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又不傻,前頭你還對渣男一片赤忱要死要活,這會兒就變成對他百般撩撥春心萌動了,指不定以為你是要把他當備胎呢。  【怎麽會?】杜慫慫反駁,【我這麽情真意切!】  【……】見鬼的情真意切,你這分明是興風作浪好嗎?  那頭,顧黎迴到了家,又沉默了片刻,終於叫來了保姆。  “王媽,”他把方才少年比的手勢又比了一遍,“這是什麽意思?”  王媽:“……”  到底是年齡大,又不是網民,王媽對這種年輕人裏頭玩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全然不知,懵逼地注視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小心翼翼問:“是聾啞人比劃的那種嗎?”  顧黎就知道,從她那兒得不到答案了。  他把兩隻手放下,進屋去查找,用“拇指按在食指第一二關節中部”這樣的語言搜了半天,什麽也沒有搜出來,反而看了一堆穴位。  他抿抿唇,坐在床上。  外頭保姆說:“少爺,今天晚上要穿的衣服已經給您拿出來了,在衣帽間裏掛著。您要不現在去換上吧?”  顧黎站起身,向著隔壁房間走。那裏掛著一套定製的小西裝,他看了一眼這衣服,微微蹙了蹙眉頭。  他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一群人裝著親近的模樣,碰著香檳,說著些客套的話,越是左右逢源、能在這圈子裏吃的開的,越是嘴裏頭沒幾句實話,隻知道到處找關係套近乎的。分明外頭彩旗飄飄卻還要裝作伉儷情深,分明恨不能你死我活卻還要笑臉相迎。興許是年紀還小,顧黎由衷地厭惡這樣的虛假。  可偏偏他也是這圈子裏的一員,這種虛假,從生下來起便半點逃不過。  他站在禮服前半晌,忽然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周一,小平頭八卦地碰碰杜雲停胳膊。  “怎麽樣了?”他小聲說,往前站了站,跟站在他前頭的杜雲停說話,“我那天走了後,顧學神有沒有送你迴家?”  上午例行是學校的升旗儀式。主席台上立著名高一的學生,這會兒正在抑揚頓挫念著自己的演講稿。  “我們的學習需要目標,國家的未來需要目標——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一個個小目標積累起來,那就是中國夢!”  這樣的激情慷慨裏,杜雲停也壓低了聲音。  “送了,”他忍不住嘚瑟,“而且,我也去他家裏補了課。”  小平頭瞪大了眼,一句響亮的臥槽脫口而出,惹來身邊巡邏的老師狠狠的一個白眼。  他收斂了點,重新將聲音壓下來,仍然忍不住震驚,“顧學神?……給你補課?”  杜雲停那小模樣,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驕矜地應了一聲。  小平頭真是服氣了。  “有你的啊,兄弟,你這進展也太快了點。你當時敢在物理課上表白,我還以為他肯定得躲著你呢……”  畢竟是學神,怎麽會分心思在這種事情上?  學神的終生伴侶應該是考試題。  他摸了把頭,有點兒懷疑人生,喃喃道:“我是不是也該學著你,直接點?”  杜雲停想想,“那恐怕不行。”  “為什麽?”小平頭鍥而不舍地追問,“我看你這方法挺管用的啊?”  杜雲停語重心長,“那是因為我們有感情基礎。”  “……”  “你沒有。”  “……”  小平頭想,快別瞎扯了,你們倆之前連一句話都沒講過,有個屁的感情基礎。  典型就是糊弄他們這些老實人。  升旗儀式散了,操場上的學生三三兩兩往教學樓裏湧去。顧黎有班主任特批,從來不需要參加這種活動,課間操也可以在教室裏學習,其他人可沒有這個資本,仍然得認命地擠上樓梯。  小平頭跟他一起走,一路上還忍不住打聽:“學神家裏是不是全是書?”  杜慫慫有點兒警惕了,慢吞吞道:“你好像還挺感興趣?”  “那是,”小平頭邁上個台階,對上兄弟的目光,驟然意識到什麽,“不是那種程度的感興趣——嗨,就想知道知道,是不是正常人。”  他拍拍胸膛。  “朋友妻不可欺,這點兒覺悟我還是有的!”  杜雲停糾正他:“是夫。”  小平頭遲疑:“你是想說夫妻?”  “不,”他的兄弟又往上走了幾步,衝著他和善地微笑,“我隻是告訴你,他是朋友夫。”  “……”  臥槽,他為什麽要知道這種東西。  