀在劫難逃。


    應天城裏,各有算盤。


    朱高煦沒打算管這事,他剛被朱棣發配邊境,心有餘悸,區區一個建文餘孽,還是文臣,這種功勞讓紀綱撈去便是。


    另一邊的朱高熾,得管。


    朱高熾受到的教育方式和朱高煦、朱高燧兩兄弟孑然相反,那兩兄弟幾乎都是沙場過來的,唯獨朱高熾和,是從墨香裏長大的。


    話說迴來,讀書人朱高熾,靖難之時竟然守住了北平。


    為他爭奪儲君掙下了大好資本。


    朱高熾要管這事。


    怎麽管是個問題。


    他和朱高煦一樣,剛被朱棣處罰,如果這個時候去觸朱棣的黴頭,那儲君的位置會離他越來越遠。


    隨著賽哈智從乾清宮無功而返。


    緊急趕到朱高熾府邸裏的某幾個文臣立即嗅出了蛛絲馬跡。


    很快。


    府邸內豢養的某位江湖好手趁著黑夜,不惜違法犯罪在宵禁時間夜行,去了一趟如今門前冷落鞍馬稀的徐府。


    被許吟攔下。


    片刻後,許吟亦穿著夜行衣出了門,直奔蓮花橋畔平康坊。


    ……


    ……


    黃昏不想讀書,又不得不讀書。


    朱棣的意思很明確。


    想當官?


    想入內閣?


    先過了科舉再說。


    永樂二年的科舉……真不好考,四百七十多名進士中,江西就有一百一十多名,其中前七名都被江西承包,比之建文二年的科舉更過分。


    在中國兩千餘年的科舉史上絕無僅有。


    古代科舉,要形容江西,隻能用“牛”字來形容。


    江西創造了中國科舉史上的很多美談:臨川王安石、曾鞏等一門三進士;饒州洪邁一門四進士;樂安流坑董氏家族一門同科五進士;婺源潘鈺及子孫“一門十進士”;吉安有“一門六進士,父子探花狀元,叔侄榜眼探花,隔河兩宰相,五裏三狀元,九子十知州,十裏九布政,百步兩尚書”的美譽。


    自唐以來,江西人任宰相二十八位,副宰相六十二位。


    宋代有晏殊、王安石,到了明代,更有“朝士半江西”的說法,從解縉、胡廣、楊士奇到費宏、夏言、趙汝愚、嚴嵩,出任宰輔者達十八人。


    黃昏對一甲二甲不奢望。


    當官嘛……


    同進士也可以。


    實際上漫長曆史中,科舉一甲在仕途上的成材率要低於二甲、三甲和同進士的。


    所以黃昏的目標是打算考個同進士。


    這也很難。


    全國高考文科前五百名,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好在接下來沒事。


    可以專心讀書。


    且黃昏才十六歲,正是讀書時候,加上超越時代的見識和認知,學起來事半功倍,何況老師是吳溥,陪讀是吳與弼。


    這父子倆都是當代教育家。


    今夜吳溥和黃淮兩人在文淵閣當值。


    家裏就吳與弼和黃昏,兩人坐在燈下苦讀,沒多久黃昏就覺得眼花——煤油燈昏暗且不說,還發出難聞的氣味。


    這越發堅定了黃昏想要發電的計劃。


    “篤篤篤!”


    有人輕敲著書房門。


    黃昏和吳與弼麵麵相覷,吳溥迴來不會敲門,若是外人,也該敲院子裏的門。


    看了一眼略有驚恐的吳與弼。


    黃昏了然。


    吳與弼心中的陰影怕是揮之不去了。


    起身,“誰?”


    “我,許吟。”


    確實是許吟的聲音,黃昏開了門,對一身黑衣的許吟道:“快些進來,來的時候沒被陛下安排在暗中的人發現吧?”


    許吟閃身入門,也不坐,直接說道:“應該沒有。我家小姐讓我來通知你,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率領北鎮撫司兵馬連夜出城去了安慶貴池縣,讓你早做對策。”


    黃昏一臉無語。


    應該?


    許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能靠譜點嘛,問道:“還有哪些人知道?”


    許吟搖頭,“我不清楚。”


    黃昏略一沉吟,“迴去告訴你家小姐,如果紀綱最後抓迴了黃觀,禦前對質的時候,讓她千萬別承認見過麵。”


    許吟點頭。


    黃昏又道:“你能出城不?”


    許吟仔細想了想,“應天城牆雖高,守城兵丁雖多,但要出城的話,還是有很大的可能。”


    黃昏道:“許吟,我問一事,如果你先迴一趟徐府,然後即刻出城,是否有可能趕在紀綱之前抵達貴池縣向家渡轉移黃觀。”


    許吟猶豫了。


    他倒是不怕,可似乎沒有聽黃昏命令的理由,隻能說道:“應該是趕不上的。”


    黃昏知道他在猶豫什麽。


    揮手,“你先迴徐府罷,告訴錦姐姐,就當不知道這件事。”


    許吟閃身出門,消失在黑暗裏。


    黃昏重新坐下。


    穿越到大明後,第一次生存危機來了。


    紀綱這個人是朱棣的抹布,哪裏不幹淨擦哪裏,幾乎代表著朱棣的意誌,他此次去抓黃觀,到底是不是朱棣的意思?


    設身處地,如果自己是朱棣,絕對沒有對穿越者下手的道理。


    而是據為己用。


    所以朱棣是想把黃觀抓迴來,然後順藤摸瓜讓自己戴罪,從而不得不臣服於他,可若是如此簡單粗暴,那朱棣就不是永樂大帝。


    有一種可能:


    朱棣是否是在借這件事印證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自己說能預知。


    朱棣到時候就會問自己,你不是能預知麽,難道沒有預見到黃觀會被抓。


    怎麽迴答?


    黃昏毫無壓力,在安慶和徐妙錦被抓迴應天時,他就預料到了今天,早就運籌帷幄想好了應對之策。


    破局還是從朱棣處著手。


    這件事必須先下手為強,不能給紀綱和朱棣發難的機會,一旦失去朱棣的信任,在大明天下必將寸步難行。


    要在黃觀被抓迴來之前去見朱棣。


    錦衣衛從應天去往貴池縣,以騎馬狂奔的速度,最多兩日就可以一個來迴,所以可以選擇在後天上午去見朱棣。


    為了穩妥起見,等明下午去。


    但去見朱棣的理由……得好好想一想。


    不能讓朱棣察覺到自己是專門為了黃觀的事情去見他,需要有另外一個理由,然後在不經意間讓朱棣走入圈套。


    話說,徐妙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怎麽知道錦衣衛的動向?


    這件事還有貓膩!


    黃昏找出紙筆,複盤核算。


    吳與弼看黃昏一臉凝重,不敢打擾,悄悄去做了點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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