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景隋他們真是鐵了心,想要早點把自己找迴去呢,好在他們還沒有喪心病狂的用毀滅性的武器,恐怕是怕不小心直接把自己轟的灰都找不出來……自己是不是還要感謝他們手下留情呢?至少沒有趕盡殺絕,留有一線。  紀淩有些走神。  忽的他感到手上一緊,低頭,就看到阿滿緊緊抓著他的手,蒼白著臉說:“我們快逃。”  人流向著後方湧去,大家都在拚命的前往飛船和避難所。  試圖逃離這裏。  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可以活下來?  紀淩望著阿滿笑了一下,猛地甩開他的手,逆著人流向前走去,這時候也沒人來得及管他。  阿滿十分焦急,不明白紀淩這是做什麽,大喊著他的名字,可惜因為人太多了,很快阿滿的話語就淹沒在人流中,被人流裹挾著向後倒退。  紀淩慶幸自己至少還有一個c級體質,在這群平民中不至於被踩踏至死,而且成功的逆流而上,漸漸身邊的人減少了。  平民和老弱婦孺都已經先退走,墊後的是反抗軍中的士兵們,他們穿著作戰服阻擋著敵人的攻擊。  死傷遍地,空氣中是灰塵和鮮血的味道。  基地的天空已經破碎不堪,搖搖欲墜,天幕即將傾落一般……  紀淩已經能看到外麵的帝國士兵,看裝束應該是景隋那邊的皇家軍隊,他行走在廢墟之中,抬步就要走出去,這時一身黑色裝束,麵容冷冽嚴肅的男人從前方一躍而來,雙腿筆直,矗立在那裏,像是一尊永不會倒的戰神,阻攔在紀淩的麵前。  寧鈺又受傷了,英挺冷冽的麵容被鮮血染紅,順著他削瘦的下巴流下來,他深深望著紀淩,啞聲開口:“不要去。”  紀淩沉默片刻,忽然揚起嘴角笑了笑:“你之前問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你還告訴我,我可以選擇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寧鈺似乎預料到了他即將說出的話,嘴唇微微抖了一下,眼神微變,身側的手猛地攥緊。  紀淩認真的看著他,緩緩道:“我現在就在我做想做的事情,你卻要阻攔我嗎?”  寧鈺看著他,神色痛苦而難過、兇狠又決絕,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他從未這樣懇求過一個人,懇求一個人留下,這是唯一一次……可是卻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因為他心中明白,少年看似弱小,卻比任何人都更固執,他有著屬於他自己的堅持。  現在他終於看到了真實的少年,看到他勇敢的選擇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可是他卻忽然寧可自己沒有看到。  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紀淩看著寧鈺,沉默片刻,輕聲道:“何必呢……”  他不會愛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因為他不想把心丟在一個找不迴來的地方,不想背負太多的無法承受的東西,始終小心翼翼的守著自己的底線。  也許有些冷漠,也許有些無情,但隻要是人,誰沒有想要自私一點的時候呢?  他也是一樣的。  所以,抱歉。  寧鈺胸腔起伏著,黑眸中情緒劇烈的波動,他執著的再次向紀淩伸出自己的手,緩慢而嘶啞的道:“和我迴去,別任性。”  紀淩歎了口氣,他忽然的抬手摘下耳後的易容裝置,露出那張明豔漂亮的麵容,藍色雙眼中肆意張揚,翹起嘴角,笑了笑:“別任性的那個人應該是你才對。你知道的吧……隻要我不願意,你是留不下我的。”  沒有人會允許他們的神,他們的希望,他們的領袖……去留下一個帝國貴族。  尤其還是這樣一個,會讓他們萬劫不複的帝國貴族。  揭開偽裝,表露身份——就是他們分別的那一刻。  寧鈺看著眼前少年展露真實容顏,這般耀眼奪目,即便身處紛飛的戰火之中,也讓人移不開視線,像是血與火中的一抹亮色,如此美麗……但又比任何人都更決絕和殘忍。  沉重的機甲部隊轟然降落在地麵上,一尊尊鋼鐵之軀所向睥睨,無情的摧毀著眼前的一切……  寧鈺站在那裏。  看著少年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轉過身向著前方走去,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一步步……離他越來越遠。  而他卻不能動。  他自以為看透一切,自以為最接近真相,自以為他是不一樣的。但其實……他才是離他最遠,最沒有資格靠近的那個人,他甚至連挽留對方的資格都沒有……  掀開偽裝,表露身份。  相逢即是別離。  也許正是明白這一點,料到會有今天,所以才不願意靠近,不想交付自己的心吧,隻可惜……  上一世他做到了的事情,這一世他沒有做到。  一步之差,滿盤皆輸。第68章 放手  景隋站在戰艦之上, 冷冷看著下方,看著地麵的鋼鐵洪流無情的將這裏夷為平地。  地麵在塌陷, 人群在逃離。  忽的……景隋眯起眼睛, 定定看著前方。  廢墟殘骸之上,一個少年緩緩出現, 他仰起頭, 露出一張明豔的麵容,遙遙看向天上, 即便隔著數百米之遠,景隋也能毫無阻礙的看清他的每一絲表情, 眼中神色劇烈的波動了一下。  紀淩來到地麵之上。  正中央的巨大星艦如同一座鋼鐵堡壘, 他覺得景隋應該就在那裏, 於是抬頭看去。  雖然已經決定站出來,但四周的戰火和掀起的熱浪,吹的他的臉上隱隱作痛, 紀淩有些擔心自己還沒來得及見到景隋就一命嗚唿,畢竟刀槍無眼啊……  但是自己裝的逼, 怎麽都得站著裝完。  