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明歎了口氣,心道老板還是放不下啊……  他走過去,低聲道:“明天迴去的行程和機票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景隋點點頭,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聲音低沉淡漠:“我知道了。”  沈卓明又問:“請問您現在是在酒店休息,還是出去呢?我幫您安排。”  景隋抬眸:“不用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沈卓明遲疑了一下:“那您呢?”  景隋扯開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淡淡道:“我要去哪裏,你不是很清楚嗎?”  沈卓明:“……”  他看景隋的目光看著渾身一哆嗦,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景隋從他身邊走過去露出一個慘笑,糟糕,自己不會要飯碗不保了吧!哎,多管閑事真要命啊!  ………………  景隋驅車來到海灘邊,閉上眼睛沉吟片刻,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隨意的解開了襯衣領口的扣子,將衣袖挽到手肘的位置,讓自己看起來輕鬆隨意一些,然後才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前方少年穿著短褲,正在沙灘上正玩的開心,眉眼之間都是暖融融的笑意。  景隋就遠遠的站在一邊,看著。  他有些想要上去,但是邁不開腳步,這些天他想過很多,想過少年之所以那樣做也許是被迫的,又或許就和那場車禍有關。  少年這麽善良,從來不忍心去傷害任何一個人,卻不得不去欺騙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  而長久的深愛、痛苦、自責於後悔,已經將他心底的驕傲磨平,當他得知真相的時候,竟然都無法再去責備怨恨這個人。  對於他而言,少年騙自己的理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愛自己。  哪怕自己為他付出那麽多,也不能動搖這樣一顆鐵石心腸,在少年的眼中,自己的愛情大概就是一場笑話,自己也隻是一個虛假的人。  他傾盡一切的愛,隻是一場自作多情。  這一度令景隋瀕臨崩潰,他所有的一切,他所深愛的人,乃至於他自身的存在,都被徹底否決,但是他又沒有辦法真的崩潰,哪怕再痛苦的時候,他的理智依然清楚,思緒依然清晰,心髒依然會跳動……  他發現自己依然想要見那個人。  依然放不下。  所以他組織了這場會議,故意讓員工帶上家屬,就是為了能夠再次和少年見麵。少年果然再次出現在他麵前,他步步為營又見到他,可是見到之後呢?自己想做什麽?他想清楚了嗎?  責備他?質問他?傷害他?  景隋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低笑一聲,他怎麽做得出這樣的事情?怎麽舍得再次傷害這個人?  哪怕他有著這樣的能力,去報複對方。  他也不想這樣做。  已經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不過是個不愛你的人,這樣做除了讓他真的恨你,還能得到什麽呢?隻會讓可笑的自己,顯得更狼狽罷了。  也許,自己是應該放手了。  理智這樣告訴他,情感卻又無情的操控他的身體,讓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景隋就那樣站在那裏,看了很久很久,卻始終沒有上前。  前方海浪此起彼伏,忽然起了風,一道大浪打來,一群人都被水浪淹沒,大家嘻嘻哈哈的跑出來。景隋定定看著前方,等著少年再次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可是過了幾十秒鍾,少年都沒有出現。  景隋臉色驀地一變,想都沒想的衝了過去,慌亂的一頭鑽入水中,焦急的四處尋找!強烈的恐懼令他血液發冷,紀淩在哪裏?為什麽看不到了?  為什麽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忽然他的手在水中摸到一個纖細的胳膊,用力的往上一拉,少年臉色漲紅猛地咳嗽了起來。  紀淩剛才一個沒注意嗆了水,鼻子喉嚨裏難受的要命,幸好有人把他從水裏拉了出來,他咳的涕淚橫流,靠在男人的身上,好半天才迴過神來,待看清對方是誰,意外的道:“傅先生?”  紀淩垂眸瞅了眼,傅先生來沙灘竟然還穿著襯衣,真的很嚴謹的樣子啊……然後現在男人嚴謹工整的襯衣全都打濕了,黏在身上露出結實的肌肉線條,水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下來,冷峻的麵容此刻緊緊繃著,看著他的目光深沉的可怕。  景隋緊緊箍著少年的手臂,胸腔微微起伏,剛才那一瞬間,再次失去少年的恐懼攥住了他的心,那一瞬間……所謂的怨恨不甘全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他真的,還在乎著他啊。  紀淩看了看景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謝謝你,我沒事了……”  景隋的手心處傳來少年的溫度,少年纖瘦的身軀就靠在自己的懷中,一點點溫暖著他冰冷的血液。  我又抓到了你,不想放開,不想鬆手,想要就這樣將你帶走,讓你再也無法離開我,再也無法騙我,懲罰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衝動、欲望、黑暗,在他的心中不甘的冒了一下頭。  但是最終還是被理智壓了下去。  景隋慢慢鬆開手,聲音低啞的開口:“沒事就好。”  他從水邊走出來,沉默片刻,轉身離開。  