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的大雪,終於有了一個好天氣。

    早上天上還飄著鵝毛般的雪花,到了中午就停了下來,灰濁的天空漸漸有了亮色,淡黃色金光從雲層的輪廓映出,竟然是難得出了太陽。

    覆蓋在梅花上的薄雪消去,薑甄邀了楊歆琬到梅香苑賞梅剪花。

    梅香苑是葉姨娘的院子,林氏和葉姨娘都愛種花,不過一個是什麽都種,另外一個就是獨愛梅花,薑侯府一片梅林都盛開在梅香苑。

    楊歆琬從上一世到現在都沒有因為葉姨娘愛梅高看她一眼,花這種東西若是品節高上的人種植,就是路邊常見的碧冬茄,都讓人讚歎,能堆砌出各種辭藻來讚美。

    而像葉姨娘那樣性子的人,就是把自己埋在梅花裏麵,楊歆琬也隻是覺得她附庸風雅,裝模作樣。

    比起去梅香苑賞梅,她寧願去林氏那兒澆水。

    “四姑娘的心意我心領了,不過手上還有雜事要做,就不去了。”不知道薑甄是為了什麽邀她,反正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她也沒閑工夫送上門去給她使計。

    薑甄的性子像極了她的生母,都是嘴甜心苦,兩麵三刀,記得上一世她靠著她裝模作樣的性子把薑姝坑的夠慘,逼得薑姝進了宮去受薑大姑娘的折磨,自個倒是嫁的好,後麵嫁的那家落魄了竟然換了一個名字去逍遙王的王府裏做了侍妾。

    她上一世就討厭她,這一世就更不可能喜歡了。

    把傳話的丫頭打發走了,楊歆琬看向一旁呆愣的春熙,自從春杏走了這丫頭每日都呆愣愣的,像是藏了心事,昨日倒茶就差點倒到了手上。

    本來以為她能緩過來,如今看著反而更加嚴重了,不像是因為春杏走了心裏難受,似乎還因為了些別的什麽。

    春熙是個愛多想的人,春杏走時的那番話她是一點都不信的,可是總是控製不住胡思亂想,把少夫人最近的舉動一遍遍在心裏迴想,覺得少夫人還是那個少夫人,但變化的地方的確不少。

    記得以前少夫人從來不吃番椒,現在吃的不少菜都加上了,還覺得好吃。

    越想她的腦子就越停不下來,覺著自己不會認錯伺候的主子,但總是忍不住瞎想。

    覺得屋子裏沒有了聲響,春熙抬頭便看到少夫人在盯著她看,神情略慌:“少夫人有什麽吩咐?”

    她這個樣子要是心裏沒藏著事她都不信。

    “出什麽事了?整日魂不守舍的

    ,難不成是春杏走時跟你說了什麽?”

    要是出雲院有什麽風吹草動,早就傳到了她的耳朵裏,不是院子的事,她送完了春杏就成了這個樣子,楊歆琬自然就聯想到了春杏是不是跟她說了些什麽。

    被主子猜到,春熙圓圓的臉盤帶著驚慌,猶豫再三,覺著少夫人本就厭惡了春杏,要是知道春杏說了這樣的話,一定更討厭春杏,就把話吞進了肚子裏,沒有說出來。

    “春杏沒說什麽,奴婢心不在焉沒有伺候好少夫人,請少夫人責罰。”

    楊歆琬揮了揮手沒有跟她計較,也沒有繼續追問:“要是覺得身體不舒服就歇息幾日。”

    見春熙走了,一旁的碧綠躊躇一二便道:“少夫人,奴婢有話稟告。”

    楊歆琬瞧了她一眼,她從楊府一共帶來了六個丫鬟,其中兩個是春杏春熙,剩下是個就是碧水,碧綠,碧妝,碧玉。

    其中碧水和碧妝是原本都跟著她的,剩下的碧綠和碧玉卻是她院子裏的丫頭打發了嫁人臨著補齊的,算是陪嫁要是薑成袁看的上就可以直接拿去當通房。雖然身契都在她這,但是這兩個丫頭有沒有經過她繼母徐氏的手就不知道了,以前她在薑家沒想著好好過日子,就沒管她們。

    “有什麽話要說?”

