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很神奇,玄玄乎乎的,讀起來跟做夢似的。難怪那‘蠢貨’衝動得敢對趙叔動心思。”“嗬,你是明白道理的。”趙承駿輕笑,敲著食指道,“趙叔也不拿假話蒙你,我給你的這本古書秘法幹係太大,人心怎樣變化誰也不好預料,所以,必須事先對你設下一道‘禁製’。”禁製?邱予寧微微一怔,想起關於禁製的描述。連這東西都現世了?他感應第二根竹簡多年,領悟到的功法隻有一篇,但零零碎碎的知識卻感悟不少,對禁製也略有了解,知道禁製的難得。不過,他能被竹簡護佑著靈魂重生,靈魂都實打實出現了,禁製還有什麽大不了的?趙承駿語氣舒緩卻明明白白的對他說道:“這禁製聽來更玄乎,涉及到‘靈魂’之說。但秘法現世後,神奇事件多不勝數,禁製也算不上匪夷所思。設禁時,禁製會直接附著到你的‘靈魂’上麵。以後除我之外,別人無法可解。”又道,“而且,隻要不發動,它就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那,要是發動呢?”邱予寧沉聲問道。“會很痛苦。”趙承駿看著他。“有多痛苦?”邱予寧愣了愣,“會有寒症那麽疼不?”趙承駿一頓,看著他貌似鎮定實則緊張的樣子,突然不知怎麽迴答。沉默了下,趙承駿緊緊抱著臂膀,有些答非所問的道:“正因這禁製厲害,以後你我叔侄,或者主從之間,才能省掉許多不必要的猜忌,可以相處得自在些,甚至更親近些……小家夥,趙叔很喜歡你,不是哄你,除了我兒子,還從沒哪個孩子能像你這樣討我喜歡。”趙承駿聲音低沉有力,他極少跟人這樣推心置腹的講話。他凝眸看著邱予寧,“趙叔知道你明白事理。但你還小,不明白‘人心難測’這四字其真正含義並非說別人的心思不好猜,而是指,有時候你連自己什麽時候變了心思,自己都不能察覺。這才是最需要禁製來防範的。”第19章趙承駿說完,安靜的等邱予寧作出決定。邱予寧卻遲遲沒有出聲。邱予寧可不是被嚇住了迷茫了無措了,他心裏十分非常極其的不爽!“妄想給我設下禁製,老家夥您吃多了腦門兒被糊住了吧您呐。別那麽狂拽行不?”邱予寧沒看趙承駿,默默在心裏發狠,“還是恨不得照他那張酷臉打幾拳,再扒光了吊起來抽幾鞭子,翻來覆去的。難怪那‘蠢貨’想把他弄成什麽奴,事先被他氣到了吧,氣瘋了才失去理智的吧?”老家夥趙承駿三十一歲,比他現在的年齡大了一倍還拐個長彎兒,這樣稱唿似乎也沒差。不過,趙承駿正在旁邊虎視眈眈呢,邱予寧不得不收起腦中的化身鬼畜狂想曲,理智的迅速思量。“有竹簡坐鎮和護佑腦海,除非竹簡被毀或者我自己配合,否則沒人能對我設禁。然而事到如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全都已經知道了,被扯上賊船還想跳水?不淹死也得被砍死。情勢逼人,看來今天想不被設禁是不可能的了。幸好,趙承駿聰明反被聰明誤,選別的手段我還可能幹瞪眼,偏偏他隻選了設禁,那麽我還有點手段可以試試……”邱予寧是靈魂重生而來,腦海裏深深藏著竹簡。現在,他的精神力已經可以與竹簡初步溝通,他能在不傷及靈魂根本的前提下,借助竹簡的保護,把腦海裏的靈魂外圍氣團擠出一小縷來。“禁製事關靈魂,趙承駿多半看我年紀小,以為我靈魂不夠凝實,絕對能成功設下禁製。但我到底活了兩個十幾歲,靈魂可一點兒都不弱小,必須用這一點點靈魂氣團當替身,他才能設禁成功。否則他失敗後再把其它厲害手段施加在我身上,我隻怕就束手無策了。”邱予寧又迅速把自己對“禁製”的了解反反複複認真思量好幾遍。首先,他能確定腦海深處的竹簡絕無被察覺的可能,除非趙承駿修煉到竹簡中說的那種羽化神仙的程度,再對他來個搜魂大法之類的邪惡仙法。否則即便是邪門如古書中的傀儡秘法,也需要多次緩緩侵蝕敵人,才能在敵人沒能察覺的情況下,從其腦海外圍慢慢滲透。但也要小心。其次,他能確定糊弄過去的成功率很大。真能成功的話,就相當於“你要網住我整個人,我卻隻讓你網住一小截手指頭,還讓你自以為把我全都網住了”!總而言之,他極可能隻需要花費“手指肚”那麽點兒的小代價,就能既擺脫掉眼前的困境,又讓趙承駿以後任勞任怨、辛辛苦苦的幫他弄出一個忠心不二的傀儡戰隊出來。那還不賺翻天了?自作孽,不可活,偷雞不成蝕把米,為他人作嫁衣裳……說的莫非就是這一臉深沉的趙家主?趙承駿沉眸等了半晌,再次開口道:“小家夥,禁製沒你想的那麽可怕,你如果覺得趙叔有心欺你,可以在設禁過程中用精神力抵抗。沒有你的精神力敞開配合,魂印古符是沒可能成功對你設禁的。不過,設禁時情況如何,到時候你我都會清清楚楚,這一點也不可能是你故意抵抗的理由。