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司馬遷《史記》中的一句話。有些人相交很久,久到頭發都白了,卻形同陌生人;有些人剛剛認識,卻一見如故。其中的典故,在於傾蓋兩個字。說是不相識的兩位古人,路上偶遇,停下車子,揭開車蓋,相互問候,親密交談……”


    啪啪啪……


    張英雄十分滿意,鼓起掌來。


    啪啪啪……


    張隨的掌聲,緊隨其後。


    啪啪啪……


    劉瑜獲得真知見解,也跟著鼓掌,說道:“我真是沒想到,魏大師年紀輕輕,就取得楷書方麵的輝煌成就!同時,學識也十分淵博!了不起啊!”


    柯民宏嗬嗬一笑,說道:“這算什麽?就是再難十倍,銘哥也是信手拈來!他雖然是中文係的應屆畢業生,卻在國學方麵的積累,超過很多講師和教授!”


    這一次,魏銘不再謙虛,說道:“在大學的時候,中文係的很多講師,隻會照本宣科,論引經據典,論旁征博引,他們確實不如我!”


    張隨眨眨眼皮,問道:“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銘哥從四歲開始背誦三百千,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到今天,曆史上的任何名篇,他都滾瓜爛熟,倒背如流!”


    “三百千是什麽?”劉瑜眉頭一皺,覺得跟文化人說話真累。


    張英雄不厭其煩,詳細解釋:“《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合稱三百千,都是古代的啟蒙讀物。”


    接下來,一夥五個人,就教育問題展開討論。


    張英雄推崇古代的私塾教育,認為精英教育更容易讓學生成材,反對填鴨子教育模式,建議政府適當放低私人辦學的準入門檻,允許更多的民間資金辦學。


    劉瑜則認為,現行教育模式的最大意義在於普及,功在當代,利在千秋。雖有種種弊端,卻必須由政府嚴格把關,不能徹底放開,由市場主宰一切。


    魏銘站在另一個角度,提出繁體漢字的教學模式,卻遭到一致反對,也就壓下心思,不再參與討論。


    片刻後,張劉二人誰也說服不了誰,隻好停下話題,迴到老話題。


    張英雄端起杯茶,淺淺茗上一口,潤潤嗓子,說道:“劉縣長,據老朽所知,你在民間的風評,實在是不堪入耳,如果長此下去,恐怕很難……”


    不等張英雄說完,也不等劉瑜反應過來,魏銘搶過話頭,說道:“如果說,我可以幫助劉縣長登上寶座,你們信不信?”


    劉瑜與張英雄麵麵相覷,覺得不可思議。


    “我信!”柯民宏力挺魏銘。


    前有桂花香,後有馬克杯茶香,又有變魔術一般的金木,柯民宏雖然不清楚真相,卻相信銘哥無所不能。


    魏銘顧不上考慮劉瑜的個人感受,說道:“劉縣長如果不信,我可以稍微證明一下!”


    “哦?怎麽證明?”


    “我想知道公`安局副局長的名字!”


    根據鄭輝煌提供的消息,這位副局長與劉瑜關係親密,有可能暗中收集劉定邦的違法證據。


    “公`安局好幾個副局長,你想要哪個?”劉瑜明知故問。


    ——靠!揣著明白裝糊塗,給臉不要臉!


    魏銘心中發堵,不介意給劉瑜來個下馬威。


    “還能是哪個?當然是和你關係最親密的那一個!聽說,你們暗中收集劉定邦的違法證據!”


    一下子,劉瑜臉色暗下來,久久不說話。


    張英雄聞到一股很濃的火藥味,決定拉偏架,說道:“劉縣長,老朽與小銘平輩論交!”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蘊藏很深的意思。


    張隨一咧嘴,說道:“要我說,隻有集腋成裘,聚沙成塔,才能扳倒劉定邦!”


    “這年頭,再小的助力,也是助力,說不定銘哥還是扳倒劉定邦的主力呢!”柯民宏也跟著幫腔。


    蚊子再小也是肉。


    積少成多的道理,三歲小孩都懂,劉瑜當然不會不知道。


    “他叫宋鍾!”


    ——這名字,這崗位,果然是給劉定邦“送終”的意思。


    魏銘沒心思吐槽,拿起手機,迅速編寫搜索條件——俠遊縣公`安局副局長宋鍾。


    頓時。


    無數信息,飛快刷屏。


    手機屏幕上,全是極致的紅,比陳慶國還要紅。


    在邊緣位置,甚至還有一點紫,和劉定邦一樣的紫。


    想當初,在龍仙家具廠,魏銘也曾查過劉瑜的顏色。


    深藍之中,夾有淡紅。


    情況比林漢好一點,又比賴江龍差一點,符合魏銘“相對正派,不那麽腐敗”的下限要求。


    現如今,宋鍾的情況,比陳慶國還要糟糕,不可能不引起魏銘的警惕。


    ——我了個去!這是一名巨貪!劉瑜和這樣的人為伍,能有什麽好結果?這裏麵,一定有鬼……


    “劉縣長,我明確告訴你,宋鍾這個人絕對不可用,必須清出隊伍!”


