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恩和懷爾對麵而坐,亞恩一貫自然的喝著茶。懷爾,兩行視線緊緊的鎖著亞恩。 “你想說什麽?”放下茶杯,亞恩挑眉道,銀色,為他增添了無形之中的英挺和貴氣,他的貴氣不同於赤的尊貴、也不同於懷爾的驕傲、亦不同於道夜的隨性,而是帶著一股翩翩風度的優雅。 “各國諸侯和各國使者,不是前幾天就安排好的事情嗎?”在這些人之中,懷爾是最沒耐心的人。 “所以?”亞恩掛著微笑。 “所以,你挑這個時間來阻止赤少的原因是?” 亞恩的眼中有了幾絲亮色:“隻是過了個年,才年長了一歲,怎麽就多長了智慧?” “亞恩·狄釋珈婓。”懷爾連名帶姓的大吼。 “噓。”亞恩將食指放在唇上,微挑的眸子多了幾分戲謔,“就你這脾氣啊……”修長的身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到懷爾的麵前,一手放在懷爾身下椅子的扶手上,一手挑起懷爾火紅的發絲,“果然是跟火焰一樣的顏色。” 紅,紅色美麗極了。 懷爾眯起眼:“你在玩什麽遊戲?” 這個人,何曾用這種妖媚的方式跟他說過話。 “真不可愛。”手指劃過懷爾的臉龐,亞恩的眼中滿是笑意,轉身,銀色的發絲在懷爾的眼前,揮舞起漂亮的弧度。 “亞恩·狄釋珈婓。”懷爾再一次大吼,引來的卻是那人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笑什麽?”怎麽看都覺得這個笑容不一般。 “那個人……”亞恩說了幾個字,引來了懷爾鐵青的臉色,“閉嘴。”咻的一聲,紅色的皮鞭像火龍般,朝著亞恩襲擊。 亞恩迴首,皮鞭正麵襲好,他不為所動,視線緊緊的鎖著懷爾。 “你……”懷爾才吐出一個字,皮鞭已經從亞恩的左側唿嘯而過,銀色的碎發,飄揚在空中,英俊的左臉上,有了一條血痕,細細的血漬開始蔓延了出來。 懷爾傻住了,他以為亞恩會躲的,憑亞恩的身手,怎麽可能被自己傷到:“你瘋了。”懷爾收起皮鞭,衝到亞恩的麵前,上空飄落的銀色碎發,掉到了懷爾的頭上,銀色和紅色,似乎也融洽了起來。 懷爾蹙眉,看著亞恩的傷痕,臉上的肉有些裂開了,剛才在怒氣湧上來的一刹那,他可是用了十分的力道。就因為他自信亞恩會躲過,卻不知…… “治療師,傳治療師……”懷爾朝著門口大吼。 “隻是一點小傷痕,不礙事。”亞恩伸手,擦去臉上的血跡。 “什麽小傷痕,會感染的,而且皮鞭的熱度已經灼傷了你傷口邊緣的皮膚。”懷爾緊張道,可在不經意間,看見了這個人眼底的笑意,再一次大吼,“亞恩·狄釋珈婓,這種常識你懂不懂?” 氣氛在兩個人之間詭異了起來。 亞恩意味深長的笑容、懷爾臉紅脖子粗的神情,可是意外的,成了很美麗的風景。 “誰受傷了?”門被推開,清雅的聲音傳來。 “陛下。”懷爾和亞恩同時轉身行禮。 波瀾不驚的視線,瞥過亞恩的臉龐,赤的眼底,確實有些驚訝:“未到門口,便聽見侍衛慌張來報,說是懷爾急著要醫療師,正巧貝爾諾在弗龍殿,於是一並過來看看。”走過亞恩身邊的時候,赤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 這一眼,也隻有亞恩懂。 “謝陛下恩典。”亞恩道謝,坐迴椅子上,讓貝爾諾察看傷口。 “世子的傷口像是被鞭子之類的利器所傷,因為鞭子來勢洶湧,所以與世子臉部的皮膚劃過時,產生了火焰,火焰灼傷了世子臉部的皮膚,藥需敷七天。”納貝爾處理好亞恩的傷口,白紗包在他的臉上。 翩翩貴公子此時看上去,頗有弱不禁風的感覺。 “臉上的疤能去除嗎?”懷爾焦急。 “公爵大人放心。”貝爾諾向赤行了行禮,轉身告退。 禦書房在一刹那安靜了下來,懷爾以為赤會問怎麽迴事,他正想著怎麽迴答的時候,卻聽見了亞恩的聲音。 “微臣方才去副史府的事情,還請陛下見諒。” 哦?赤目光平靜的看著亞恩:“理由?”簡單的兩個字,讓亞恩明白,赤本就知道,他有其他的意思。 “微臣查到了清風的身世。”亞恩轉移了話題,其實早在一開始,他便查到了,隻是結果太令他震撼,所以他才不得不謹慎。 赤的瞳孔微縮:“那人跟清兒的身世有關?” “陛下英明。” “說。”原本,對於那個副史,赤有另外的打算,這下牽扯到清兒,他不得不重新考慮事情的結果。 第60章 暗傷 “整個弗洛帝國,名叫側妃的女子不在少數,但若是被封為側妃的女子卻惟獨是親王的妾。加上清風之前描述,那女子有一頭金色的長發,那麽被排除的人就多了,隻剩下的那麽幾個裏,如果再加上六年前有了子嗣的,惟獨一人。”說道這裏,亞恩的神色有些怪異。 “何人?”從亞恩的神情裏,赤和懷爾都知道,那一人,絕對不普通。 亞恩看著赤,一字一字道:“我父王的側妃,馬丹·布爾。”未了亞恩又加了一句,“如果清風當真是她的孩子,那麽……”停頓了一下,“便是我的親弟弟,也是你的……” 後一句話,亞恩沒說。 因為現在的亞恩,他還無法判斷出,清風在赤的心裏,存在著怎樣的位置。他們都知道,清風破了很多赤的規矩。從不與人接近的帝皇,親自為那個孩子洗澡穿衣;一向有潔癖的帝皇,從不在乎這個孩子身上的那些塵埃。 那天的年宴,亞恩還親眼瞧見,赤將手指塞進了清風的嘴裏,雖然隔著距離,但是,更讓他震撼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了赤一向平靜的眸子裏,有了動蕩,那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情欲。 “我的什麽?”赤的視線還是如往前的平靜,甚至會人覺得,這件事,他早已知曉。 隻是平靜的神情下,無法讓人忽視他高高在上的威嚴。 即使他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即使私下裏,他們喚赤為赤少,卻也無法改變,這個男人骨子裏的尊貴,他是他們的皇,整個弗洛帝國的皇。 他們與他,雖是兄弟,卻也是君臣。 赤的話,亞恩無法迴答,因為他揣測不出赤的意思,隻能沉默以對。 赤從龍椅上站起,鮮少有表情的臉,慢慢的笑了,看的亞恩和懷爾驚訝不已。 血濃於水嗎? 所以他才對清兒有著不一樣的感覺嗎? 察覺到兩人異樣的神情,赤收迴笑意:“那麽,那個男人跟馬丹·布爾有關係?” “是的,那個男人叫馬文·布爾,是馬丹·布爾的弟弟。”亞恩如實道。 什麽?懷爾一震,如果那小清風真是馬丹·布爾的兒子,亞恩的親弟弟,那麽那個半斤的副史就是他的舅舅了。想到這裏,懷爾一震惡寒。 “哦?”赤若有所思的看著亞恩,那種似問非問的神情,讓亞恩移開視線。 “微臣剛到家的時候,母親大人請微臣喝了一杯茶,估計是馬丹·布爾找了母親關於他弟弟的事情。一想到他可能和清風有關係,所以微臣便趕了過來。”亞恩解釋,他口中的母親大人,是碩親王的正妃。他從小有碩親王正妃一手帶大,於情於禮,都喚她一聲母親。 赤緊抿的唇微微張開,眼中再次有了笑意,隻是亞恩卻感覺到了一絲的緊張和壓抑。赤道:“即便是清兒的舅舅,朕殺他不得?”淡淡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隻是現場的氣氛卻尤其詭異。 