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樓玉晟大笑,沉穩的聲音毫無感情,可是細聽,可以發現聲音裏夾雜的痛楚。 “在你心裏,他比我重要了,是嗎?”樓玉晟的笑聲令第二書非常的不舒服。 “你說呢?”第二書反問。 “我會殺了他。” “不。”樓玉晟搖頭,“你殺不了他了。”他太了解第二書,如果他當真知道那人的下落,此刻不會站在這裏,如果他當真殺的了他,此刻就會帶著他來見自己。 “你……”第二書的心在憤怒,但是他仍然逼著自己要冷靜、要冷靜,“你會後悔的。” “我已經後悔了十五年。” “樓玉晟。”真的被傷到了,曾經他對他說,這段感情,他不後悔。可是現在他對他說,他後悔了十五年。 閉上眼,不讓疼痛再流露,第二書轉身離開。 “偷聽可不是好習慣。”樓玉晟靠在牆角,突然說出這樣一句。 雲閑有些慚愧,偷聽的確不是好習慣,隻是沒想到他偷聽到了這麽重要的消息。 “你們是情人。”不是疑問,是肯定。雲閑的內心有些被震撼到了。 “曾經是的。”樓玉晟淡淡的道,“不過……”他話題一轉,“你顯然比正常人能接受男人之間的那迴事兒。” 這…… 雲閑詞一窮,他覺得和樓玉晟聊天真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你也愛過?”樓玉晟好奇著道,可實際上,他的內心矛盾重重。 …… 望月客棧 男子修長的身影靠在窗邊,冷淡的雙眼緊緊的鎖著自己的劍,他從懷中拿出一條絲帕,一遍又一遍的擦著劍身。劍因為男子身上的冷冽氣息而發著寒氣。突然,男子把絲帕收起,他終身一躍,跳出了窗戶。 “明明可以走門的,為什麽大家都喜歡跳窗戶?”另一個房間裏,清醇素淡的聲音歎息著道。 “因為方便。”低柔玉音的男人開口。 清風聽了緩緩一笑:“我倒是有個說法。” “哦?清兒倒是說來聽聽。” “在我曾經生活的時空裏,有一種說法,人是猿類進化而來的。猿類就是所謂的跟猴、猩猩類似的動物,所以我想,人類喜歡爬窗,跟這個所謂的天性是分不開的。” 噗噗……清兒的幽默解釋引來了赤的笑聲。 “哥哥,焱就是第二略,對嗎?” 第167章 探牢 望月堡,即使是晚上,那裏依舊燈火通明。 一條身影神不知鬼不覺的潛藏了進去。 牢房,關押犯人的地方,望月堡雖然很大,但是要知道牢房在哪裏並不困難。 牢房內,熟睡的自然是犯人。但是睡的並不是很熟。當那陌生冷冽的氣息傳進牢房的時候,樓玉晟和雲閑在同一時刻清醒了。 氣息雖沉,卻感覺不到殺意。他停駐在樓玉晟的牢房前,僅僅是一會兒,一劍揮開了牢房的鎖,冷森的劍尖指著樓玉晟的脖子。樓玉晟依舊側身躺著,他沒有迴頭,劍氣迴蕩在他的脖間,他感覺的到。可是他不怕。 心在怦怦的跳,盡管是陌生的氣息,可是中間迴蕩著熟悉的感覺,因為激動、因為緊張,樓玉晟知道自己在顫抖。 劍間刺進了樓玉晟的皮膚裏,隻要在用上一份的力道,他必死無疑。但是那人卻收迴了動作,他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 “是你嗎?”依舊是那好聽的聲音,他拉住了焱的腳步,很熟悉很熟悉,幾乎深入了靈魂裏。 然也隻是一會兒,焱的身影翩然而去,離去前,樓玉晟聽到了他雲淡的聲音,“從今往後,別在尋我了。” “小略。”躺下的身影猛然跳起,樓玉晟跟隨著而去。 正當雲閑準備跟上去查看究竟的時候,兩道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腳步後退,眼神從警備換成了驚訝、到平靜。 “雲閑見過兩位。” 清風環視四周,雖然牢房有些潮、有些暗,不過裏麵的環境倒也不差。最後他視線停在雲閑上麵,淡笑的聲音有些打趣的味道:“怎麽就那麽狼狽了?”以往風度翩翩的男子,跟眼前的雲閑差別大了。 雲閑有些慚愧:“區區一座牢房自然困不住我們,隻是……望城的事情有些奇怪,我和雲悟不能離開,否則大家當真會以為這件事是逸紫觀做的。” “那就準備一直住這裏了?”