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聽著落落搖頭晃腦地背這首古詩的時候,我才忽然感覺新年的腳步真是越來越近了。

    姑姑打電話來叫我帶落落過去和他們一起過除夕夜。其實每年即便明磊在家,除夕夜我們也都是去姑姑家過,而且遠航和我的父親也都在被邀請之列。圖的是個團圓熱鬧。隻是今年的除夕婧楠沒有迴來,隻打個電話說和朋友出去吃年夜飯了。姑姑一直都想讓她把朋友帶到家裏來,不知道她為什麽總不肯。看著姑姑那麽失望地放下電話,我心裏也很難過,我知道姑姑雖然口裏不說什麽,心裏麵地那種失落感一定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不過幸好還有我們這麽多的人陪著她。落落又跑來跑去的鬧個不停,也讓全家人沒有因為婧楠和明磊的缺席而感到遺憾。

    正月初四明磊打電話給我,說他會趕在十四日那天迴來。所以我決定帶落落迴家,但是落落卻為了要和奶奶家對門的那個小哥哥玩兒,而不肯跟我迴去。

    “就讓他在我這吧!也好給我們做個伴兒,等明磊迴來時你們再來接他。”姑姑把落落留下了。

    十四日的那個早晨起來就看見外麵下了好大的雪,天也陰沉沉的。因為我和落落都沒準備在家過年,冰箱裏已經沒什麽可吃的東西了。想想明磊的班機應該是下午才到,於是穿好衣服,打算出去買些菜迴來。走在街上,看見滿街的玫瑰花才想起,原來今天是情人節!於是順路買了束花帶迴家,插進花瓶裏,又在桌子上擺了瓶葡萄酒和兩隻高腳杯。去衣櫃裏找衣服的時候,忽然看見了明磊上次買給我的那件睡衣,忍不住拿出來在身上比了比,猶豫一下,便換上了,又在鏡子前打散頭發,拋一個媚眼給自己,居然連自己都有些感動了------

    天快黑的時候外麵又下起了雪,明磊也沒有迴來。電視上說因為天氣的緣故,國內航線的很多架班機的航班都已經停飛。明磊的電話又打不通,我猜他的航班多半是因雪大的原因延誤了。但是又有些不死心,於是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等他迴來,後來竟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聽見電話鈴聲,急忙起來奔過去,拿起聽筒,“喂,明磊嗎?你幾時迴來?”

    裏麵沒有迴答,隻一片沙沙的聲響,再後來就是一片盲音------

    我掃興的放下聽筒,猜想可能是有人打錯電話了。於是又在沙發上麵躺下來,卻已睡意全無,覺得身上有點涼,所以起身去找了件衣服披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忽聽見門鈴聲。這麽晚了,會是誰呢?我疑惑地走到門邊,從門上的貓眼向外看,卻隻看見一大捧的玫瑰花。

    “明磊——”我毫不猶豫地拉開房門------

    那捧玫瑰夾帶著一股寒氣闖進來,讓我不由自主地抱攏雙肩。但是令我萬分驚詫的是玫瑰後麵那張熟悉的麵孔卻不是明磊------

    “遠帆?!!”我愣住,下意識的朝他的身後望了一眼,“怎麽是你——婧楠呢?”

    “噓!”他斜倚在牆上,把食指放在唇邊,輕輕地笑了,“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今天是情——人——節!當然是有情人相聚的日子,幹嘛問那些掃興的問題呢?”他說著繞開我,腳步踉蹌地走進屋子裏去,一股酒氣衝進我的鼻孔------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關上房門,轉身跟進去,“遠帆,你怎麽了?是不是和婧楠吵架了?”

    遠帆已脫掉外衣,半躺半臥地坐在沙發上,把頭枕在沙發背上,眯著眼睛看著我,用手拍了拍身邊的座位,說,“你,過來坐啊!”

    “遠帆,你喝酒了?”我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他笑著把手指比給我看,“放心,就這麽一點點,是不會怎麽樣的------來呀!美霞,你知道你今晚的樣子多迷人嘛!”

    “遠帆,我知道你醉了,但是你不可以在這裏,快起來迴家去。”我走過去,想拉他起來,但始終究沒有他有力氣。

    “好吧,我打電話叫婧楠來接你。”我轉過身想去給婧楠打電話。

    他忽然握緊我的手,用力一拉,令毫無防備的我重心失衡,倒進他的懷裏。我一下羞紅了臉,用力掙紮著想站起來,怎奈被他的手臂緊緊地摟住無法脫身,我徒勞地掙紮幾下,抬起頭望著他漸漸挨近的麵孔,腦袋裏已是一片空白------

    他的吻令人沉醉,讓我已經忘記了該怎樣去拒絕,仿佛又迴到了那個百轉千迴的夢裏麵------身穿鎧甲的武士與衣裙翩纖的女子流連於豔陽和青草裏麵,毫無顧忌的追逐嬉戲,最後滾落在碧草芳花之間,縱情擁吻,仿佛已經忘記這個世界的存在------