連一向粗心的懷爾都感覺到了赤和亞恩之間的不正常。 亞恩的唇動了動又動,卻沒有開口。 一聲清雅的笑聲從赤的唇間發出,拋開麵對著清風的時候,這是亞恩和懷爾第一次看見赤的笑容,那樣的慵懶和幽靜。 兩個人的額頭流下汗水。 “陛下。” 兩人下跪,不再是赤少的稱唿。 “亞恩啊……”赤來到亞恩的麵前,他的聲音猶如從天邊傳來,聽起來淡淡的,然而撥開雲層,卻又是那麽清晰,清晰到每一個字、每一個聲線,都會傳進人的靈魂裏,反應過來的時候,耳邊隻迴蕩著他的聲音。 赤生平,隻在跪拜祖宗、瀾帝和瀾後的時候,蹲下過身子。 當然,除去清風的那一個意外。而此刻,赤當著亞恩和懷爾的麵,也半蹲下身子,潔白的白裝拖地,依舊不失男人的半分尊貴,然而多了一分獨一無二的魅意。 “也許……”赤說話,從來都是字字緩慢,“也許,清兒真會是朕的那個例外,亞恩。” “陛下。”亞恩抬起頭。 “所以,朕當真有了因為對方是清兒的舅舅,而網開一麵的想法。”起身,似笑非笑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起來吧。” 禦書房的門,已被打開,赤的身影,已到了門口:“朕壽辰在即,此事押後處理,清兒的身世……”赤迴首,眼中的神情依舊,隻是他們感覺到了所未有過的淩厲。 迴到弗龍殿,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小臉,赤的眼神,有了變化,眸底漸漸緩和了。 修長的五指,輕撫過清風的臉龐,細膩的觸覺,停留在指尖,這種感覺迷惑了他的心、也迷惑了他的理智,分不清、也道不明。隻是知道,自己非常喜歡。 黝黑的眸子,突然睜開,清風視線朦朧的看著赤:“哥哥。”伸出手,抓住赤還停留在他臉龐手掌,那樣的寬厚。 以後,我會保護你。 就像那句話一樣。 “醒了?”坐上床畔,擦去他額角的細汗,這才發現,小家夥的臉色有些蒼白,“怎麽了?” 清風掙紮著從床上起來,“哥哥,清兒的腰很疼。” 清早離開皇宮的時候,就有感覺到一刹那的疼意,可是現在,這股疼痛擾的清風無法安眠。 “摔疼了。”從被窩裏將清風抱進自己的懷裏,挑起他乳白色的睡衣,赤的眼睛,猛的下沉。 隻見,清風那纖細、白嫩的腰身上,有一道黑色的痕跡,那痕跡恰如人的五指,這種東西,怎麽可能留在清兒的身上?赤的手,拂過清風的腰際,掌心中,泛出一道溫和的水藍色光芒。 “哥哥……”清風的小手,緊抓住赤的手腕,“哥哥,好疼。” 放下手,重新將清風的衣服拉好,赤專注的看著清風,之前洗澡的時候,他記得很清楚,清兒的身上,並無這個痕跡,為何他隻是去了一趟禦書房…… “若蓮。”赤沉了聲音。 “陛下?” “清兒睡著的時候,你可有離開過他半步?” “迴陛下,奴婢一直守在屏風外。”跟以往一樣,因為小王爺起床的時候,會有一瞬間的驚慌不安,所以她不敢離開半步。也因如此,通常陛下都會在小王爺醒來的時候迴到寢宮。 “這中間,可有讓你覺得意外的事情發生?” 若蓮不解赤的意思,如實道:“不曾有過。” 若蓮的話,赤是相信的,弗龍殿,在帝皇的寢宮,陰暗的東西,怎麽可能進的了這裏。但是清風的腰身的確是那些東西的痕跡,那東西,如果赤沒有猜錯,是人死了之後的陰魂。 第61章 偏房 暗自的收迴心神,赤讓若蓮上了些點心,將清風抱到餐桌上,將小塊的點心放到他嘴邊。 毫不猶豫的張開嘴,小口小口的吃著,未了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