紀淩呆呆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迷糊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位傅先生真的好奇怪啊,態度表情都怪怪的,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穿成這樣來沙灘幹嘛呢,都不像是是來玩的……不過說起來剛才還真是得謝謝他。  因為剛才的意外,紀淩幹脆不再衝浪,坐在沙灘上喝著飲料刷手機。  等到天色黑了,才和小夥伴們一起迴到酒店。  ………………  為了避免楊薇擔心,迴去後紀淩沒有和媽媽說起那個小意外,反正也沒有事不是嗎?  晚飯後,紀淩太早有些睡不著,幹脆一個人去花園散步消食。  這間酒店很豪華,花園也做的非常精致,漂亮的和皇宮一樣,紀淩忽然想起當初在星際世界景隋的皇宮……  他走著走著,看到一個光線昏暗的角落,站著一個男人。  正準備避開,卻意外發現是傅先生,想起白天的事情,紀淩抬步走過去,靦腆的笑道:“你也在這裏啊。”  雖然見麵次數不多,但是他對這個總裁感官還不錯,不讓人討厭,為人也很和藹可親。  景隋抬起眼睛,黑眸在夜色中顯得越發暗沉,如同透不出光的黑洞,陰影在他的麵容上切割出分明的輪廓,幽暗且冷峻,如同深淵的溝壑。  紀淩看著他的眼睛,有些移不開視線,就好像那雙黑色的眼中,是無盡的悲哀一樣,要把人吸納進去。  令他想起初見的一麵。  紀淩怔了怔,下意識的開口道:“你不開心嗎?”  然而他一說完,馬上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這可是老媽的大老板啊!自己和他又不熟問他這種話,怎麽看都不合適不是?  他有些尷尬的站在那裏,不自在的遲疑了下,這時景隋忽的開口了,他的嗓音嘶啞深沉,緩緩道:“你有沒有,真心愛過一個人?”  紀淩:“……”  他恨不得拍死多嘴的自己,剛才瞎問什麽呢?現世報這就來了,要被問這麽尷尬的問題……  真是生生聽出了狗血劇的味道。  紀淩幹笑一聲:“沒有,我沒有談過戀愛。”  景隋定定望著他,眼底深處,慢慢譏誚的神色,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你不但不愛我,甚至在你眼中,那些過往都和感情無關,是可以毫不猶豫的否決的。  這可真是比我所以為的,還要更冷酷的多的迴答。  我以為你就算不愛我,也至少,有一點點觸動和在意,但其實沒有,我的感情隻能換來你一句輕飄飄的:我沒有談過戀愛。  你不愛我,也不恨我,我在你眼中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  哪怕這點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的時候,依然像是有一把鈍刀,在心髒上無情攪動,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但他的表情卻依然沒有絲毫變化。  景隋勾起唇角,他說:“我真心愛過一個人。”  紀淩:“……”  景隋神色淡淡的,平靜的道:“我曾經以為他也是愛我的,所以不惜一切的想要去愛他,去彌補他,但是後來我才發現……他其實從來不曾真的愛過我,他說愛我的那些話,都是謊言,等我愛上他之後,他就無情的離開了。”  紀淩:“……”我去這個總裁混的真的有點慘,丟總裁屆的臉。  景隋看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我的愛隻是一廂情願,但盡管如此,我卻發現自己依然放不下他,是不是很可笑?”  啥?你在問我?  這叫我怎麽迴答!紀淩又懵又尷尬,半晌,發出一聲幹笑:“這個……”  景隋上前一步,輕笑一聲:“怎麽?你不相信?”  紀淩心道我不是不想相信,實在是太離奇,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種劇情現在電視劇都不拍了,你身為堂堂總裁,工作這麽忙,還有事情去為情所困我也很費解啊……  景隋看著紀淩的表情,譏諷的扯開嘴角,忽的抓住他的手,輕輕按在了他自己的心髒上,低頭靠近他,在他耳邊啞聲道:“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不應該為情所困,所以感到難以置信,是嗎?”  紀淩表情頓時凝固。  你,你是會讀心術嗎?!  景隋眼底自嘲的神色越發濃重,看,原來你才是最冷酷無情,最理智的那一個人啊,這一點我真是自愧不如。他笑了笑,淡淡道:“隻要是人,隻要有心,就有可能會愛上別人,哪怕看起來再冷漠無情都一樣。”  但是你,有心嗎?  哪怕你看起來並不冷漠無情。  紀淩怔怔看著他的眼睛,這瞬間,似乎終於被他的悲哀所感染,好像有一點點能夠感受到他的情緒,他忽然也有些難過,因為這令他想起了景隋……  自己騙了景隋。  口口聲聲說著愛他,但卻是最不愛他的那個人。  如果景隋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是不是就會像現在這樣,痛苦難過?  紀淩不知道。  景隋閉了閉眼睛,低下頭,額前一縷發絲落下來,許久,又勾唇緩緩道:“我現在又遇到了他,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  紀淩沉默了很久,他抬起眼睛,認真的說:“那個人不值得你的愛,你應該放下過去,重新開始,把他當做路人,你一定會遇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  身為應有盡有的總裁,何必為一個騙子而畫地為牢呢?  紀淩忽然好同情他。  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男人的眼神陡然變的很可怕起來,似乎要吃了他一般,紀淩嚇的一個哆嗦,呆呆看著男人。  難,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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