    “媽媽!”我恍惚聽見落落叫我的聲音------

    我醒過來,用力推開他,拘謹地整理著弄亂的秀發和衣服,不敢去正視他的眼睛。

    “怎麽了?”他起身摟著我,把頭俯在我的肩上,在我耳邊輕聲呢喃著,“為什麽要逃避呢?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對不起,遠帆,我覺得你應該走了。”

    “為什麽?”他輕輕搖晃著我的身體,“你知道的,今天我既然有來的勇氣,就不會這麽輕易離開的。”

    “不行,明磊一會就迴來了,我不想讓他誤會了。”

    “別再找借口了,我知道他是不會迴來的,這個時候恐怕他想迴來都沒班機了。”他用手輕輕將我得身子扳過來,望著我笑著,“即便他迴來,我也不怕。我想幫你擺脫這個隻關心‘錢程’,連情人節都不肯迴來陪你的老公。”

    “遠帆別再說這種傻話了,你知道我隻把你當弟弟一樣看待。”我掙開他的手,走到窗前,望著霓虹閃爍的窗外,“我曾經答應過你母親會把你當成親弟弟一樣照顧的。”

    他冷笑著搖搖頭,“我看你還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實你的眼睛早就已經告訴我,你不隻想把我當成弟弟那麽簡單的------”

    我迴頭過看著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承認自己是有點喜歡你,那是因為你身上有許多我所熟悉的東西,但是我知道你最終還是黎遠帆,而不是其他什麽人,你是無辜的,如果因此給你帶去任何一種傷害,那將是我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的憾事,所以遠帆,如果你再這樣,我會覺得很難過的。”

    “不!”遠帆固執地走過來抱緊我,“我就知道你還在誤會我,你為我朋友那天的玩笑而耿耿於懷,你甚至懷疑我不是認真的,美霞,你不可以這樣對待我,你該相信我。”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的。”我痛苦地掙紮著,“其實你也知道婧楠一直都很喜歡你,為什麽你不替她想一想,如果她知道了今天晚上你在這裏,她該有多傷心。遠帆,你不要這麽固執好不好?”

    “她傷不傷心關我什麽事,我從來就沒碰過她,也沒對她有過什麽許諾,更沒欺騙過她的感情。如果你覺得我們在一起會讓你難過,那我去和她說清楚,我保證不會和她再這樣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了。”

    “遠帆,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詫異地看著他,“就算你現在是單身一人,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因為我已經有家,有老公了,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他的情緒有些激動,“我隻是想和你在一起,又沒有想過要替代你的老公,也沒想要破壞你的家庭,為什麽你要對我說不?”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女人。”我已經很生氣了,“遠帆,你真的醉了,我不會把你今天說的話記在心上,但是你必須立即離開。”

    “你在為你的老公守節嘛!”他忽然鄙夷地看著我,“你怎知他此刻不是正沉浸在什麽人的溫柔鄉裏,而你卻還在這裏為他傻乎乎地苦等。”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磊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我不想再與他這樣毫無結果地爭辯下去,開始選擇逃避。他用力拉緊我不肯放手,我掙脫時的重心忽然失去了平衡,倒下去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頭猛地撞在了鋼化玻璃的茶幾上,然後便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我扭動了一下脖子,竟然覺得頭痛欲裂,於是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頭,頭上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了繃帶。

    我掙紮著坐起,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猛地掀開被子,才發覺自己身上的衣服原來已經沒有了------

    我仿佛覺得自己的頭,又被人猛擊了一下------

    遠帆端著一杯水走進來,看見我坐起來,連忙關切地走過來問:“你醒了!頭還痛嗎?”

    我慌忙抱緊被子,敵視地望著他,“告訴我,昨天發生什麽事了?”

    “昨天?”他笑了笑,坐在床邊,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伸出手輕拂著我裸露在外麵的手臂,“怎麽,難道你不記得昨天都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厭惡地擋開他的手,盯視著他的眼睛,“我隻想知道我暈倒以後的事情。”

    他怔了一下,忽然得意地笑起來,“如果我告訴你,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你會相信嗎?”他笑夠了,便停下來,俯下頭,貼近我得臉,獰笑著迴答;“我想對你說,我們曾度過了一個令我這一生都難已忘記的銷魂之夜------美霞,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比起你那個毫無情趣,隻關心工作的老公更加充滿激情,且活力四射------”

    望著那張猙獰的麵孔,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我曾經所熟悉的那個黎遠帆嗎?麵前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是我認識的那個年輕有為,才華橫溢又有愛心的男孩子呢!

    我隨手抓過床頭櫃上的水杯,用力朝他砸過去,他躲閃不及------殷紅的血順著他的額角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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