    碧綠見春杏走了碧水被提了起來,她自然也想得到主子的重用,所以今天才站了出來。

    “剛剛春熙姐姐說春杏姐姐沒與她說什麽,但春杏姐姐走的那日,奴婢卻瞧見兩位姐姐靠的近近的說了一會話。”

    這種稍一查證就能知道的事,楊歆琬也不怕碧綠騙她,倒是春熙明明說了她卻說沒說,到底是為了什麽。

    合著不是什麽大事,楊歆琬想過就擱下了。反正碧綠在這屋子裏一說,總有人會把這話傳到春熙的耳裏,過不了多久估計她就要來告訴她自己就憋不住來告訴她是怎麽一迴事了。

    ……

    梅香苑一簇簇梅花盛放,梅香幽幽,梅樹之中設下幾張榆木座椅,合著冬日的冷意,不去想這院子的主人是誰,意境倒是一副值得人欣賞的畫卷。

    楊歆琬拒了薑甄一同賞花的邀請,沒想到到了隔天還是來了梅香苑。

    這不過這次是薑侯爺發話,讓全府的人齊聚梅香苑,一同賞花用飯。

    就是知道薑侯爺會有這個主意應該是葉姨娘在一旁攛掇的,楊歆琬也不能不給自己公公這個麵子,隻有換了衣裳和薑

    成袁同去。

    去時薑成袁見她不情願,就道她不去也行。

    有了身邊人的體貼,楊歆琬心裏中的那點不虞也散去了,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了沒事。

    知道她的心情就像是天氣似的,一會晴一會雨,薑成袁表情柔和沒有多說什麽。

    葉琴清看著夫妻倆恩愛,甜蜜的容不下旁的人,恨的咬碎了一口的牙。楊歆琬算是個什麽東西,不想要的時候棄之如敝屐,想要的時候有護的牢牢的連別人看一眼都舍不得,偏偏薑成袁還任由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可憐她連撿別人不要的東西都要費盡心思。

    拿過了丫鬟手上的梅花糕點,葉琴清嫋娜搖曳地走向楊歆琬與薑成袁那桌。

    因為是在室外,就是還有橙黃日光,薑成袁見楊歆琬輕蹙著眉的模樣,就讓下人加了幾個火爐。

    “要是冷的話,我陪你先迴去。”

    葉琴清剛到桌邊就聽到了薑成袁的這句話,沒想到薑成袁關心起人來,竟然是這麽一副模樣,低沉厚重的聲音讓人心旌蕩漾。

    若是這幅模樣是對著她就好了,她一定能比楊歆琬更好的迴應他的柔情。

    葉琴清目光滿是妒意,放下了梅花糕,便柔聲朝薑成袁道:“世子爺這是我親手製的糕點,糕粉裏摻入的梅花每一片都是我親自采摘的,世子爺試試味道可好。”

    楊歆琬跟薑成袁一齊抬頭看她,見她說完還朝她遞了一個挑釁的眼神,楊歆琬勾了勾嘴角,看向不遠處的薑侯爺,大約知道她打的是什麽主意。

    隻是她不知道上一世薑侯爺怎麽想把她塞進薑成袁的後院都沒成功,最後還是她腦袋發昏逼著薑成袁納了她。

    不過她跟春杏一樣,薑成袁雖然同意納了,卻從未踏進過她的院子一步。

    上一世薑侯爺都沒辦法幫她如願,這一世自然是更不可能了。

    葉琴清的眼神被薑成袁看個正著,薑成袁眉頭皺了皺:“你叫什麽?”

    聽見薑成袁跟她說話,葉琴清心中一喜,不計較她在薑府幾年薑成袁還沒記得她的名字,立即道:“迴世子爺,奴家喚作葉琴清。”

    薑成袁側臉叫來了一旁候著的觀言:“對少夫人不敬,領了板子攆出府。”

    葉琴清麵色一僵,嘴角僵硬地擠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世子爺這是在開玩笑嗎?奴家是葉姨娘的侄女,不是薑家的下人,而且奴家沒有對世子夫人不

    敬……”

    說著,葉琴清可憐地看向楊歆琬:“世子夫人替奴家跟世子爺求求情,世子夫人高高在上,奴家哪敢對夫人不敬……”

    桌子相隔的都不遠,這邊的聲響輕而易舉的傳到了薑侯爺的那桌,見葉琴清拿著帕子可憐兮兮地站在自己兒子桌前,像是在像楊歆琬求饒,薑侯爺瞬間就想了許多可能,站起便邁步走了過去。

    “出了什麽事,好好的怎麽就哭了?”

    “侯爺……”葉琴清淚濕了眼眶,撚著帕子的模樣楚楚可憐,“我不知道怎麽得罪了世子夫人,如今世子爺正要讓我挨板子,我家雖然門第不高,但……但我……”

    葉琴清說不下去,捂著臉便嚶嚶地哭了起來。

    葉姨娘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聲道:“少夫人不是容不了人的,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了,世子爺不會讓人打你板子的。”

    說完便看向了薑侯爺,雖然寬慰了葉琴清,但她的表情卻是淒然的,看著薑侯爺的目光也透著祈求,害怕真讓自己的侄女丟那麽大一個人。

    薑侯爺最見不到這番小女兒情態,保護欲頓時生了起來,皺著眉怒聲道:“有我在,怎麽也不會讓侄女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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