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青對著這會兒睡得死豬一樣的江文康,忍了又忍,還是沒在這時候打迴去。  他自己不是事,問題是他的爸媽。老人家年紀都大了,總不能在這一時盡興之後,跟著他過提心吊膽的日子。  小年青歎了口氣,又打開了直播軟件。他這些天多少也積攢下了一些粉絲,雖然人數不能算多,但相當忠心,打開之後,他對著鏡頭笑了笑。  “今天要給大家直播下吃螺螄粉……”  他裝作不經意地將鏡頭挪了挪,早有人一眼看見後頭床上躺著的人,便有觀眾問:後麵那個是誰?  是男朋友?  小年青說:“是啊。”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好像出神了幾秒,又重新笑道:“剛剛等他睡了才有時間過來直播,大家見諒。”  底下早已經有人刷,說主播平日裏很勤快。  “能不勤快嗎,”小年青道,“得養活我們兩個……”  他掩過話題,不再說這個。觀眾們卻都聽出了弦外之音,飛快地在底下刷屏,問他為什麽隻有一個人養家。  無論怎麽問,主播都不再說這個話題,隻專注地攪開了碗裏的螺螄粉。  江文康在第二天十點多才醒過來,亂著頭發坐在桌邊時還陰沉著一張臉,問:“我睡的時候,你都在幹嘛?”  小年青攪著碗裏的雞蛋,小聲說了句直播。  江文康這些天都沒再打人,心裏頭憋著的火一直發不出來,這會兒可算是找到了個爆發點,猛地踹了一腳桌子,厲聲問:“直播幹嘛?”  站著的人身形猛地抖了下,輕聲道:“我……我就隻是賺點錢,不然家裏沒錢了……”  他又看了眼江文康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我把錢都轉給你吧?”  江文康一看那卡裏的餘額,登時對他直播這事便不再說話了,隻是看著仍舊有些不痛快。  “別在外頭亂說什麽話!”  小年青低聲答應了一句好,慢慢轉過身去,把方才一直開著的攝像頭關掉了。直播間裏本來是來看主播做飯的觀眾早已經炸開了,個個都義憤填膺打著字,讓主播趕緊把人踹了。小年青匆忙給關了,依照青年的話,並沒有細看。  在這個時候,杜雲停的第一篇長篇也開始連載。他原本便有作者基礎,長篇又遠比短篇掙錢,出版社打定了主意要捧他,熱度和話題一直都沒有斷過,營銷做的相當到位。  小孩在視頻時說起這本書,卻不像旁人那麽為他激動,甚至還透著點小心翼翼。  “哥哥,裏頭的情節……”  狼崽子頓了頓。  “有原型嗎?”  他看過了書,書中描寫的角色是一個飽受家暴折磨的青年。商陸在熄燈之後用手電筒的燈光打著偷偷連著看了幾個晚上,越看越是心疼,隻是想象著將那些放在青年身上,都禁不住心尖尖一抖。  杜雲停倒是笑了,說:“有原型,但不是我。”  小孩隱隱鬆了一口氣,又自豪道:“我給我身邊的人都推薦了,給他們每人送了一本。”  典型的孩子氣,在杜雲停眼裏卻可愛的不行。他把在自己腳邊徘徊的兔子抱起來,抱給狼崽子看,“乖,二十八,叫爸爸。”  老父親商陸幽幽道:“哥,這是小六。”  “……”  喊錯孩子名的杜雲停臊紅了一張老臉,把懷裏兔崽子放迴去,強行挽尊,“長得差不多。”  商陸道:“就知道哥哥不上心。”  又問他:“哥哥的毛是不是也長了?”  他剛剛看兩隻兔崽崽,這會兒都長得更球一樣。  杜雲停說是啊,又有些犯愁,“你不迴來,我自己也不好剪。要不要出去找個寵物店?”  狼崽子那一點獨占欲立馬起來了,一口否決了這個方案,堅決讓杜雲停等著。  杜雲停憂愁地把耳朵給他看,這會兒蓬的像是倆夾著他臉的棉花糖,“都成這樣了……”  狼崽子的聲音裏隱隱含了笑,問:“哥哥是在找理由讓我迴去?想我了?”  一眼就被看穿了,這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杜慫慫躺在床上,把臉埋進被子裏,幽幽道:“孤枕難眠。”  他已經習慣了與人分享一張床,在隻有自己躺在上頭的時候竟然怎麽也睡不著了。杜雲停嚐試了好幾迴,都沒有半點睡意,隻好起身找那種專門給寵物拍的兔片看。  倒不是他齷齪,隻是大自然的快槍手不僅解決速度快,升起相關想法的速度也快。偶爾興起了,杜雲停不得不靠著這種寵物片獨自美麗,依靠勤勞的雙手提升技術,用不到一分鍾的奴隸換來短暫的快樂。  他提意見,【場景太單調了。】  而且大多數都還有籠子!  7777:【……】  不然你想怎麽樣,往它們身上再圍點小衣服,現場角色扮演嗎?  杜雲停沉默了會兒,臉紅紅的,片刻才小聲與7777講:【可不盡興啊。】  他真是被商陸慣壞了,非得要狂風暴雨才能覺得舒坦。像這樣又短又不夠刺激的勞動於他而言,簡直食之無味,半點都覺不出爽。  杜雲停還想和係統好好探討探討這個話題,還沒開始說,便聽7777道:【你等等,我先捂個耳朵。】  大腦裏傳來兩聲輕響,好像是7777把什麽放進它根本不存在的耳朵裏了。隨後,係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甕聲甕氣的,【好了,說吧。】  