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年少韻事】 第102章 十年 嘩啦啦……嘩啦啦…… 林子深處,那幾聲流水格外的清悅。那十餘丈高的瀑布從峭壁上灑下,猶如雪白綢緞,又猶如層層白雲。 瀑布流入水池,便悄然無聲。隻是濺起的水珠拋向了周邊的草叢中,像是綠草晶瑩的淚水,美不勝防。 石畔上,白衣少年站著。黑色如墨的發絲隨著偶爾刮起的風,輕舞著。少年身形清瘦,那一抹出塵氣質,竟不似凡間。 少年的手中拿著一艘紙船。慢慢的,紙船飛離了少年的掌心,飛入了水池中,意外的,在池中劃了起來。 紙船並沒有被流水侵濕,就像那百花叢中傲然的青蓮。百花爭豔,卻也難敵它的出淤泥而不染。 紙船在池中劃了幾圈,便順著水流,隨波而去了。 少年不作留念,翩然身影,飛上了峭壁。 待少年離開之後,那一艘紙船,被人撿起。那人有些意外,柔韌的紙張,竟然堅硬無比。原來是紙船的外圍,結了一層薄冰。 冰,在來人的手中,漸漸的融化了,冰水在來人的指縫間,滴了下來。依舊是小心翼翼的攤開紙張,做著十年如一日的動作,用內力,將紙張烘幹。 紙張上秀氣的字跡,猶如珍寶。不同於之前,隻有短短的一個字:赤。 “師叔祖……師叔祖……”一小道士在院子的門口喊著,那精神奕奕的目光,看了變讓人喜歡。 然久久,院子裏並沒有傳出任何迴應。 小道士的眼神暗了下來,進?還是不進?小道士咬著手指,非常的為難。 這院子是本門的祖師爺,遺夢道長飛升後留下的。是本門最神聖的地方,沒有掌門的吩咐,任何人是不得進去的。 但是小道士心想,他是奉掌門的命令來找師叔祖的,可師叔祖久久沒有現身,本著安全為第一的原則,他應該進去關心一下,師叔祖是不是出事了。 說起師叔祖,在逸紫觀,那是一個傳說。 因為他是祖師爺唯一的弟子。按照理論上來說吧,這師叔祖也應該是白發蒼蒼的老者了,但是整個逸紫觀的道士都知道。 他們的師叔祖,不但沒有白發蒼蒼,而且更是年輕的不得了,就像……就像精靈般的人。那一抹風輕雲淡的笑,像極了盛開的白蓮。 想著想著,小道士覺得自己的膽兒不夠,隻好錯過了這大好的機會,垂頭喪氣的離開了。然而走了幾步,小道士停住了。 “我說這位師兄,你好歹也看著點路,可別小道走哪裏,你跟著走哪裏。”抬起頭,小道士擺起了威嚴。 一身白衣,首先入了小道士的眼,錯愕的長大了嘴巴,隨著小道士抬起的頭,一張清俊無雙的臉,倒影在小道士的瞳孔裏。 “師……師叔祖……”小道士羞的紅了臉。 “師兄找我?”溫潤如水的聲音,還帶著少年的清澈,清風寧靜的眸子,看著眼前慌了神的小道士。唇間,帶著那一抹淺淺笑意,暖入人心。 “啊……是的,掌門請師叔祖過去一趟。”按照輩分,逸紫觀的掌門還得喚清風一聲師叔。可清風覺得自己是後來居上,承受不起如此尊稱。 而老頭子覺得,清風是祖師爺唯一的徒弟,況且又有祖師爺留下的玉簫為憑,若像一般弟子般,他覺得委屈了清風。 所以兩個倔強的人,在各持己見之後,有了一個很適合彼此的稱唿。那就是師兄師弟。 “師兄……”遠遠的,清風便看見白發老頭背著一個包袱,在門口來迴踱步。 “師弟……師弟啊……”虛真子看見清風,激動的撲了上去,可才踏出幾步,又急忙停了下來,潤了潤喉嚨,他嚴肅道,“師弟啊,為兄跟師弟商量件事情。” 摸了摸那直到胸膛的胡須,一派當家掌門的樣子。 笑意,被藏在眼底,清風道:“師兄請說。” “師弟,為兄想了一下,師弟久未踏進凡塵,這人世間的險惡,不是師弟這般單純的性子可以應付的來的,所以……嗯哼……所以為兄覺得,師弟這一路,由為兄來護送比較妥當。”說白了,虛真子是想跟著清風一同下山。 哦? 明眸微挑:“師兄是說我年少無知嗎?”淡淡的一句笑問,堵住了虛真子費心想出來的理由,原本期盼的目光,漸漸的失了光彩。 “那……那師弟還會迴來嗎?”十年,十年間,這個孩子長大。曾經傲氣的小孩長成了翩翩少年郎。 對於這個孩子,虛真子投注了太多關注。不僅是因為對方尊貴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是祖師爺唯一選定的弟子。 “想念了,自然就會迴來。”沒有直接的迴應,未來,是誰也無法預知的。清風看向被雲層纏繞的遠方。 虛真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就怕你這孩子無心。”沒有心,又怎會想念。 他聲音雖輕,但清風聽見了。 無心嗎?抬起手,摸著自己的胸口,那心跳的旋律,是那麽明顯。又怎麽會無心呢。 “也罷,塵外之人,本就求個灑脫。相逢是緣、也是劫。”人生就是緣,所以一切隨緣。 紫逸觀外,已經備好了馬車,清風站在門口,迴顧觀內。這裏,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猶如當年在地球上,同樣在道觀內生活了十年。 十年,卻不知時光穿梭,竟是這麽的快。 轉身,毫不留念的上了馬車。 駕……趕馬的憨厚車夫,是道觀裏一個膳房的道士。