走進牢房,看著熟睡的子童,還打著小小的唿嚕,清風噗嗤一笑,這孩子,還當真入鄉隨俗了,走到哪兒都能生活。 “不,我已飛鴿師傅,可是……” “如何?”清風收迴視線,自雲閑嚴肅的神情中看出了問題的糾結。 “這段期間,從未收到過師傅的來信。”這也是雲閑最擔心的問題,他自然知道以虛真子的武功,怕是誰人也傷不了他,可這件事關係到雲暉,師傅不該沒有迴應,“對了,子童帶迴來的書信中也提及了雲輝師弟,師……師叔見到過雲暉?” 嗯……清風猶豫了一下:“那日和子童下山的時候,在半途中見過,雖不能百分百的確定,但覺得應該是,你知道的,我和雲暉相處的時日不久,所以……”相處的時間不久,對方卻因為自己出了事,“最近武林中人被殺,都在傳事出逸紫觀,你可有看法?” “我和雲悟看過死者的傷口,他們……他們死於雲暉的掌法。”於是雲閑將他們下山之後的事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 清風點了點頭:“嗯,那我們先離開了。” 從牢房了出來,清風又陷入了自己的情緒裏,赤看著,牽住了清風的手:“在擔心逸紫觀?” “以掌門師兄的功力不應該會出事的,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 “可要去逸紫觀看看?”赤提議。 “哥哥的意思是?”清風眼睛一亮。 …… 焱從牢房出來,樓玉晟尾隨其後,卻不知在他們離開之後,又一身影從暗處走出。 “小略。”樓玉晟開口,叫住了麵前的焱,寂靜的林中,兩個人的身影都非常的單薄,“小略,小略……”樓玉晟叫著,心很痛、聲音很沙,這個名字縱使十五年沒叫,卻依舊停在他的心口裏,這一生,他自問問心無愧,卻獨獨麵對著這個人,他愧對的很。 作為帝皇的影衛隊隊長,焱的消息軌道直接關係到帝皇的一切,所以是不容忽視的。這十五年,他知道大家都在找他。樓玉晟在找他、第二山莊在找他、第二書在找他。 “第二略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從赤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從他決心跟隨赤的看一刻起,他就是龍騎影衛焱。 “對不起。”這句對不起,遲了十五年,而他……也內疚了十五年。 對不起嗎?焱嘲笑,如果是十五年前,他會一劍揮了過去,可是這十五年夠讓他學會冷靜了。他今日現身,隻是為了了斷曾經,他知道,如果他不出現,這個男人會一直找尋他。對於影衛,這也是麻煩。 “不必。”冷冷的兩個字,這個男人在自己的心中已經過去了,盡管想起來的時候心還是會痛,但是真的……真的已經過去了。 十五年前再可笑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今後,還有什麽是他不能承受的。 “小略。”樓玉晟還欲跟上,卻被突然襲來的劍氣止住了腳步,隻見焱的劍從他的身邊閃過,對準了他身後的位置。 樓玉晟的身後,那道身影同樣用劍抵住了焱的進攻,轉眼間兩人已過了幾十招,焱步步緊逼,也不致命,對方步步為守,卻不狼狽,可見兩人的劍法極高。 “格飛揚。”樓玉晟腰間木笛飛出,隔開了格飛揚和焱,輕揚的身影飛進兩人的中間,強大的氣場震開了兩人,他右手指尖夾住了格飛揚的劍尖,左手拿著木笛,抵住了焱的劍氣。 格飛揚的眼中閃過色彩,千機閣閣主,竟然是這等厲害的角色。 “在下可以請問格大俠,今日出現在這裏的目的嗎?”幽幽聲線,是從未有過的淩厲。不同於平時的懶散,也不同於方才麵對焱時的悲傷,他淡定而從容,風靡一切。 第168章 大小 格飛揚收迴劍,手一揚,劍入鞘,卻無聲。他抱拳:“樓閣主見諒,在下應望月堡主邀請,怕歹人設計陷害牢裏的各位,所以才守在牢房裏。如有得罪之處,請樓閣主包涵。”格飛揚身材挺拔,滿臉的正氣。格清林的傳人,名不虛傳。 