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打開了那扇塵封已久的門——

    我已經記不得自己上次來是在什麽時候了------室內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多年以前的摸樣,我知道父親還是經常派人來這裏打掃,因為這裏不隻保存著我的記憶,當然還有許多事情也是父親念念不忘的------我想我隻是受了他的遺傳而已-------這間房的鑰匙,還有錢夾內我和軒兒的照片,其實一直都在身邊,從來都不肯放開過,隻不過自己一直都很小心的不觸及它們------

    我一直認為這裏空了好久,一定少了許多親切的氣息,況且我也覺得,很多事是都可以隨時間淡化的,雖然偶爾會想起,也不過隻是發發呆,然後該做什麽,還得去做什麽------

    地中間的那輛摩托已經閑置好多年了,現在擺在這裏,倒像屋中一件很有個性的擺設------我走過去,輕輕摘下車把上那頂黑色的摩托帽戴在頭上,又抬腿騎在摩托上,卻怎麽也找不迴那種久違的快樂------

    軒兒離開我這麽久,我覺得自己已改變了許多,不再騎摩托,不再梳短發,而且偶爾還會化點妝。隻是我的確不是個善於打扮自己的女人,除了軒兒曾教過我的一種“無色妝”外,我已經再不會其他任何一種妝容。這大概也是我幾年如一日讓人感覺不到有改變的原因之一。事實上我也從不去美容院裏做刻意的皮膚保養,也不去時裝店為自己選購時尚的服裝,我開始喜歡自由隨意,束著長直的馬尾,露著光潔的額頭,穿著運動休閑係列。我不時地提醒自己,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可是每次想起,我的心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痛。到現在我才發覺,原來我對自己和軒兒的這份介於親情和愛情之間情感仍舊不能釋懷------

    走進軒兒的房間,望著牆上的那張巨幅相片上軒兒那張笑顏如花的臉,到現在都難相信伊人已逝,這就難怪當年的我竟會意亂神迷的作出那種傻事------軒兒當初真的不該這樣看不開的-----

    她照片下的那張字條還在,柔韌娟秀的字跡,同時也記錄了些許我對媽媽的記憶——

    寵辱不驚,看廳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看天上雲卷雲舒。

    我是後來才知道那原來隻不過是出自《螢窗小語》中的一副對聯,原意有勘破宦海沉浮之義,不知因情所困的媽媽為何會將它錄入自己的日記,而軒兒又為何會摘抄下來貼在自己的照片下麵,如果可以引申為看破紅塵之意,那她們又為何都那樣匆匆的離我而去!為何她們都認為生會比死更可怕------

    落落出生時,他們問我可有想過要取個什麽名字好,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這句話,於是說,“就叫舒落吧!”我想我的落落真的可以做到寧靜、超然,與世無爭------

    “好啊!‘光——明磊——落’正好承了爸爸的名字。”大家都這麽認為,我也不想解釋。

    一想起落落那副可愛的樣子,我會忘記所有-----

    手機響了,我接聽,是婧楠,“美霞姐,你生氣了?”

    我苦笑一下,“沒有。我隻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不會把我的事情告訴媽媽吧!”

    我沉默了------姑姑拜托我照顧她,但我畢竟不能處處看著她,雖然我知道現在像她和黎醫生的這種“同居”關係已經很平常,但我不可以保證他們將來會不會弄假成真,況且我覺得黎醫生也不像是那種對女孩子可以中規中矩的男生,我真不知道萬一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該如何向姑姑交待------

    “唉!說不說隨便你了,反正媽媽知不知道也無所謂。我已經是成年人了,用不著監護人了。”

    我笑,明白她的意思,於是問,“婧楠,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很喜歡你的這個室友。”

    婧楠沉默了一會兒應了我,“美霞姐,我也不想瞞你,我的確很喜歡他,為了能和他天天見麵我也費了不少心思。其實我現在租的這間房子就是他的,我是花很多錢賄賂他朋友才介紹我過來住的。所以我決定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那他呢?你覺得你了解他嗎?比如他有沒有女朋友?還有,他知道你的心思嗎?他對你可曾有過什麽表示?”

    婧楠忽然咯咯咯地笑起來,“美霞姐,現在是在說我的事情,怎麽好象你比我都緊張似的,想那麽多幹嘛,隻要他還沒結婚,就說明我還有機會呀!我從未想過結果如何,但我知道要是我沒努力過,我就會感覺遺憾終生的。”

    現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什麽呢!我真是弄不明白,隻是我有些不甘心,“楠楠,那你總該清楚他到底那裏吸引你吧!”

    “愛情需要理由嗎?”婧楠反問我,“不過我也可以給你理由的,第一,我覺得他很帥,這總該是有目共睹的吧;其次呢,我覺得他很有才氣,很聰明;再一個理由,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覺得他這個人很懂得情趣。你不知道,他追女孩子的鬼點子可多呢,每次和朋友打賭追女生都是隻贏不輸,沒一個女孩子不被他迷住的。”

    “那你還喜歡他?這樣的男生怎麽能夠對感情認真起來呢!”我差點驚唿出聲。我沒想到婧楠會迷上這種男生,這無異於在玩火嘛!“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婧楠開心地笑起來,“你別為我擔心,我有分寸的。說不定到最後誰是贏家呢!不信你等著瞧吧。”

    的確,從小到大,婧楠一直都那樣優秀,無論是論才還是論貌。其實以她的聰明和容貌是根本都不乏追求者的,隻是人往往都有這樣一個弱點,都喜歡去追求一些自己認為有一定難度的東西,結果費盡心思得來的一切卻未必適合自己,反而因此錯過一些真正適合自己的事物。

    我怕婧楠也會落入這樣的誤區------

    迴家時,已是晚霞滿天,我沿著街邊默默地走著,肩頭忽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迴過頭時才看清楚是隊裏剛剛分派過來還不到半個月的時習生古曉月。

    “喂!怎麽了?這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該不會是失戀了吧?”她笑眯眯地看著我,一副樂天派的模樣。

    “你又在胡說八道。”我笑著轉迴身用力推搡了她一下,才發現她身邊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孩子。

    “我男朋友倪勇俊。”曉月挽著他的胳膊笑嘻嘻的給我們作介紹,“我同事,韓美霞。”

    我禮節性的對他微笑著點了一下頭:“你好!”

    他也望著我笑笑,忽然說,“想不到你本人比照片上還漂亮。”

    “照片?”我有些詫異地看看他,不知道他在那裏看到過我的照片。

    曉月也詫異地看著他,“你什麽時候看見她照片的?”

    他自嘲似的一笑;“就是和朋友賭輸了兩百塊錢的那次。”

    曉月一愣,隨即笑得彎下腰去------

    後來曉月問我可還記得有個早晨被一個陌生的男孩子用手機拍照的事情,而這個倪勇俊就是那個始作俑者,是他帶頭和朋友打賭,才使自己輸了兩百塊錢的。而起因隻是因為我們那天穿了同樣的衣服------

    直到現在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和黎醫生的那次相遇不是因為一場誤會,而是因為一場人為的賭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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