杜慫慫:【……】  這還能說什麽?  他如同一朵沒了雨露滋潤的小白花,蔫蔫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蓋上了。蜷縮在被子裏時,腳都有些涼,這麽窄窄的一個被筒居然怎麽也暖不熱。  外頭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下起的雨,淅淅瀝瀝的。在角落裏放著的兔子動著三瓣嘴,發出細細的嚼動聲。杜雲停聽著沙沙的聲音,不知是何時閉上的眼,夢裏全都是被7777定義為不和諧的東西。  軍裝,陽台,下著的雨。他背靠著玻璃,好像是冰涼的,卻又是灼熱的,抬起雙腿——  他忽然睜開了眼,身畔好像有動靜。杜雲停猛地坐起身,伸直手猛拍了一下台燈按鈕,卻看見個熟悉的身影正立在床櫃前,翻找著什麽。瞧見燈光,那人影轉過頭來,身上還帶著濕潤的雨氣,“哥哥怎麽醒了?”  杜雲停怔怔地望著他,一瞬間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夢還未醒,不然怎麽會在這看到小孩?  商陸身上的衣服濕了,正在櫃子裏尋找幹爽的衣服。他按捺不住思念,先歪著頭碰了碰青年嘴角,這才又把櫃子裏一條褲子拉出來,“哥哥等等,我先換上……”  這夢做得實在太真實了,杜慫慫迷迷瞪瞪伸手按著自己唇角,心裏頭那一點想法蠢蠢欲動。  他伸出手指,把狼崽子的衣服一角握住了。  小孩迴頭,“哥哥?”  “別換了,”他聽見青年低低的聲音,“反正都得脫……”  商陸一怔。  慫慫舔了舔嘴唇,向夢裏頭的顧先生鼓動道:“不然,就別穿了吧?”  他的聲音細若蠅蚊。  “我喜歡你光著。”  作者有話要說:  狼崽子:???!!!!!  撲倒,舔毛!  杜慫慫:???  怎麽迴事,這是不是真實的有點過分了?第74章 小狼崽(十六)  狼崽子猶且愣愣的, 直到被眼前的白兔子按住肩膀,湊上來在嘴角印了印, 這才像是清醒了些。捕食者的本能慢慢冒出了頭,後頭毛絨絨的兔子尾巴蓬鬆的好像一個圓滾滾的球,他伸手按著,下意識將白兔子抱在自己懷裏。  又迴憶起身上衣服是濕的, 聲音也啞了。  “先等等……”  他生怕懷裏頭的兔子被這有些涼的溫度弄的生了病,匆匆將上衣脫了, 將他按在熾熱的胸膛上。剛才的那一句話就跟火種似的, 一下子將整個火盆都點燃了,商陸抱著他, 低低道:“哥哥,再說一次……”  青年不說了。他這會兒好像隱約感覺到了危機, 像其它的小動物一樣下意識折疊起雙腿,悶著頭往被子裏鑽, 要把自己藏在裏頭。商陸拉著他的腳踝往外拽,一層層從被子裏頭剝開來, 不由分說還是給他好好喂了一迴藥。  許是看著他這一次咳嗽的太厲害, 這一迴喂過來的糖漿比往常都要多。  棕紅色的藥瓶對於杜雲停來說有些大, 裏頭的糖漿裝的滿滿當當, 是幾個月前生產的, 還不曾開封過,這還是頭一迴。一勺一勺喂進去時,嘴角滴滴答答有零星的糖漿溢出來, 商陸通通給親了,為了安慰他,又哄著喂了一顆糖。  “煩死了你……”  醒過來的杜雲停眼神哀怨,尾巴濕淋淋的,抓著床單,“一迴來就喂藥……”  就不知道幹點別的?  小孩低低笑了一聲,低下身親親他,手指把玩著他的毛耳朵。  “哥哥,還記得剛才和我說了什麽嗎?”  杜雲停這會兒自己吃飽喝足,一扭臉便是死不認賬。  “說了什麽?什麽都不記得了——嗚——”  不記得的代價相當慘重,杜雲停難得地看到了迴天明,是臉靠在玻璃上時,從遠處的地平線上看見的,鮮紅的太陽從那一道線上極富生命力地躍起來,慢慢升騰到了空中。  商陸並沒在屋裏待多久,天色剛剛有點發白,他便起身又穿迴了衣服。杜雲停手軟腳軟躺在那兒,啞著嗓子問:“怎麽迴來了?”  他知道軍校管得嚴,小孩肯定不是通過正常渠道迴來的。  商陸從不對他撒謊,從地上把自己的武裝帶撿起來,穿到腰上,道:“翻牆迴來的。”  杜雲停一驚,抬眼看他。  “那你待會兒……”  “再翻牆迴去,”小孩滿不在乎,整了整衣袖,“哥哥,沒事,那牆不高。”  根本不是牆高不高的事!杜雲停有點兒擔心,“萬一被人逮到了,會不會挨罵?”  他頓了頓,又道:“怎麽突然想著迴來?”  狼崽子的眼神又癡又粘,像是在陽光底下曬的半化的奶糖,幾乎能拉出絲。他重新湊近,身上蓬勃的青春感與少年已然出脫的堅朗修長的體型好像共同帶來了隱隱的壓迫,讓杜雲停下意識抿了下嘴唇。  “想哥哥了。”小孩低聲說,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帶著點親昵的撒嬌,“哥哥想不想我?”  杜雲停說不出不想的話,臉上微微泛起了紅。這一抹紅色比什麽都要明顯、讓人心動,商陸半咬著嘴唇微微笑起來,又戀戀不舍地親親他。  “再等等,”他低低道,“我很快就能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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