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驚叫哭喊聲都消失了,整個鴻福宮陷入一片寂靜。


    明帝道:“今日之事不得外傳,違者嚴懲不貸!”


    “臣妾謹遵聖命。”眾妃嬪齊聲應諾。皇上當著她們的麵讓鴻福宮變成死地,給她們幾個膽子也不敢把事情外傳。


    太皇太後撥動著佛珠,緩緩道:“馮昭容難產,一屍兩命,哀家於心不忍,準備去庵堂念經抄書,為亡者超度。”


    “太皇太後使不得,”皇後道,“馮昭容何德何能,哪能勞動太皇太後大駕,庵堂裏清苦,還是讓臣妾去吧。”


    “不妥,”太皇太後道,“你統領後宮,大小事宜還等著你處理,片刻都離開不得。”


    明帝道:“那就讓皇貴妃去。”


    董皇貴妃神色僵硬,強笑道:“臣妾的確比皇後清閑許多,就讓臣妾為太皇太後代勞吧。”


    董皇貴妃悄悄看了眼明帝冷峻威嚴的側臉,不安的垂下眼睫。什麽念經抄書為亡者超度,太皇太後顯然是懷疑她,所以借故懲治她。更讓她心驚的是皇上的態度,聖上似乎也在懷疑她。


    小柳子一定要處死!董皇貴妃狠狠捏緊帕子,絕不能讓他供出自己,她絕不能失去皇上的寵信!


    “皇帝,你還忘了處置一個人,”太後突然說道,“花映初接觸過妖物,也必須處死!”


    太皇太後眉頭一皺,已經證明了映初的清白,太後還執意要致映初於死地,讓她有些不悅。太後明知道她的頭疾隻有映初能治,還如此咄咄逼人,絲毫不把她的健康放在心上。


    映初絲毫不懼,不緊不慢道:“馮昭容產下妖物,身上必然帶著穢氣,在場所有人都與她近距離接觸,若是都按太後的意思誅殺,隻怕一個都不能放過。”


    “強詞奪理!”太後冷斥一聲,對明帝道,“皇帝,為了大燕江山和皇族的氣運著想,必須殺了花映初!”


    明帝盯著映初看,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母後的顧慮,確有幾分道理。”


    荀飛星大驚:“皇上!”


    明帝抬手製止她說話,居高臨下的看著映初:“花映初,給朕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聖上是明君。”映初想也不想的就道。


    明帝挑了挑眉。


    映初道:“聖上是明君,所以不會濫殺無辜。”


    這個理由給的毫無誠意,卻又讓人無法說不好。


    明帝忽然笑出了聲,道:“不錯,朕當然是明君,暫且就先饒你一命。”


    “多謝皇上。”映初謝恩的依然沒什麽誠意,她心裏清楚的很,除非皇上準備對祁長錦開刀,否則不可能輕易動她,剛才不過是耍她而已。


    “皇帝!”太後覺得明帝根本是在兒戲,怎麽能因為這麽一句話就放過她,“花映初不除,遲早會再惹出禍事來!”


    “母後無需擔心,此事朕自有分寸。”明帝不容置喙的道,隨後又放緩語氣,“朕聽說母後近來氣血不足,特意讓禦藥房熬了八珍湯,母後早點迴去嚐嚐。”


    太後心裏憋著氣,在眾妃嬪麵前又不好給明帝臉色看,憤憤的拂袖而去。


    “哀家也累了,映初,你送哀家迴宮。”太皇太後道。


    映初走過去,扶著太皇太後往外走。


    眾妃嬪恭送完太皇太後,有些識趣的告退,有些人則不死心的等著,渴望能與皇上說幾句話。


    董皇貴妃小心翼翼的走到明帝身邊,剛要開口,明帝就一轉身,不顧眾妃殷切渴望的神情,直接離開了大殿。


    “皇上,臣妾……”董皇貴妃追了幾步,明帝卻像沒聽到一樣,走的頭也不迴。


    董皇貴妃咬了咬唇,心裏亂成一團。


    皇後走到她身後,故意把嗤笑聲傳進她耳朵:“明知皇上很期待小皇子的降生,卻偏要耍些惡毒手段,如今惹惱了皇上,本宮都替你著急呢。”


    董皇貴妃立刻收斂了眼中的不安,冷冷瞥她一眼:“臣妾不知皇後此言何意,臣妾有皇長子傍身,倒是皇後,求神拜佛也求不來皇子,比起臣妾,皇後才是畏懼小皇子降生的那個人。”


    皇後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道:“什麽小皇子,不過是妖物罷了!”不管那孩子真的是妖物,還是董皇貴妃動的手腳,她都決定認定他是妖物。


    “董芷涵,”皇後叫著董皇貴妃的閨名,“野心太大,隻會撐死自己!這件事本宮絕不會就這麽算了,那個小柳子,本宮一定會撬開他的嘴!”


    董皇貴妃迴以一聲冷笑,好似渾不在意。等皇後揚長而去,她才憤恨的撕了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齒道:“皇後,花映初,你們給本宮等著!”


    映初將太皇太後送迴熙和宮,喝了一杯太皇太後賞賜的普洱茶,然後才離開。


    映初知道太皇太後是做出庇護她的姿態,警告太後和其他對她有惡意的人,心裏不由生出幾分感激。盡管太皇太後更多的是看重她的醫術,但對她的寵愛卻也是真心的。


    映初迴禦書房的路上,遇到了皇長子李承鈺和董煥。


    大概是知道了董皇貴妃到庵堂誦經抄書的事,兩人的神色都有些沉凝,看到映初時,眼底深處透露出敵意。


    “見過殿下,”映初朝李承鈺福了福身,然後對董煥點頭,“董大人。”


    出嫁從夫,所有官職低於祁長錦的人,映初都不必行禮。


    董煥迴了一禮,皮笑肉不笑道:“祁夫人真是福大命大,馮昭容難產,母子俱亡,身邊侍候的人全部陪葬,祁夫人卻能全身而退,真是好本事。”


    映初淡淡道:“董大人謬讚。”


    董煥眼角一沉,花映初漫不經心的態度,分明是不屑於與他爭辯。


    李承鈺那雙孩童特有的純淨清亮的眼眸,冰冷的瞪著映初,直截了當的問:“皇後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與我母妃作對?!”


    “看來皇貴妃沒有把所有事情告訴殿下,”映初道,“我對宮闈之爭毫無興趣,與皇後並無瓜葛,更無意與皇貴妃作對,是皇貴妃多心,想要我的命。”


    李承鈺懷疑的看著她。


    “狡辯,”董煥冷哼一聲,“你若是沒做過什麽,皇貴妃又怎會對付你。”


    “信不信由你們,”映初懶得再多解釋,“勞煩轉告皇貴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花映初隻求獨善其身。”


    她沒有乖乖的按照董皇貴妃的計劃去死,就已經算是得罪她了,這句話多半沒什麽用處,但是為了荀飛星的安寧,她願意盡量試一試與董皇貴妃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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