樓玉晟點了點頭,唇間帶笑:“這是在下的私事,還請格大俠幫個忙。” 格飛揚是聰明人:“樓閣主放心,在下懂分寸。”飛身離開。以樓玉晟剛才露的那手,他安全的很。 隻是途中他不禁在想,樓玉晟好俊的功夫,此等身手,怕是連自己也不是他對手,為何武林之中無人提起? 林中又恢複了剛才的安靜,隻有蕭蕭風聲從他們的耳中吹過。衣衫飛揚的男子,溫潤如玉,他柔和的視線靜靜的看著風神依舊的那人,俊秀的臉龐不同於十五年前的張揚和狂傲,那雙被填上了寂寞色彩的眼睛,非常的沉穩,不再有曾經率性的色彩。 是自己,是自己親手將那裏豐富的顏色給填了。心,生生的作痛,這個曾經意氣煥發的第二略,當真已經不再了。 “對不起。”清晰的道歉聲,在林中格外的響亮。 焱沒有開口,同樣看著眼前的男人。十五年,將這段往事埋在心底十五年,可是當真……當真能夠這般放下嗎? 為了他,他放下了屬於第二略一切的驕傲,他放棄了第二山莊少莊主的身份,放棄了……常理倫綱,隻為和他在一起,可是到頭來才發現,這是一場笑話,他深陷其中,被人當了靶子。 而背叛他的人,就是眼前的這個他至愛的人,和那個他至親的哥哥。明明想笑的,迴想起來,他卻笑不出來。 焱慢慢的還是笑了,那樣的悲傷、那樣的漫不經心:“十五年前的第二略,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堅強。”他輕聲道,聲音中透著疲憊。 我知道。樓玉晟聲在心中,卻開不了口。 焱搖了搖頭:“你不知道的。”他看著樓玉晟,專注的眼神閃爍著光芒,不再是曾經那般濃濃的愛戀,“真的,別尋我了。” “我……我放不開啊。”淚水滑落,原來那樣驕傲的男人也會哭。隻是哭,已經感動不了他了。 “你忘了嗎?十五年前,你說:我愛的是第二書。”我愛的是第二束。即使過了十五年,每每夜中驚醒的時候,也是因為這句話。驚醒時,那種寒冷和無助,誰也不知道。如今清醒了,他不隻一次的笑自己傻,居然曾經為了那樣的事情尋死。一想到這裏,他就怕,同時感謝,感謝那個男人救了他。 愛嗎?這個世界有真愛嗎?特別是男人之間。沒的,焱對自己說。可是奇跡出現了,他那樣清華無雙的主子,愛上了那個蓮花般幹淨的少年。 “對不起。”樓玉晟隻能說對不起,十五年前,他當真愛過第二書,就像第二略可以不顧倫理常綱愛自己一樣,他也可以不顧一切的愛第二書。 但是同樣,在他傷害了第二略的時候,他也受傷了。第二書說:我愛你隻是一場遊戲。遊戲而已,感興趣的時候大家一起玩,不感興趣的時候玩過就算了。 第二書是愛他的,他懂,他不敢承認,是因為他怕,和他不想放棄第二山莊給予的一切。 傷了就痛了,痛了之後他開始尋找第二略的身影,這十五年,尋找第二略是他活著唯一的理由,但是此刻,這個人告訴自己,不要再尋了。 每次想起第二略的時候,他的心疼的難以自拔,十五年中,用了無數個夜晚,他開始明白了,在後來,他愛上了第二略。隻是明白時已經太晚,那人從此,音訊全無了。 焱離開的時候,樓玉晟還是站著,任憑冷風無情的鞭打著他,雙眼看著焱離開的身影,他收不迴。 天亮了,樸德去敲門的時候,見門口夾著一封信,樸德打開,裏麵飛舞的字跡是赤的筆記,讓他們留意望城的一舉一動,他和清風去逸紫觀。 清風和赤在馬車裏過夜的。清風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了赤的身影,旁邊赤留下的餘溫還在。清風揉了柔眼睛,他下了馬車。三名趕馬的影衛恭敬的守在旁邊:“少爺醒了?” 清風靦腆的一笑:“謝謝你們。” 影衛一愣,趕忙低下了頭。 清風四處走動著,林間的氣息非常清晰,吸入的時候有種甜甜的感覺。他伸了伸懶腰,這種頭頂藍天,腳踩大地的感覺真好。 旁邊傳來潺潺溪水的聲音,清風好奇的走進。池水中央,男人赤身背對著他,光滑的背在清水的倒影下,透出幾分冷氣。 此刻,如果換成白發那該多好。清風在心裏小小的期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