這會兒湧過來的學生實在太多,台階上滿是人,擠都擠不動。杜雲停跟著人群往上走,忽然察覺到腳下多了什麽,好像有人故意絆了絆。他身形一晃,險些沒站穩。  好在小平頭反應快,一把把他拉住了。  “臥槽,你什麽情況?這會兒人挺多的,你好歹站好啊!”  杜雲停重新恢複平衡,心裏頭也一咯噔。他抬眼望去,身邊的人都是沒見過的臉,全是十六七歲的學生模樣,青澀青春,看不出來什麽特別的。  他問7777:【二十八,看清楚剛才絆我的是誰沒?】  7777說:【看見了。是那邊的女生!】  它給宿主看了看照片,【就那個!】  杜雲停順著那方向望過去,隻能看見黑壓壓的人頭。他們學校的校服仿的是日係的jk製服,全都是一模一樣的藏青色,很難分辨出來。  好在那女生剛剛伸腿絆了他,因此就站在離他不遠處。他端詳著那張臉,確認自己並不認識。  係統說:【是不小心吧。】  它的宿主沉默片刻,迴答:【不像。】  7777一愣。  【不小心的話,剛剛感覺自己絆到了人,就該開口道歉了。】杜慫慫淡淡道,【——是故意的。】  雖然他還並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麽。  女生是隔壁班的,學習成績也好,是學習委員,還兼任著英語課代表。杜雲停認認真真把原主記憶給搜尋了一遍,也沒想通哪兒能和她結下愁。  他最終隻能歸結於自己光芒太耀眼,才穿過來兩天就讓她感覺到了威脅。  【沒辦法,】慫慫摸臉,誠摯反思,【怪我過分貌美。】  7777想打人。  課前發了之前的英語作業本,大家都拿到了,隻有杜雲停桌子上還是空的。連顧黎也側頭看了兩眼,少年對上他目光,率先道:“我交了的。”  顧黎於是又把目光移開。  杜雲停也不急,慢悠悠等著。過一會兒,隔壁班的學習委員親自拿著個作業本過來了。  “這是誰的?”她高高舉著,裏頭都已經被翻開了,一溜的全是鮮紅的x號,刺眼的很,“封麵沒了,有誰作業本沒拿到?”  全班隻有杜雲停沒有。他頓了頓,懶洋洋把手舉起來。  “我的。”  女生的聲音拖的長長的。  “我說呢——是誰一道題都沒對。原來是別嘉言同學。”  她邁著步子,把那本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語氣嘲諷,“真厲害。”  杜雲停臉皮相當厚,眼睛眨都不眨,“謝謝。”  還真當是誇讚了,女生一噎,顯然是沒料到他居然這麽不要臉。  “一道題都做不對,你怎麽還這麽驕傲?”  杜雲停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  “我為什麽不驕傲?”他說,“平常人還很難做到全不對呢。”  班裏有同學哈哈笑起來,男生們顯然都挺欣賞杜雲停這種勇於自嘲的性子,砰砰拍著桌子起哄。身邊顧黎的睫毛顫了顫,從題目上抬起了頭。  “你……”女生明顯卡了殼,半晌之後憤憤道,“你有什麽,你不就有個好爹嗎?”  杜雲停迴視她,正兒八經迴答:“有一個就夠了,我很知足的。”  “……”  女生明顯是被他氣著了,半天說不出話來,眼睛一個勁兒瞪著他。  “你要是嫉妒,也有個方法,”杜雲停把長腿伸開,慢悠悠說,“你喊我一聲爹,這樣,咱倆就都有個好爹了。”  7777簡直要掩耳朵。  聽聽,這都說的是什麽話——這根本就不是人話!  本來還妄想著讓杜雲停下不來台的課代表最終自己下不來台了,哄笑聲一陣大過一陣,她的臉越來越紅,眼睛裏都蒙上了一層水色,最後隻能腳憤憤一蹬,扭頭就跑。杜雲停還在她後頭喊:“哎哎哎,慢點跑,講台要塌了!”  小姑娘跑的更快了,杜慫慫目送她潰敗的背影,很是遺憾。  【怎麽戰鬥力這麽弱?】  7777忍不住歎氣。跟杜雲停玩這種校園軟暴力,那真是踢到了鐵板——畢竟杜雲停硬暴力都扛過來多少了。  而且沒臉沒皮,像這種低級的言語攻擊,基本上不可能對杜雲停這樣的校園暴力高級玩家造成傷害。  這會兒,林華翰終於開口說話了:“別嘉言,這麽說個女生,不太好吧?”  班級裏有人小聲讚同,杜雲停倒是挺瀟灑,一揮手。  “哪點不好了?”他真誠道,“我是真的挺想有個兒子或閨女的。”  上世界的兔子養了好久,最後死時他還哭了一場呢。  林華翰冷笑一聲。  “你也太把自己的錢當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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