紀淩一臉淡然的表情,迎風而立,立在廢墟屍骸之間, 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逼格滿滿,宛若絕世高手一般。  也不知道景隋到底看到自己了沒有,就在他思索是否該讓自己更有存在感一點的時候,忽然——四周的一切都靜止了, 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  所有的帝國軍隊和機甲停止了動作,拚命阻擋的反抗軍一個個麵麵相覷,然後飛快的後退。  紀淩微微一怔,心落下來,靜靜站在那裏不動。  景隋發現他了。  巨大的星艦入口打開,一行帝國士兵降落下來,最前方的黑發金眸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軍裝,麵容冷冽,大步向他走過來。  景隋一步步來到少年的麵前,看著這心心念念的麵容。  分明相隔並不久,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自從那一日布蘭登帶著少年從皇宮離開,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不是不想見,而是不能見,事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他用了很長的時間才不得不接受那樣一個事實,那就是少年已經不愛他了。  而自己又該如何麵對這個不愛他的人呢?  他沒有準備好。  直到得知少年被文彥劫走,輾轉流落,而隨後寧鈺身份暴露,卡洛斯先一步找到少年……  景隋終於無法繼續沉默,他想起上一次少年被劫走所受到的折磨,想起“加百列”對他的利用和傷害,不敢想象單純的少年再一次落入那個惡徒的手中,會受到怎樣的對待,這一切都令他備受煎熬,夜不能寐。  誰能想到,寧鈺會是加百列?  景隋心底自嘲,上一世他自詡一世英名,卻不知道有一個人,始終隱藏在暗處甚至就在他的身邊,而他一無所知。  寧鈺他,是否是為了報複少年上一世對他的羞辱打壓,所以才這樣折磨他呢?  景隋不知道。  他定定看著麵前的少年,這一瞬間,心中湧現無數複雜的情緒,無數想說的話語,想要靠近他安慰他,詢問他是否還好……但是他對上那雙淡漠的藍色雙眸,明明相隔如此之近,卻又怎麽都無法再更近一步。  景隋沉默許久,最後隻是道:“我來帶你迴去。”  紀淩平靜的望著景隋,揚起嘴角:“可以,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你現在撤軍離開這裏。”  景隋終於神色微變,金眸中浮現驚訝痛苦之色,紀淩竟然在維護這些反抗軍嗎?他難道忘了他們是如何對待他折磨他的嗎?  這些人都該死!  景隋深唿吸一口氣,他說:“為什麽?”  紀淩當然是早就想好了借口,雖然他知道景隋喜歡自己,但退兵這種大事,沒有足夠的理由是無法勸住景隋的,他必須要一鼓作氣讓景隋無法反駁才行!  紀淩望著景隋,平靜而清晰的開口:“上一世,當我落入反抗軍的手中,當我最恐懼、最絕望、最無措的時候……當你已經徹底放棄我,對外宣布我的死訊的時候……”  景隋瞳孔猛地收縮,看著他。  紀淩一字字的道:“是他救了我。”  景隋的指尖幾乎紮入手心,用力到指節泛白,咯咯作響,那是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一件事,他知道寧鈺並非是真心救紀淩,他隻是不想被卡洛斯利用而已,但不論理由如何……上一世,在少年最需要幫助的那個時刻,唯一出現去救他的是加百列。  而自己,卻放棄了他。  這大概就是……少年明知寧鈺傷害他欺騙他,依然願意為他站出來的理由吧。  恩怨分明、愛恨清楚,從不願意欠任何一個人。  更不願意傷害任何一個無辜者。  紀淩說:“而且這裏還有很多平民,他們沒有傷害過我,是無辜的。”  景隋沉默的看著他,眸底深處的痛苦,如烏雲席卷。  他能夠理解紀淩的所作所為,但是他不想退讓,不想離開,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傷害少年的人,尤其不想放過……加百列。  內心的暴戾和痛苦,令他瀕臨失控的邊緣。  景隋緩緩啟唇,聲音帶著森寒的寒意:“就算你救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感激你。”  為了一群仇恨你的賤民,這樣真的值得嗎?  “我並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紀淩淡淡道:“倒是陛下你,為了和一群螻蟻般的賤民計較,而腹背受敵讓卡洛斯有可趁之機,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景隋眼神陡然變的銳利。  紀淩不避不閃,直視景隋的目光,“陛下,別忘了你最初的目的,別忘了誰才是你真正的敵人。”  景隋緊抿著唇,似乎要徹底看穿麵前的人,又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他一般。  少年條理清晰,輕描淡寫的開口,卻每一個字都正中他的軟肋,他在提醒他,打敗卡洛斯維護他的統治地位,才是他身為皇帝此刻應該做的事,現在分散兵力和精力對付反抗軍是錯誤的,得不償失的。  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但不應該從少年口中說出來。  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你所遭受的一切嗎?  還是因為太過苦痛,已經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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