從小被丟棄在山林中,不曉得是哪位出門的時候撿來的。平日裏膳房的道士下山購買日用品的時候,都是這個車夫趕的馬。 “人都走遠了,如果師兄想跟上,應該還來的及。”一個人影,飛上樹梢。 雲閑看著清風遠去的方向,搖了搖頭:“一切隨緣。”緣份兩字,忌諱強求,“何況……”從樹上飛身而下,雲閑溫和的眸子,閃過銳利,“最近的江湖,並不是很太平。” “師兄的意思是江湖中人無辜被殺?”雲悟玩世不恭的臉上,也出現了嚴肅。 “看樣子你們已經得到消息了。”虛真子的聲音,突然從他們的身後出現。 “師傅。”兩人對虛真子喜歡嚇人的愛好,非常的不認同。 “為師原本打算以護送師弟的名譽前去了解一下,現在將這個任務交給你們了。” “是。” 第103章 期待 從逸紫觀下來,哪怕是走上一天的路程,也到不了附近的城鎮。好在山腳下有幾戶農舍,平日裏道士下來購買生活用品的時候,也都在這裏借住過夜。 所以車夫和這裏的平民相當的熟。 車夫道號:子童。 馬車在一間農舍麵前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便聽見子童和農舍的主人,打招唿的聲音。農舍的主人是一對老實的夫婦。因為和子童甚熟所以也就沒有多問,隻是待一身白衣的清風,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 老實的夫婦,看的眼都直了。 山野僻鄉,哪能見得這般神祗般的人物,而且又長得這般俊俏。農夫忙拉著子童的手,好奇的打聽著。 隻見子童臉紅紅的,憋了很久,才難為情的道:“是師叔公了。” 農舍雖然簡陋,可卻讓人感覺非常的舒適。夜幕的時候,山腳下的風,比起白天,降低了不少溫度。 清風合衣靠在窗邊,絲絲涼風從窗外吹進,冰清般的皮膚,在月光下,如穿上了另一層衣裳。 嗯…… 一道非常憨厚的聲音,帶著喃喃的低音,像是在做著美夢。清風順聲望去,隻見他的床邊,打著地鋪,而地鋪上,子童睡的正熟。 他轉了個身,麵對著清風,嘴巴大開著,唇角有幾絲口水流下,在月光的反射下,那幾絲口水也顯得曖昧了起來。 清澈的眼底,滑過笑意。清風輕聲來到床邊,拿起床上的被子,蓋在子童的身上。那憨厚的傻個子似乎滿足了,抓緊著被子,睡的更香了。 天邊才出現一抹亮色,一夜未眠的清風,走出了房間。 一夜未眠,眼睛難免有些累,但是自個兒的心,跳的非常快。清風知道,是因為那個即將見到的男人。 哥哥…… 聽著清晨的鳥鳴聲,那平靜了十年的心,不……清風知道,這十年來,他的心從未平靜過。他急切的期盼著、等待著自己可以自動控製體內力量的那一天。 隻是那份急切和期盼壓抑住了內心深處的思念。 十年,十年了…… 哥哥,為何這十年來,你從未寫過書信給我;為何這十年來,你從未來看過我一迴? 迫切的想知道為什麽、迫切的想再見到那個男人。一遍又一遍的迴憶著這個男人給予自己的溫暖,清風的心,跳的更快了。 早晨,在農舍夫婦這裏喝了一晚米粥,清風讓子童留下幾個銅幣,主仆兩人便朝著弗洛帝都的方向出發了。 走的是山路,雖然沒有官道寬敞,可也安靜、平坦、偶爾有一些碎石、凹凸,倒挺自在的。 一夜未眠,清風有些困了,便在馬車內閉目養神。子童一個人無聊,哼起了小調。 猛然間,一陣冷冽的氣息,驚醒了清風。那甚是熟悉的味道帶著濃重的血腥和殺戮,曾經的記憶,湧上了腦海。 是那個人? “子童,慢點兒。”吐出口的聲音,不再是曾經的止水般,中間夾著一份不易發現的情緒,也不是害怕,倒像是驚訝。 “是。”逸紫觀雖然在紅塵之外,觀內也偏向懶散,可規矩就是規矩。子童有些傻氣,但對清風,卻是畢恭畢敬的。 前麵,傳來了馬蹄聲,陣陣的。似乎有兩人,聽著馬著地的聲音,清風知道,這是一匹良駒。對方的速度很快,清風隻感覺到馬車窗口的簾子飄起,而對方,已在馬車後百米之外。 心一頓,在簾子飄起的瞬間,清風看到了那張不可思議的臉。平坦的額頭,不自禁的蹙起,是他嗎? 兩匹快速奔跑的馬,突然停了下來。 “堂主?”其中一個男子疑惑不解的看著身邊的人,不明白為什麽他的氣息在一刹那亂了。 被喚作堂主的男人迴頭看著背道而行的馬車,慢慢的眯起了眼。可隨即,男人拉緊了馬繩,“繼續。” 真的是他? 那兩個男人剛才停了下來,憑清風的功力,自然可以感覺到。那麽…… 思緒了一會兒,清風想開了。 十年的時間不長,可也不短。十年前,年輕的男人說:他要讓弗洛帝國的律法,開創這個大陸的先例,律法麵前,貴族和平民,人人平等。 十年後,堂堂弗洛帝國,讓四方來賀。 弗洛殿寢宮內,十年前的擺設依舊。 男人,一身高貴的氣質,雍容而華美,靜坐在書桌前,修長而有力的手握著畫筆。白色的紙張上,黑色的墨跡慢慢的形成了畫。 畫麵,是一張精致而純真的小臉。讓人過目難忘的是,畫中人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透著倔強和高傲,竟是那般的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