    嘶……


    張英雄倒抽一口氣。


    一句話定性一個人,比皇帝還皇帝,他實在看不懂這位剛剛認識的忘年交。


    “小銘,你有證據嗎?”這一次,偏心的張英雄不再偏心。


    “張老覺得不可信,想看證據?”


    “沒錯!老朽必須看證據,否則,心中不安啊!”如果魏銘信口雌黃,張英雄托付張家未來,能安心才是怪事。


    “很好!我不但有證據,還有猜想!”


    唿……


    張英雄鬆了一口氣,又一次變成偏心的張英雄,說道:“那不妨先說猜想,再說證據。”


    “猜想一,宋鍾是一名巨貪,早就被劉定邦收買;猜想二,宋鍾接受特殊任務,打進敵人內部,幹擾視線,帶歪方向;猜想三,宋鍾是劉定邦的狗,專門送劉縣長的終!”


    ——這種可能性不是完全沒有,與自己偶爾興起的一絲懷疑不謀而合!隻可惜,自己的陣營中,沒有其他合適人選,隻能信重於宋鍾……


    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劉瑜心中駭然,問道:“證據呢?”


    沒有人知道,幾句話的工夫,魏銘操作手機,輸入搜索條件,已經獲得證據。


    “張隨,把劉縣長、張老,還有你自己的手機號碼給我,我給你們看證據!”


    刷刷刷……


    張隨迅速寫下三個號碼。


    魏銘接過號碼,群發短信。


    嘟!


    嘟!


    嘟!


    嘟!


    手機短信的提示音,連續響起四次。


    柯民宏眼明手快,第一個看完短信,罵道:“我日!一千八百多萬存款?”


    話音未落,劉瑜也翻到短信尾部,宋鍾銀行存款的餘額,與柯民宏說的分毫不差。


    自己最信任的人,卻是最有問題的人,難怪幾年下來,始終找不到劉定邦的核心證據,宋鍾最多向自己提供無關痛癢的“邊角料”。這一切,都是劉定邦設下的局……


    劉瑜痛苦地閉上眼睛。


    棱角分明的國字臉上,陰鬱更加濃鬱。


    “賬戶明細,存取記錄,餘額統計,簡直不要太詳細!這樣的證據,你不信,我信!”張隨看完短信,目瞪口呆,又看到父親端坐如山,覺得很奇怪,問道,“爸,你怎麽不看短信?”


    “我需要看嗎?”張英雄笑眯眯反問,又轉向劉瑜,說道,“劉縣長,老朽有一個猜想……”


    “張老,我也有一個猜想!”


    張劉二人仿佛心有靈犀,同時提到“猜想”。


    “劉縣長,你先說!”


    “不!還是張老先說!尊老敬賢嘛,我還是懂的!”


    “不不不……提攜後進,份所當為,還是劉縣長先說吧!”


    一時間,二人爭執不休,誰也不肯先說。


    看到這一幕,柯民宏心中一動,不由想起諸葛亮與周瑜的故事,覺得自己不妨抱一下縣長大腿,說不定還能升官發財。


    “不如這樣吧!張老,你先把猜想偷偷說給我聽,再由縣長偷偷說給我聽,最後,我再公布你們的猜想,看看是不是英雄所見略同?”柯民宏把自己當成一張紙,希望張劉二人在紙上寫下相同的一個字。


    火。


    這是吳蜀抗魏、火燒赤壁的故事。


    “嗯!主意不錯!”


    “行!就這樣!”


    張劉二人先後讚同。


    柯民宏站起來,走到張英雄身邊,彎下腰來,探出腦袋,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張英雄低聲說道:“前不久,網絡驚現劉定邦的存款事件,與宋鍾的事件,如出一轍,老朽懷疑都是小銘一人所為!”


    聽到這樣的猜想,柯民宏心中駭然,不由自主,替銘哥擔心起來。


    壓下翻滾的情緒,柯民宏離開張英雄,靠近劉瑜,擺出同樣架勢,側耳聆聽縣長的猜想。


    劉瑜放低音量,說道:“小柯,劉定邦的存款事件,傳的沸沸揚揚,想必你也知道!信息的詳細程度,與宋鍾一模一樣,我相信,都是魏大師所為!”


    這一下,柯民宏真的嚇呆了。


    一個說懷疑,一個說相信,表達的意思都一樣。


    然而,這是表麵上的文章,暗中藏著一把鋒利的槍矛,矛頭直接指向銘哥。


    換句話說,銘哥無所不能,掌握大殺器,想查誰,就查誰,而且一查一個準,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一時間,柯民宏猶疑不定,不知道該如何公布答案,瞧向銘哥的目光,帶著明顯的敬畏!


    眾人都以為,張英雄與劉瑜的猜想,隻有柯民宏知道,實則不然。


    魏銘聽覺敏銳,就算張劉二人把說話的聲音再放小幾倍,也能瞬間捕捉。


    因此,柯民宏得知猜想的同時,魏銘同步獲知。


    不等柯民宏宣布答案,魏銘自己笑起來。


    “哈哈……張老,你與劉縣長不謀而合!你們猜的沒錯,劉定邦的存款事件,就是我幹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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