不怕告訴你,小家夥,你趙叔就隻這一枚魂印古符了,這枚要是也壞了……趙叔真能吃了你。”見邱予寧仍是垂頭一動不動,趙承駿抱起膀子倚著椅背,“放心,你趙叔不是虐待狂,對你設個禁製,你我都能坦然放心,事關古書秘法和傀儡戰隊,希望你能明白趙叔的顧忌。以後,除非你真有背叛行為,否則趙叔保證不因猜疑而發動禁製讓你吃苦。你有什麽條件,現在也可以提。”邱予寧依然沒反應,他還在預演呢。過去良久,直到趙承駿臉色微微有些沉沉的時候,邱予寧才抬頭說道:“我有兩個條件。”“說。”趙承駿不動聲色。邱予寧平靜的看著他:“第一,公事之外,請你不要幹擾我的私人生活,我有我的活法;第二,我喜歡煉丹,寒症也沒除盡,需要耗費許多珍貴藥材來研究更加對症的丹藥,這點請你幫忙。”趙承駿點頭,等了片刻見邱予寧示意已經說完了,他濃眉微挑,輕聲問道:“就這些?”邱予寧低頭摩挲了下古書,沉默了下才深吸一口氣,淡淡的說:“還能提什麽。”心裏卻緩緩響起神的聲音,“無知又自負的凡人,任爾囂張霸道拽,卻不知道吾已在腦海裏預演成功了”。不過,預演終歸隻是預演,隻是點到為止,並沒動真格的,必須全力並謹慎的麵對現實。趙承駿看了他兩眼,英俊的麵龐又溫和許多,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扁平石匣子,起身走過來,邊走邊道:“小家夥你記住,與古書相關的事情絕對不能外泄,不管對方是誰。古書事關重大,仍由我來保存,你還是每天過來陪我在重力室磨煉,然後在我身邊修習《意念衍生問心法》。”“我明白,會按時過來。”邱予寧鎮定自若。趙承駿站在他身前,俯視著他挺拔沉穩毫無挫折氣餒的小模樣,打開石匣,低沉道:“日後你可以暗中為我做事,平時在外自由,我會派人保護你。不過,小家夥,你最好能選擇留在趙叔身邊,咱們的關係必須更親近一些,或是義父子,或是其它形式。這一點不急,等你再長大一點。”邱予寧覺得這話有點古怪。緊接著,他看到趙承駿從石匣裏捏出一枚銅錢大小、灰白石片似的古符,用食指指腹在其圓潤的邊緣碰了碰,一滴濃鬱發紫的精血就從他指腹上滴到古符中心,被古符完全吸收,把整個古符浸透成了灰紫色。趙承駿又念了句短促的音節,將古符貼到寬闊的額頭,似乎在用意念激發,沒幾個唿吸,古符突然微微放出紫光。邱予寧看得心裏發毛。趙承駿將紫光微閃的古符從眉心取下,貼到邱予寧額頭,沉聲道:“收斂心神,不要抵抗。”邱予寧緊張卻鎮定,閉上眼睛,迅速依照之前預演的流程見機行事。僅僅小片刻,邱予寧渾身發抖,臉色煞白。他沒想到,動真格的把那麽一丁點的靈魂氣團完全割裂出去,竟然會這麽疼,他早知會有痛苦,但沒料到會疼到這種地步!腦袋像被切成兩半似的,他竭盡全力才忍住想要抱頭大吼大叫的衝動。可同時他沒有半點遲疑,狠狠的把自己那一小縷靈魂氣團徹底割裂出去,用作毫無抵抗的替身,完全承受住趙承駿那枚魂印古符的紫光禁製!整個過程,邱予寧疼得手也抖,腿也抖,全身都抖得像是篩糠,分不清是慘白還是蠟黃的俊朗麵龐布滿虛汗,濃密的短發和濃黑的雙眉上也掛滿冷汗。但他緊閉的眼睛以及雙唇輪廓都始終冷硬如鐵,身體更是始終坐得端正筆直,沒有半點逃避躲閃的意向。趙承駿分出些心神注意他的狀態,黑眸沉沉的盯著他,一語不發。手指貼緊他的額頭,隱約能從他的顫抖中感受到他正在承受的痛苦似的,一種斷斷續續的奇異恍惚感,使得胸膛裏居然悶得厲害。這種牽連感應似的觸動莫名其妙,趙承駿根本沒能細想。見邱予寧還能堅持住,趙承駿凝神繼續不疾不徐的設禁,急不來,慢不來,稍有差錯都極有可能導致前功盡棄。但他額頭也冒出汗來,身體繃得緊如雕塑,成熟英挺的麵龐輪廓因為極度的理性而顯得冷峻嚴酷。時間嘀嗒,一秒一秒的爬。當魂印古符中的紫光成功的、半點不留的滲透到邱予寧眉心中後,趙承駿心中突然生出一點模糊卻微妙的感應就算閉上眼睛,彼此遠隔數十裏,他也肯定能知道邱予寧在什麽方向;倘若邱予寧背叛,他也隻需心念一動,就能發動禁製將邱予寧製服。他眼中精光一閃,設禁成功!趙承駿鬆了口氣,摸了摸邱予寧的額頭,低聲問:“很疼?大概是你年齡太小……”邱予寧驀地睜眼,狠狠抬手將他手臂打到一邊,受傷兇獸似的陰森的盯了他一眼。同時感覺有些支撐不住,勉強側過身狼狽的癱躺到沙發上,喘著粗氣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他也成功了,割裂出一小縷靈魂氣團成功替代自己承受了禁製。但不知怎麽的,他現在不僅沒有半點高興的感覺,反而心裏莫名的難受。這麽短短的五六分鍾,比他前世躺在床上等死的那段日子都要漫長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